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杜仲卻是長眉一挑,正色向他說道:“你用不著刻意改變,就依著你的性子正常著來!像鬧成這樣的,如果你一句話不說,落在旁人眼中反倒不正常,你明白嗎?”


    薛恒猛然醒悟,忙點頭道:“大哥你說得對!明天我就找少主子說說去!”


    “嗯。”杜仲道:“你有意見、不服氣盡可以找少主子表達不滿去,隻要不私底下做什麽搞破壞就行了!咱們兄弟收攏的那些心腹人,也到了用一用的時候了!”


    這是要讓那些人在莊子中各處暗中打探消息。薛恒心中一凜,點了點頭。


    第二天,薛恒果然又忍不住去勸了周釋之,言語之間忍不住對陸小暑十分不客氣,陸小暑同他拌起嘴來,周釋之明麵上勸架講和,實際上卻是維護著陸小暑,對薛恒的苦口婆心隻是隨口應付而已。薛恒氣得又一次怒氣衝衝離開碧玉軒。


    事情傳開,那股暗地裏的浪湧更變得更加激烈了。


    當天晚上,羅赫便前往易大掌櫃家中拜訪,說完三兩件不大不小的公事,羅赫便漸漸將話題往這上頭引,忍不住同易大掌櫃歎道:“少主子這是怎麽了,薛兄好歹是跟了他那麽多年的老人,他怎麽能一點麵子都不給呢!唉,真叫人——”


    易大掌櫃最近也為這件事情在暗暗煩惱,聞言卻忍不住為周釋之開脫,便道:“其實少主子也沒做錯什麽,那是他的私事,況且又沒有因私廢公,也許是老薛太過敏感了!你也還記得那天陸姑娘剛來的時候老薛的反應吧?可能他們從前就有點過節,所以老薛才會反應過激!少主子收個女人,這不是極小的一件事嗎?”


    “易大哥說的也有道理,”羅赫點點頭,又苦笑道:“可惜不是人人都像你這麽想啊!”


    易大掌櫃不由微微蹙眉,說道:“那些風言風語的話我也聽聞了不少,看來這莊子上該立一立規矩了!少主子到底是主子,容不得人這麽說!”


    “話雖如此,”羅赫又道:“可是話又說回來了,如果不是少主子如此行為落人話柄,即便誰想要說什麽也沒法說啊!聽到有人歎息說‘寒心’,我聽了心裏也覺得真有點!唉,少主子將一個女子看得如此之重,可想而知放在其他方麵的心思還有多少?再說了,萬一哪天為了這個女子做出別的什麽瘋狂事情來也不是沒有可能,想想還真是挺寒心的……”


    “這些人簡直胡言亂語!”易大掌櫃頓時板起臉正色道:“羅老弟是親耳聽見有人這麽說嗎?如果親耳聽見,就該把人押下去莊規處置好好教訓!反了天了!少主子如果有做的過分不對的地方,咱們做屬下的應該好言相勸,怎麽能反而說出這種話來?總之,老主子的仇那是一定要報的!別說少主子如今也是這個心思,就算哪天少主子萬一淡了這份心思,咱們也不應該忘記!這麒麟山莊是因為誰才存在,也許隔的年份太久,好多人都忘了!”


    羅赫被他一番義正容辭的話噎得頓時有點發窘,怔了怔忙點頭笑道:“易大哥您說的是!是該這樣!少主子年少氣盛,就算一時衝動做了什麽,也不是不能改,等過的幾年他閱曆深厚了,自然就明白孰輕孰重了!這莊子上是真的要立立規矩了,我回去這就叫人盯著各處,誰要是敢胡言亂語,別怪不客氣!”


    “的確如此!”易大掌櫃點點頭。


    羅赫再也沒有留下來繼續談話的心思,說了幾句閑話便起身告辭。走到院子裏,聽見旁邊不遠處走廊上有人輕輕的叫了聲“羅二叔”,羅赫轉頭看去,正是易曉蘭。


    她的身後還跟著兩名丫鬟。


    “蘭丫頭!”羅赫不覺點點頭笑道:“好多天沒有見你了,聽說你好日子就要近了,嗬嗬,恭喜恭喜啊!”


    易曉蘭聽了這話隻覺得心如刀割,苦笑了笑,扭頭瞟了兩名丫鬟一眼冷冷道:“你們就在這兒等著,我要跟羅二叔說幾句話!”


    見那兩個丫鬟麵上顯出猶豫之色,易曉蘭不由俏臉一沉冷笑道:“怎麽?羅二叔又不是外人,難不成他還會幫著我逃跑?”


    “小姐息怒,奴婢們就在這兒等著便是!”一人臉色微變忙陪笑道。


    易曉蘭哼了一聲,朝羅赫走了過去。


    易曉蘭施禮問好,羅赫忙抬手笑道“免禮”,不由覷著兩隻眼睛打量她,見她臉色憔悴,眼眶也有點凹了下去,整個人精神氣不是太好,穿著一襲柳黃色的半新不舊襖子襖裙,更顯出幾分冷清和蕭瑟。


    “才多少日子沒見,怎麽瘦成這樣了!”羅赫吃了一驚,關切道:“瞧瞧你這小臉,顴骨都起來了,沒精打采的怎麽回事?哦,我知道了,是不是做女工趕嫁妝呢?唉,差不多就得了,何苦那麽拚命?熬壞了身子骨你爹和你娘豈不心疼!到時候缺什麽叫人買去也是一樣啊!”


    “羅二叔,您就別打趣人家了!”易曉蘭苦笑,眸光一轉見四下無人,便忍不住問道:“公子他——現在還好嗎?”


    羅赫頓時一滯,勉強笑道:“你問我這個做什麽?回頭問問你爹就知道好不好了。”


    易曉蘭眼眶都紅了,委屈道:“我爹?他才不肯告訴我呢!說外頭的事情跟我沒有關係!可是,可是我好歹伺候了公子一場,我隻想知道公子還好不好,為什麽不能知道呢!羅二叔,你就告訴我吧!”


    見羅赫為難,易曉蘭忙道:“羅二叔你放心,我一定不會說給別人聽是你告訴我的,連我爹娘我也不會說!我隻是想知道而已,求求您了!”


    “你別急!”看到易曉蘭是真的著急了,羅赫便歎道:“你倒是個念舊情有心的好姑娘!公子要是知道你這麽惦記著他,想必心裏也會感激的!公子現在很好,與陸姑娘兩情相悅,陪著陸姑娘整日遊玩好不快活,在莊子裏早就公開了!”


    易曉蘭臉色猛然變得雪白,隻覺得腦門一陣眩暈連忙扶住一旁的廊柱。


    她的手緊緊的扶著廊柱,顫聲道:“他和陸姑娘——兩情相悅、整日遊玩!”


    “是啊!”羅赫歎著點點頭,見她這樣關切道:“你——沒事吧?身子不舒服就趕緊回去歇著吧!唉,你的心思二叔也知道,可是如今看來,恐怕懸了!我真是不明白,那陸姑娘有什麽好,公子偏偏就吃她那一套!如今合莊上下為了這事——唉!”


    羅赫說著連連歎氣。


    易曉蘭混混沌沌的腦子敏銳的抓住了羅赫話中的欲言又止,下意識的精神一振,忙問道:“羅二叔,如果公子一切都好,您好好的歎什麽氣?是不是公子發生了什麽事?”


    “你——”羅赫震驚的望著易曉蘭,“你怎麽知道”幾個字雖然隻說出了一個字,可是那表情卻明明白白的把這個意思傳遞到位了。


    “唉,你還是別問了!好好聽你爹你娘的話,乖乖呆在家裏吧!”羅赫欲言又止道。


    “羅二叔!”易曉蘭隻覺自己急得心裏要冒火。她怎麽能不問?


    “羅二叔,求求您快告訴我吧!無論怎樣我也伺候過公子一陣子,公子的事情我想知道!您要是不告訴我,我這心裏如何安靜得下來!”


    易曉蘭再三懇求,羅赫終於點點頭歎道:“也罷,橫豎這也不是什麽秘密,告訴你了也無妨!”


    羅赫說著,添油加醋將周釋之為了陸小暑不惜跟薛恒當麵爭執翻臉、以及如何如何疼寵陸小暑任由她在莊子裏胡作為非跟易曉蘭說了一遍。


    最後攤手做無奈歎道:“真沒想到少主子會變成這樣,為了區區一個女子令兄弟們寒心!你在家裏是不知道,如今莊子上下人心浮動,大夥兒的心都有些冷,都覺得跟著這樣的少主子能成什麽大事……”


    易曉蘭如墜冰窖,心裏涼了個透,怔怔道:“難怪,難怪我看我爹最近時時長籲短歎,滿麵憂色,我還以為——”她還以為父親是因為自己的事情而憂心!


    “原來如此!”易曉蘭咬咬牙,氣憤之餘心裏更多的是酸澀嫉恨,惱火道:“公子真是糊塗了,怎麽可以因小失大呢!那姓陸的野丫頭有什麽好,公子怎麽能為了她連薛二叔的麵子都不給呢!這不是擺明了讓兄弟們有想法嗎?都是那個陸小暑鬧的,那個狐狸精!我早就看她不是個好東西,自打她來了咱們莊子上之後,變著法兒的鬧騰,偏偏公子還由著她!”


    “誰說不是呢!”羅赫歎道:“可惜,如今我們大夥的話少主子是一百個聽不進去的,整天都跟那陸小暑混在一起——”


    “就算公子不聽,你們也該多勸勸呀!”易曉蘭頓時又急了,忙道:“怎麽能眼睜睜的看著公子誤入歧途呢!這樣下去,這樣下去可真就——”


    羅赫不屑的悄悄撇了撇嘴,心道你們父女還真是一條心,一樣的死心眼兒!到了這個地步,你們還護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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