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天怎麽怪怪的?吃錯藥了啊!”陸小暑咕咚咕咚幾大口把茶碗中的茶水喝幹淨,順手“啪”的擱在小幾上,抬起袖子抹了抹嘴巴,白了林放一眼。


    “沒有啊!”林放嚇了一跳,臉上有些不自在道:“我,我就是隨意問問……”


    “真是怪怪的!隨意問問你緊張什麽呀!”陸小暑見他捧著點心盒子有點怔怔的好像很失望的樣子,心裏頓時有點兒過意不去,覺得自己好像過分了,便隨手抓了一把玫瑰瓜子,笑嘻嘻道:“這些東西做得很好看,我都喜歡!”


    林放這才振了振精神,遂笑道:“你喜歡就好!回頭我每一樣都備些!”


    陸小暑沒再搭他這話,趴在窗口一邊嗑著瓜子朝外吐著殼四處張望一邊問道:“還有多久才到啊?”


    林放將點心盒子放下,湊過來笑道:“快了快了,很快就到了!”


    他偷偷抬眼看她,隻見那可愛的小嘴一動一動的嗑著瓜子兒,唇紅齒白十分誘人,粉嫩嫩的鴨蛋臉白裏透紅,肌膚光潔如凝脂,叫人恨不得伸手去捏一捏……一時不由得看癡了,暗暗的吞了口唾液。


    陸小暑渾然不知身邊的人把自己當做了風景在欣賞,一眨眼之間眼見前方一片綠樹遮掩間透出一角飛簷,偏頭推了林放一把興奮的笑道:“是不是那裏、是不是到了呀?”


    林放叫她這突然一轉頭搞的猝不及防,生生嚇了一大跳,好像偷窺被她發現異樣,身不由己向後一傾,不出意外的“哎呦”一聲跌在了車廂裏,狼狽不已。


    “你怎麽了!”陸小暑將手裏剩下的瓜子隨手扔了出去,拍了拍手,忙過去扶他,說道:“沒事吧?”她心裏鄙視不已:真是膽小鬼,一點兒也不禁嚇!


    她柔軟白皙的小手就這麽握在自己的胳膊上,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撲閃著望向自己,那眼底是濃濃的關切,林放一時看呆了,隻覺心跳徒然加快,半邊身子都酥軟了。他動了動唇,其實很想說點什麽可是什麽也說不出來;他努力的扯了扯嘴角,想要擠出一絲笑容,可是臉上的肌肉仿佛僵了一般,一動也動不了!就隻能如同木雕泥塑般怔怔的發傻,眼珠子都不會動了!


    “真傻了呀?”陸小暑倒是愣住了,搖了搖他,“喂,林放!”


    “啊!”林放這才回了神,忙從車廂裏爬起來,結結巴巴道:“沒、沒事!到了,就到了!”


    陸小暑咬咬唇,偏頭瞪著他,心裏好生的不滿,心想這個人是怎麽了,今兒就沒正常過!


    “對不起,是不是嚇著你了。”林放笑笑,抬手下意識在被她握過的那處輕輕撫了撫,突然覺得這一處袖子跟別處完全不一樣了……


    馬車駛進莊子,在寬闊的空地上停下,他們兩人還沒下車,就聽到蟋蟀歡呼著“少爺!”從裏頭奔出來迎接。


    林放下了馬車,正回頭想要扶陸小暑下來,陸小暑纖腰一扭,早已輕盈的躍了下來,落地無聲。林放不禁微微笑了笑放下伸出一半的手,他的小暑哪裏是個要人扶著下馬車的嬌小姐呢!


    “咦!蟋蟀,你怎麽也在這兒啊!”陸小暑奇道。


    蟋蟀忿忿的瞧了她一眼,張嘴正想像往常那樣跟她拌幾句嘴,看到自家少爺黑著臉冷冷的瞪過來,嚇得脖子縮了縮,欲出的話硬生生的堵在了喉嚨口。


    他努力擠出笑容,很客氣的、笑眯眯的說道:“回陸姑娘話,奴才一早就來了這兒給少爺和陸姑娘準備馬匹和午飯呢……”


    陸小暑臉上微僵,白了他一眼,回頭再瞅瞅林放,心道這主仆倆今天是不是都吃錯藥了?一個個怎麽這麽不正常呢?


    不過跟她沒關係,她是來騎馬的!


    “嗬嗬,原來是這樣啊!馬呢?在哪裏啊!”陸小暑興致勃勃的笑問道。前世她自然是會騎馬的,騎術還相當精湛,而且也很喜歡騎馬這項運動。可惜啊,這年頭馬可不常見,後來好不容易在林家見到了馬,可她這小身板,誰肯讓她騎啊?她變著法兒的鬧了好幾回,陸琦都毫不猶豫的一口回絕了。


    所以,林放才能一句話就將她勾來了!


    蟋蟀便道:“拴在後院馬棚裏呢!”


    “快帶我去看去!”陸小暑眼睛一亮。


    蟋蟀不由朝自家少爺望去,心道少爺真是可憐,眼睛裏光有陸姑娘,陸姑娘的眼睛裏卻光有馬……


    真不知少爺中了什麽邪了,怎麽突然之間對這野丫頭迷成這樣!又不是頭一天認得這野丫頭!


    莫非野丫頭突然間變漂亮了?不覺得呀!


    “小暑!馬兒這會兒還在吃草料,工人們正在為它梳理清洗呢,那個地方髒得很,我看,嗬嗬,咱們還是先去吃飯吧!等吃了飯馬兒也清洗好了,到時候直接讓工人牽過來就是了!”林放咳了一聲笑著說道。


    話說,她一來到莊子上說起馬兒就兩眼發光,不用蟋蟀說他也覺得很憋屈好不好!


    該死的蟋蟀,都是他!好好的一上來提什麽馬兒呀!


    林放不由狠狠朝蟋蟀瞪了一眼過去。瞪得蟋蟀莫名其妙。


    陸小暑卻是更加興奮了,眼睛閃亮閃亮的笑得眉眼彎彎,拍手笑道:“真是太好了!吃飯急什麽呀,咱們還是先去看馬兒吧!順便喂它吃幾把草料,替它梳理梳理毛發擦擦身上,培養培養感情嘛!”


    陸小暑是深知馬兒的脾性的,若是認生,騎上去的時候想要它跟自己很好的配合是很難的,隻有事先交流了、溝通了,到時候一人一馬才會配合得更好,騎得更暢快自如!


    “對了,有沒有鬆子糖、桂花糖啊?快拿些來吧,馬兒最喜歡吃這個了!”陸小暑笑吟吟的向林放說道,眼中一片熱切。


    林放原本在發呆,看到她燦若朝霞的笑容就這麽毫無遮掩的向著自己綻放,他的心徒然快了兩個節奏,扭頭瞪向蟋蟀道:“鬆子糖和桂花糖呢?還不快去給我拿來!”


    “啊?哦,是,奴才這就去!”蟋蟀鬱悶不已,怎麽挨瞪的又是他啊!


    “喂,蟋蟀,你直接送馬棚那邊去!”陸小暑揚聲囑咐,笑著拉著林放的胳膊道:“走啊走啊,咱們去馬棚那邊吧!”


    林放下意識瞥了一眼那白嫩嫩筍尖似的握著自己胳膊的小手,臉上突然泛起可疑的紅暈,半邊身子閃電淌過似的酥麻了,情不自禁點點頭:“嗯、咱們、咱們過去!”


    陸小暑絲毫沒有察覺他的不正常,笑吟吟的同他過去了。


    到了馬棚林放才發覺自己穿幫了!


    少爺要來騎馬,莊子裏誰還敢怠慢了?昨天下午和今兒一大早,馬兒就已經被打理得幹幹淨淨的了,此時渾身上下毛發呈亮柔順,看不出有半點需要打理的地方!而食槽中也裝滿了最富有營養的上等草料,任由它們嚼食。


    陸小暑一看就愣住了,不覺扭頭看向林放,眼中的疑惑在問:不是說正在打理馬兒嗎?工人們呢?


    “少爺!陸姑娘!鬆子糖和桂花糖來了!”蟋蟀的辦事效率真不是吹的,他們倆剛到這邊沒多久,他也氣喘籲籲的奔過來了。


    林放正尷尬著陸小暑的疑問呢,見了蟋蟀這個頂缸的來了暗鬆一口氣,沒好氣斥責他道:“我說你怎麽回事?不是讓你督促著工人們好好清洗梳理馬兒嗎?怎麽一個人也沒有?這些奴才都上哪兒偷懶去了?”


    “啊?”蟋蟀忙陪笑道:“可是明明——”


    “明明什麽明明!還不快點給我叫人去還愣著幹什麽!真是越來越沒規矩了!”林放不等他說完板著臉沉聲喝道。


    “是,是,那這個鬆子糖和桂花糖——”蟋蟀暗叫倒黴,捧著手裏的糖頗為無措。


    “放下!”


    “給我吧!”陸小暑笑著接過蟋蟀手裏的糖盒,瞧了瞧那身姿矯健、精神抖擻的馬兒笑道:“我看這馬兒也挺好的,不用再清洗了也行嘛!”


    “不行!”林放豈能自打嘴?忙笑道:“還是要清理一下才放心,而且那些奴才太懶了!非得好好教訓教訓他們不可!”


    陸小暑便沒再說什麽,忍不住撿了兩顆鬆子糖在手裏,去喂那匹一眼看中的棗紅馬兒。


    這兩匹馬兒長得並不太高大,畢竟小公子年紀還小,哪個奴才吃了豹子膽敢給他兩匹身長七尺的高頭大馬?不過,這兩匹從毛色、體型和精神狀態來看,都算得上的一等一的了。


    陸小暑羨慕不已,這年頭馬匹難得,好馬更少,也就是林家這種人家才能買得起、養得起啊!


    小暑攤開手掌一點一點的朝著棗紅馬兒走過去,臉上帶著近乎諂媚的笑意,嘰嘰咕咕的同馬兒討好套著關係。


    那馬兒甩了甩尾巴,打了個響鼻、眨著眼睛看向他,微微揚起頭略顯高傲的居高臨下。


    陸小暑殷切的伸手至它唇下邊,口內“乖馬兒、好馬兒”的柔聲輕語討好個不住,眼巴巴的溫柔注視著馬兒。


    那棗紅馬瞧了瞧她,低頭在她掌上嗅了嗅,終於紅色的長舌在她手掌上一卷,將那掌上的鬆子糖卷入嘴中,有滋有味的吃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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