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開了頭,剩下那幾個自然也不會去拆她的台,機靈些的也已經想到其中的麻煩了,同樣抱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打算。


    陸小暑見狀暗暗鬆了口氣,雖然她心裏已經想好了應對的說辭,且她這副模樣是很容易取信於人的,她並沒有多擔心。隻是此刻能夠少一些麻煩那自然更好不過。


    於是,這一屋子人和絕大部分人一樣,很容易就過了關,管事嬤嬤發了話,便一哄而散各自又打起了嗬欠準備回去繼續補覺了。


    “等等!”管事嬤嬤突然一聲低喝,眸光一凜冷聲道:“好像少一個人,還有一個人呢?去哪裏了?”


    她這一說,眾人也都緊張起來,驚疑不定的睜大眼睛你望望我我望望你。


    “有誰知道?快說!”管事嬤嬤語氣嚴厲了起來。


    陸小暑四下望望眾人,怯怯的出列說道:“嬤嬤,是我妹子……”


    “你妹子?”管事嬤嬤瞅了她一眼,見她自己不過是個瘦小單薄丫頭,想來她的妹子隻有更加瘦小的,那淩厲便緩和了兩分,問道:“你妹子去哪裏了?為何不在?”


    “這個——”陸小暑有點猶豫起來,眼巴巴的望向一個同屋親厚、比自己年歲大上許多的婦人。


    那婦人也有點吞吞吐吐的不好說,見管事嬤嬤一再逼問,這才將事情說了出來。


    那管事嬤嬤在府中多年,對於這些奴婢們之間的勾心鬥角心知肚明,聽說了是這麽回事,且旁邊眾人也都點頭附和,頓時就失去了興致,揮揮手道:“既然如此那就散了吧!我這就叫人去柴房看去,料想你們也不敢撒這個謊!”


    “嬤嬤,我妹子她,不會有什麽事吧?她不是故意頂撞柳兒姑娘的——”


    陸小暑便上趕著那管事嬤嬤想要替妹子求起情來。管事嬤嬤哪裏有功夫搭理她這種小事?便不耐煩揮手道:“這事兒不該我管,跟你們領頭的說去,頂多讓你姐姐陪個不是就罷了!江府不是那等仗勢欺人的地方……”


    說著一徑帶著人去了。


    陸小暑怯怯答應,心中卻暗暗啐道:你們江家可不是什麽好地方!哼,等著吧,你們家立馬就要亂起來了,嘻嘻,到時候倒是好大一場熱鬧可看呢!


    眾人回屋,一宿無話。


    第二天,陸小暑果然求了李大娘,李大娘撇撇嘴,心中既鄙視柳兒,也怨晴嵐脾氣太大愛生事,來人家府上做幫傭的,還要什麽臉麵?陪個不是鞠個躬不過是動動嘴皮子、彎彎腰的事兒,又不會少一塊肉,她倒好,硬氣個什麽勁?白白受了一晚上的罪!


    隻是這事情不是什麽大事,又是在廚房裏出的事,她若不出麵說句話也不好。昨晚府上進了賊,如今各處肯定都不會主動生事,那柳兒更不可能再想的起來晴嵐,可若沒有她發話,她們這些人誰敢去放晴嵐?


    晴嵐又不是府中奴才,是外來的幫傭,萬一弄出點什麽事情來,誰擔得起?


    老太太大壽在即,聽說前幾日還買了許多鳥雀回來養著等著做壽那日放生呢,也備了許多的銅錢和準備做饅頭的白麵,準備到時候帶了銅錢、蒸了饅頭拿去城門口散給窮人和乞丐,以便給老人家積福。


    萬一府中反倒鬧出虐待幫傭的名聲來,豈不是大喜的日子裏特意給老太太找不痛快?


    陸小暑又十分識趣的說了一大堆甜言蜜語,說妹子脾氣不好,等放了她回來她一定會好好的說教她,還說廚房她不合適呆著,幹脆撥她出去掃地去也好。


    李大娘見她如此識趣,不禁笑了起來,笑歎道:“你妹子身量比你還高一個頭、比你還壯實些呢,我先前還以為她是姐姐你是妹子,誰知如今才知是我老婆子看走了眼了!你這番話,倒是個做姐姐的說的出來的,不想你那妹子,人情世故根本就不通,往後你可得多多教導教導她,省得叫她吃虧!”


    陸小暑聽了這話心中暗笑,卻知道李大娘是答應了下來,便連忙笑著答應,又陪著說了許多好話,把李大娘哄得開心不已。


    於是,李大娘借著送東西的一趟差事帶著陸小暑親自去了江二小姐那裏,叫人請了柳兒出來說話,笑著恭維了柳兒幾句,幫晴嵐說了幾句好話。又忙叫陸小暑替妹子給柳兒姑娘陪個罪。


    陸小暑忙笑著照做了,好聽順耳的話流水般的來,聽得柳兒十分受用,加上覺得晴嵐在柴房吃了一夜的苦,也算得到懲罰了,自己也沒那麽氣了,此時她姐姐又來服了軟,自覺找回了麵子,便將陸小暑噴了幾句發泄,表示這次就便宜晴嵐了。


    陸小暑麵上笑著道謝,心道德性!你就等著吧,等你家主子那好二叔發了難,你家主子一家子都要跟著遭殃,我看看你還能囂張到幾時!


    陸小暑得了話,急急忙忙奔往柴房去看晴嵐。她這才想起來昨晚上發生了那些事情之後,她竟然忘記給她送被子去了,不知道她心裏會怎麽怪自己呢!


    站在柴房外頭勻了勻氣息,陸小暑硬著頭皮打開門進去,她心裏已經做好準備了,晴嵐要是想罵她那就罵吧,誰叫自己言而無信呢?


    誰知晴嵐見了她非但沒有罵她,反而從草堆上一骨碌爬起來,一陣風般奔向她,拉著她的手上看下看的檢查,“你沒事吧?昨晚上有沒有受罰?”


    陸小暑心中本就有鬼,聽了這話頓時嚇了一大跳,忙做了個噓聲的手勢,拉著她往後退了退,小聲道:“你在說什麽呀!別胡說八道,昨天晚上——”


    晴嵐忙打斷她說道:“昨天晚上你並沒有來看過我,有人來問了,我什麽都沒有說!你自己也要記住啊,千萬別漏了嘴?”


    見陸小暑發怔,晴嵐一跺腳,說道:“昨晚那押我過來的兩個婆子帶了個管事嬤嬤過來,見我手上繩索沒有了,嘴裏破布也沒有了,便問我是不是有人來過?我生怕連累了你一口咬定沒有人來過,都是我自己蹭掉的!你……你昨晚是不是叫她們看見了什麽,怎麽好好的有人過來問我這個呢?”


    陸小暑聽畢暗叫僥幸,忙道:“我,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叫人看見了,可能是的……還好你機靈,要不然沒準今兒我也要被關進來了!”


    陸小暑雖然沒有見過那江二老爺的麵目,但對他的印象十分不好,昨天在門外聽見他對廖大管家忽而平和忽而暴戾的言語,還有那些話所含的心機和歹毒,可見此人肯定是個老奸巨猾的。


    他所謀不小,未必願意給自己留下萬一的隱患,萬一他真的動了疑心,還是有點麻煩的。好在晴嵐瞞過去了。


    “還好,還好!總算我留了個心眼!”晴嵐拍了拍胸口。


    陸小暑有些訕訕笑道:“可不是!剛才我還在擔心呢,擔心沒給你送被子過來會挨你的罵……”


    晴嵐聽見這話有些不高興的說道:“你是為了來看我,是好心,我要是連累了你心裏怎麽過意的去?我是這種人麽!”


    “好妹子,別生氣,是我說錯話了!”陸小暑忙笑道:“我是來接你出去的,咱們快走吧!”


    晴嵐一聽又高興起來,笑道:“我就知道你一定會有法子的!我可不想還在這裏再待一晚上了!”


    “嗯!咱們走吧!”兩人相視一笑,一同出去。


    “你說你自己蹭掉手上的繩索,她們也信啊?”陸小暑忽然問道。


    晴嵐白了她一眼,說道:“我一口咬定就是這樣,她們還能說什麽?”


    說的也是!陸小暑不由得吃吃笑了起來。


    “你要幫我出這口氣!那個死丫頭,簡直太欺負人了!”晴嵐忍不住又湊近陸小暑耳朵邊磨牙道。


    她長這麽大,還沒受過這麽憋屈的氣!叫一個低賤的下人明目張膽的陷害,這口氣怎麽咽得下去?


    陸小暑不動聲色眨眨眼睛,笑眯眯道:“放心吧,惡人自有惡人磨,誰還能一輩子順利呢……”


    晴嵐瞟了她一眼,對她這話有些不解,卻也當陸小暑答應她了,便不再多言,歡歡喜喜的同她一起回去了。


    陸小暑原本以為,自己隻要沒有留下真實的地址,那黑衣女子根本奈何不得自己,誰知道第四天晚上,她還在睡夢中,就被那黑衣女子悄無聲息的從屋子裏拎了出去,推到花叢後。


    “放心,我動了些手腳,那些人一時半會醒不過來!”她依舊是一身玄色勁裝打扮,蒙著頭臉隻露出一雙眸子。隻是這雙眸子比之那晚更多了幾分灼灼的寒意和警惕,盯著陸小暑又問了一遍:“說,你為什麽騙我?”


    陸小暑暗暗叫苦,她沒想到這女子居然膽子這麽大,而且本事還這麽大,這麽快就給她找上門來了!


    她心中著急,麵上卻是淡淡,說道:“我的事不要你管,你隻管做好你自己份內之事罷了,管我做什麽?咱們井水不犯河水!”


    “井水不犯河水?”那女子聽了這句話卻是挑了挑眉,盯著陸小暑,語氣更加冷了幾分:“你究竟是誰?是不是我們的人?”


    她越想越懷疑,眸中漸漸露出幾分殺意。


    如果不是自己人,她卻知道了自己的存在,那就絕對不能再留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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