陸小暑心中一沉,麵上分毫不顯,眼眸中的驚喜之意一閃而過,遲疑怯怯的望向武功侯夫人,道:“這,這真的——可以嗎?”


    “若是你不嫌棄,自然沒有什麽不可以的!”武功侯夫人微微一笑。


    陸小暑大喜,連忙起身上前,向武功侯夫人施禮說道:“那就麻煩夫人了!能得夫人指點,是她們的福氣!”


    她就知道這件事情沒有這麽容易就完,武功侯世子很容易便會想到,去禁地一路上那麽多的巡邏侍衛,她們居然“誤闖”到了禁地邊緣,怎麽可能會有這麽巧的事情?巧合兩個字可不能令人信服!


    所以,進一步的試探那是必然的。陸小暑早已做好了準備,隻是沒有想到那嬤嬤會提出這麽一句話來。也罷,最後能不能過關,就看她們自己的了!所幸準備工作做得還算足,隻要她們牙口咬得夠緊,那麽巧合就是巧合……


    隻是因為她們的這一個“巧合”,武功侯府中的夜間巡邏隻怕會有改動和加強……


    這兩個該死的家夥!


    其實隻要她們將大概的巡邏信息遞出去,以藍絲的本事和專業程度,自然可以推敲出更多的東西,之後後續再怎麽安排,根本就沒她們什麽事了!


    可是,一切都叫這兩個自作主張的丫頭給破壞了!


    由昨晚的事,定會有人聯想到這幾個晚上她們放孔明燈的事,這一下不但是她們倆,連她也必定成為被懷疑的對象,甚至,還有帶她進府的小舅舅!


    陸小暑心中那叫一個惱火,偏偏還什麽都不能說!


    眼下,說什麽都是白搭,就看能不能熬過眼前這一關。若過不了,哼……


    “嗬嗬,這算什麽!”武功侯夫人笑道:“我家芳雅難得跟你要好,我瞧你也是個知禮招人疼的。可憐你母親又去得早,既然咱們碰上了也是緣分,我幫你這麽點事情也屬該當!”


    “多謝夫人!夫人這麽說,我真不知說什麽好了……”陸小暑感激零涕中又帶著些過意不去,笑著看了武功侯夫人一眼。


    武功侯夫人擺擺手命一笑止住此事,又向那嬤嬤笑道:“那倆丫頭既然留在這兒,陸姑娘身邊可就沒了伺候的人,撥兩個妥當的過去這幾日伺候著吧!”


    “還是夫人想得周到!”明明是早已說好的事,那嬤嬤卻是恍然大悟般一笑,指了兩個丫鬟上前,笑道:“那便讓茗兒、雪兒過去吧,姐妹倆伶俐勤快著呢!陸姑娘盡管當做自己下人使喚便是,用不著有什麽顧慮的!”


    茗兒、雪兒站了出來,陸小暑瞟了一眼,十六七的年紀,身量纖巧,眉目清秀,一看便叫人心生好感,便起身笑著謝過了武功侯夫人。


    武功侯夫人又留她說了一陣話,隻見魏芳雅嚷嚷著“娘!”從外頭一陣風般進來,見到陸小暑便笑道:“阿箏你果然在這兒,害我到處找你呢!娘,好端端的您怎麽想起叫阿箏來說話呀!”


    武功侯夫人頓時微滯,微微蹙眉:這個女兒,永遠都是這副大大咧咧的樣子,真是叫人——


    “小姐!”那嬤嬤忙笑道:“小姐您和陸姑娘這樣要好,夫人見見陸姑娘豈不應當?”


    “可不是!”武功侯夫人遂微笑道:“陸姑娘果然是個知禮規矩的好姑娘!罷了,你這麽急吼吼的來,料著你們定是有事,你們去吧!”


    陸小暑聽著武功侯夫人說到“規矩”兩個字下意識的便覺得帶著嘲諷:知規矩?若真是知規矩的,昨晚怎麽會縱容下人惹出那樣的事來?


    魏芳雅哪裏知曉內中乾坤?聞言便一挑眉毛歡歡喜喜的答應一聲,便拉著陸小暑的手笑道:“走,今兒秋娘製花露,咱們也上園子裏幫著采花去,看秋娘怎麽做,可有趣呢!”


    “花露?”陸小暑微微露出迷茫的神色望向魏芳雅。


    “想必你沒見過,難怪不知道!”魏芳雅無不得意的笑著解釋道:“就是把剛開的鮮花采摘下來,挑選那色澤飽滿、形狀完好肥大的花瓣,加上別的香精香粉做出來的東西,洗臉、洗澡的時候在水裏滴上兩滴香得不得了呢!這裏頭啊,講究可多了,不是每一種花都能做的,即便能做的花兒,什麽時候采摘、如何挑選都大有學問呢……”


    武功侯夫人見女兒說起來滔滔不絕便忍不住含笑打斷,說道:“你啊,就賣弄吧!其實終究沒見你親自動過手,還不是道聽途說罷了!”


    魏芳雅不覺麵上一熱,奔過去賴在武功侯夫人身上撒嬌道:“娘又數落我啦!人家是侯府小姐,哪裏用得著人家親自動手!若要人家動手,還要那些奴才來做什麽!阿箏你說是不是?”


    陸小暑忙笑著點頭道:“小姐說的一點也不錯!小姐的雙手多矜貴啊,萬一傷著了怎麽辦!”


    魏芳雅聞言便得意的瞧向母親。


    武功侯夫人不由嗬嗬笑了起來,輕輕搖頭笑歎,向陸小暑道:“我這女兒啊從小嬌貴慣了!陸姑娘我瞧你性子沉穩,你可得多幫我勸著她些,可千萬別給她助興了,不然還不知鬧成什麽樣呢,這侯府遲早叫她給拆了!”


    說得眾人都笑了起來,魏芳雅更是不依的撲在武功侯夫人懷中撒嬌。


    陸小暑也笑著,隻是笑容卻帶了些勉強和落寞,還有揮之不去的羨慕和黯然傷神。武功侯夫人不正是想看看她是否會想起逝去的“亡母”嗎?她豈能不隨了她的意?


    何況,她是真的想念母親和父親了……


    武功侯夫人冷眼暗暗瞧著,將她的神色盡收眼底,遂向懷中撒嬌的女兒笑著推道:“好了好了!還好陸姑娘不是什麽外人,不然瞧見你這樣多失禮呐!快起來吧,鬧得我骨頭酸疼,該上哪兒上哪兒去!”


    “母親日日說人家不孝順,怨人家不來陪您!這可是您自個趕人家走的,往後再怨不得人!”魏芳雅笑著從武功侯夫人懷中起來笑著道,又向眾丫鬟婆子們笑道:“你們可都是見證,往後母親再埋怨我,我可得問著你們!”


    說得眾人都笑了起來,紛紛笑著湊趣。


    笑聲中,魏芳雅一把拉著陸小暑出門去了。茗兒、雪兒連忙跟上。


    陸小暑渾然不覺茗兒、雪兒兩條盯著自己的尾巴,仍舊如往日一樣,該做什麽、該說什麽,一點兒變化也沒有。她如今要做的就是一切如常,隻要有半點兒不自然落在茗兒、雪兒眼中,恐怕就能釀成災難!


    玩了一日,晚間魏芳雅執意又要留陸小暑用飯,飯間忍不住問她尋找兄長之事來。


    陸小暑正中下懷,聞言麵上一黯,說道:“我正想著跟小姐說這件事呢!在府上休息了好幾日,明兒我便想出府去碰碰運氣……”


    “好啊好啊!三義兄風寒才剛剛好,就不要麻煩三義兄了,我陪你去吧!”魏芳雅平日也難得有機會出府,說著這話兩眼放光,頗有點摩拳擦掌的架勢。


    “這——”陸小暑心中巴不得,麵上卻做出一副遲疑的樣來。


    “沒事!”魏芳雅說道:“京城裏頭我比你熟悉!再說了,你一個姑娘家去多不好,萬一碰上什麽事怎麽辦?我陪著你一起最好不過了!等我跟娘說一聲就行,娘那麽喜歡你,肯定也希望你早早尋到自己的兄長的!”


    陸小暑臉上不覺露出笑容,一副被她說動的模樣,點點頭笑道:“嗯,那就這麽說定了!等明天我們早一點吃早飯,然後就出門吧!哦,我想去看看安叔叔,順便跟他說一聲!”


    “好啊,走吧!我陪你一起去!我順便去跟娘說一聲!”魏芳雅說道。


    茗兒、雪兒不動聲色悄悄相視一眼,心中均道:這位陸姑娘好不識趣,居然這麽大喇喇的就敢讓咱們小姐陪著她尋親!也不知道避嫌……這大晚上的還要去見安三爺……看來夫人是多慮了,昨兒晚上的事想來真的是個誤會,這麽沒頭腦、沒規矩的主子,能教出多規矩的奴才來?


    “小姐!陸姑娘!今日天色已晚,兩位玩了一日還不累麽?還是早點歇著吧,有什麽事明日再說也不遲啊!”茗兒便上前陪笑著道。


    “沒事沒事,我一點也不累!”陸小暑完全沒有領會茗兒的意思,想也沒想就脫口說道:“隻是去看看安叔叔而已,要不了多久的!”


    “就是!你們怎麽那麽多嘴!”魏芳雅瞪了茗兒一眼,拉著陸小暑往外走,一邊走一邊道:“咱們去吧,別理會她們!”


    茗兒、雪兒無奈,隻得同櫻草、櫻花一起跟上。


    苗楚河這一次感染的風寒可不輕,好幾天了,這才剛有起色,陸小暑是每天都要過來看一次的,不過,沒有這麽晚來過。


    苗楚河也知曉了她和魏芳雅冰釋前嫌的事,見她二人一同過來心裏也歡喜。


    聽魏芳雅說明日要陪著陸小暑出門尋親,苗楚河一下子就急了,忙道:“這怎麽可以!你們都是姑娘家,在外頭行走不便,阿箏,你還是在府中多休息兩日吧,等我過兩天好了,再幫你。”


    魏芳雅一聽就不高興了,撅著嘴道:“三義兄說話用不著拐彎抹角的!還不是忌諱著我嗎!放心吧,我就不信了,京城裏有什麽人那麽大膽子敢招惹武功侯府的小姐!哼,瞧我不拔了他的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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