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小雪訝然睜大了眼睛,詫異道:“我們家小暑雖然脾氣有點兒急躁,性子也大大咧咧的,可是她怎麽會跟人動手呢?而且,她一個小姑娘家,長得那麽弱小,她怎麽可能揍得你——挺慘的?她能打得過你麽……”


    周源苦笑道:“我就知道你不會相信,連我自己都不敢相信,她下手可真重,想起來我心裏還發顫呢!不過你放心,這件事除了你我沒有跟任何人提起過。”


    小雪想了想,知道自家二妹古靈精怪,也許是設法整治了周源一番也說不準。至於說二妹親自動手揍人,小雪是無論如何都不肯相信的!


    “那你見了她還敢來!”小雪脫口而出,就知道自己說錯話了。


    果然,周源脈脈含情的看向她,結結巴巴的輕聲說道:“我、我,我還不是為了、為了……你麽……”


    “小雪!”周源見她頭一低又要走連忙又叫住她,無比懇切的說道:“我知道我生得不好看,沒有林放那麽俊俏,也沒他會說話,可是我、我第一眼看見你就——反正,我懊悔死了,當初我不該那樣叫你誤會……小雪,你能不能不生氣的氣了?”


    小雪心裏窘得要命,心道這叫什麽事兒!好好的他怎麽說起這個來了?


    其實周源的心思她多多少少也能看明白了一些,隻是這層窗戶紙沒有捅破之前一切都好,說穿了,就不是那麽回事了。


    “那些話你別再說了!以前的事情過去了也別再提了,我想,我想既然是一場誤會,也說不上什麽原諒不原諒……你——往後還是別來我們家了吧!”


    周源怔住,心中頓時涼了半截,隻覺得嘴裏一片苦澀,“你真的,不肯原諒我?”


    小雪又好氣又好笑,隻得耐心道:“不是,我說了,從前的事兒都別提了,往後,你別來了!”


    “你原諒我了?”


    “嗯……”


    “那就好!”周源無比輕鬆的笑道:“咱們都忘了那天發生的事情吧,我們可以重新開始啊,小雪!”


    “……”小雪有心反駁,卻發覺這話到了嘴邊卻怎麽也不好意思說出口,她忽然覺得好羨慕自家妹子,至少她就沒有什麽話是不敢說的!


    “我們不合適!如今水渠也修好了,我哥哥很快便會回林家碼頭做事去,你和林放,以後都別再來我們家了!叫人看見了到底不好!”


    周源怔了半響,隻覺得心中一片失落,瞧著月光下眼前俏生生的柔弱佳人,卻覺得離她那麽遠。


    不過,他當然不會這麽輕易就放棄的。小暑把他揍成那樣他都沒有動過放棄的念頭,何況現在?


    “好,我總不能帶壞了你的名聲,”周源笑了笑,不等她鬆了口氣繼續又低低的說道:“等以後方便了我再來找你們。小雪,除非你嫁人了,否則我不會死心的。可是你如果不同意,我也不敢貿然請媒人上門說親。我等著你。”


    周源說完,不等小雪轉身,自己先轉身走開了。


    小雪不由怔在了當地,心中突然就生出一種百轉千回、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來。


    再玩了好一會兒,眼看著夜色已深,一群人便熄了火堆將東西收拾收拾回家去了。


    林放笑嗬嗬的同他們道別,拉著周源上了馬車去了,陸家兄妹三個也回家自去歇息不提。


    小雪情緒的不對勁連陸小暑都察覺到了,晚上睡覺的時候便磨著她追問。


    小雪哪裏好意思說出來?便含含糊糊的同她打著太極,睡意襲來,陸小暑也顧不上問,便睡著了過去。


    眼看著無事了,第二天,陸琦便回了城裏繼續做他的工作,楓葉村眾人還沉浸在三天的大戲中,茶餘飯後都要拿出來熱鬧的說道討論一回,但是生活卻恢複了正常。


    苗楚河不能厚此薄彼,便依舊請了戲班子在苗家村也演了三個晚上的大戲,那邊又著實熱鬧了一回。


    林放和周源果然好些日子沒有來了,陸小暑偶爾出去林放家莊子上騎馬玩一會,多半時間也是在家。


    不是她不想出去玩,而是這天氣實在是又悶又熱,簡直出不得門。就連那些做了一輩子農活的莊稼老把式都叫嚷著受不了,隻趕著在清早和下午太陽偏西之後才下田地裏搶著時間勞作一番,其餘時候也隻好在家裏樹蔭下納涼。


    果然,是要大旱了。


    一天一天的過去,征兆更加明顯,河裏的水漸漸的流量縮小了,露出大片大片原本遮掩在水下的白生生的石灘,水流也變得緩慢了下來。


    陸家院子後的水渠那水也一天一天眼看著小下去,半個多月後,水流已經沒法帶動磨盤轉動,豆腐自然也沒法做了,隻好暫時停了下來。


    陸家正住在山腰間,這水便是從山上引下來的山泉水,山上林木繁盛,尤其是水源處,還栽種著許多固水、生水最好的水芭蕉,虧是如此,好在水量雖然小,但是還有。


    別的不說,那蓄水的小水庫都還是滿滿的往外溢著水。魚塘裏也還能隨時補充著新鮮的水量,隻不過,誰也不知道這種狀況能持續多久,天上那太陽,可是一天比一天熱烈。


    前院裏的水井稍微還強一些,水量雖然下降,但飲水還不成問題。栽植在院子裏的果樹整日耷拉著沒精打采,陸小暑養在花蔭叢中的那隻烏龜也按耐不住了,整天爬出來找水。陸小暑看不過去,索性把它扔進了魚塘裏。這等時節,但願它是個聰明的,要是逃走,隻怕要變成烤烏龜了!


    好在水渠、水庫都修建得及時,田裏的莊稼還能有水喝,這就等於保住了明年的口糧啊!


    眾人無不慶幸,紛紛說道這碧藤山人真是活菩薩轉世,他一時心血來潮提議做了這麽一件好事,誰知立馬就派上用場了,真是比菩薩還要靈驗啊!


    誇完了碧藤山人,少不得再誇縣太爺。若非縣太爺英明,聽了碧藤山人的話牽頭做起了這件好事,今年隻怕又要顆粒無收了!不知多少人落得個背井離鄉的下場。


    一時之間,碧藤山人名聲大振,縣太爺的名聲也一時大好,簡直成了當代青天大老爺。


    縣太爺自然高興得心花怒放,表功折子已經開始琢磨了。而碧藤山人當然也是偷著樂的,隨著名聲一漲,畫的價錢當然也會跟著一起漲。


    隻不過,陸小暑打心眼裏覺得挺對不住師父烏先生的。不管怎麽說,這天象可是烏先生預測出來的,如今卻沒有幾個人記得他,所有的好處反倒叫自己給不動聲色的收了,豈不是令他老人家憋屈死?


    陸小暑心裏既過意不去而且發虛,行動間無意識的便帶出來對師父格外的順從尊敬,惹得烏先生反倒甚是納悶的問她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情?是不是闖了什麽禍事想要自己幫著善後?


    陸小暑鬱悶不已!原來她在師父心中就是這樣的人啊!


    她忍不住便將心中的疑問故作委屈不平的向烏先生說了,說那碧藤山人倒是占了大便宜,先生心裏抱怨不抱怨、後悔不後悔?


    烏先生聽了好笑起來,笑道:“你這丫頭,看不出來你竟這麽護著為師,為師甚是欣慰呐!此事隻要有人去做了,達到了效果就行,那些虛名,為師豈會在意?”


    “先生真的一點也不在乎?”陸小暑有點不信。


    “你說呢?”烏先生微微一笑,偏著頭打量她,忽然說道:“奇了,我怎麽覺得,你這語氣好像有點——內疚?”


    “我、我是不平嘛!”陸小暑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似的差點沒跳起來!再也不敢繼續這話,吱唔了幾句落荒而逃。


    好吧,師父栽樹,徒弟乘涼,她其實沒有什麽好內疚的!真的!


    一晃過去一個多月了,天天紅火大太陽,沒有下過一滴雨。田裏的莊稼受惠於水渠勉強還好,那些山地就不同了,龜裂了大條大條的口子,泥土幹得風一吹就能飄起來。許多樹木的葉子也變得灰蒙蒙的,尾稍的嫩葉子焦黃打著卷。


    人們都沒了心情和耐力上山幹活,村子裏一下子倒是熱鬧了起來。


    沒多久,朝廷上下來文書通知,今年的秋闈暫時取消,改在明年舉行。春闈則順勢改在了後年。


    眾人這才得知,原來今年遭罪的不僅僅是楓葉村這一帶,整個西南地區都遭遇了百年不遇的大旱,而黃河一帶又發了洪災,沿河五省數百萬人口遭了災,幾乎大半壁的江山都處於水深火熱之中!


    朝廷忙著賑災忙得焦頭爛額,哪裏還顧得上別的?


    直到九月份,響晴了不知多少個日夜、眾人都已經麻木習慣了,終於在這天傍晚,烏雲密布,血紅的閃電劈開厚重的天空,雷聲轟隆隆翻滾而過,下起了幾個月以來的第一場大雨。


    豆大的雨點砸在地上,帶著土腥味的塵土氣息竄入鼻端,不一會兒,地上便是一片濕漉漉,匯起涓涓細流。涓涓細流轉瞬又變成小溝。雨勢凶猛,積水滔滔。人們歡呼奔走,仿佛過年一般喜極而泣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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