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張綺一路走來,西邊院落處琴聲陣陣,簫聲婉轉,透過重重院落,青磚綠樹,偶爾可以看到飛起的一葉秋千和半角紅裳。笑聲琴聲隨著柳條漫天飛舞,別有一番春日滋味。


    張綺走著走著,突然一個聲音喚道:“張綺。”


    張綺腳步一頓,回頭看去。


    叫她的人,是與她一道學習過的張涔。沒有想到此時會見到張涔,張綺睜大了眼。


    她不清楚,張涔曾經差點嫁給蕭莫為妾,要不是她用了一些小手段,令另一個張氏遠房小姑,她曾經的好友替代了她,張涔根本不會還站在這裏。


    對上張綺詫異的目光,以為她早就清楚了自己往事的張涔冷笑一聲。錢財手打 不過轉眼,她便抿著薄薄的紅唇一笑,道:“張綺,你真聰明,張洇差你太遠。”


    張綺眨了眨眼,輕喚道:“張涔,你現在可好?”


    “自是好得很。”張涔笑的很燦爛,聲音宛如銀鈴,“不過沒有你好。聽說你現在都被陛下看中了?什麽時候入宮為妃?”


    突然的,張綺不想與她說話了。這個張涔,開口說的每一字都帶著刺,聽起來每一個字都帶著刺,聽起來很不舒服。


    她垂下眸,乖巧地朝張涔福了福,道:“涔姐姐,阿綺有事,得走了。”說罷,她轉身就走。


    望著她離去的背影,張涔妝容明豔的臉上,毫不掩飾地露出一抹厭惡。


    她朝著地上輕輕的呸了一聲,嘀咕道:“裝什麽裝?還真以為憑你的身份可以攀龍附鳳?”


    這時,張綺來到了張錦的院落外。


    人還在院落外,並可以聽到裏麵嘰嘰喳喳一片,笑語聲不絕於耳。百度南朝春色吧 再一聽,裏麵至少也有五六個女郎,全部都是張氏嫡出的姑子!


    張綺腳步一頓,悄悄地退向一側。


    她可沒有興趣在這個時候去給那些嫡女們曾添樂子。


    剛剛躲入樹林中,張錦清亮的聲音便傳出,“怎麽張綺還沒有到?你們幾個去一下。”


    “是。”


    不一會,四個婢女跨出了院門。


    看到她們,張綺低下頭,越發退入花園深處。


    她現在不能回房,怕被張錦派去的人逮個正著。順著小路走著走著,又到了她慣常與張軒相見的亭台。


    此刻,那亭台上,張軒捧著書本,正與一個少年男子神色激動地爭論著什麽。


    張綺瞟了一眼,便想轉身,正好這時,那少年男子一眼看到了她,便尖著鴨公嗓叫道:“阿綺!”


    是陳邑的聲音!


    張綺回過頭來,看到張軒朝著自己招手,便低下頭走向兩人。


    噠噠噠的四廊空響中,張綺慢慢走近。錢財手打 陳邑瞬也不瞬地看著她,見她低眉斂目,額發深覆,卻少女風姿漸現,目光越發明亮。


    張軒看了他一眼,暗歎一聲,轉向張綺笑道:“阿綺,你在逛什麽?怎麽呆呆傻傻的?”


    張綺朝他福了福,喚了一聲“九兄”後,軟軟說道:“阿綺突然發現地麵綠草菁菁,正感懷著呢。”


    張軒嗬嗬一笑。一側的陳邑也笑著道:“阿綺感懷什麽?”


    張綺靦腆一笑,輕聲道:“昨晚夢見滿地繁綠,阿綺白轂 白沙 白絹衫行在草地上,正笑得歡呢。”


    夕陽下,張綺明秀的小臉上含著靦腆的笑,眉眼間帶著漠漠的愉悅,似乎昨晚上那個夢,讓她到現在想起,還是愉悅而快樂的。


    她似是沒有注意到陳邑此時臉色微變。


    白轂,白紗,白絹衫!彼時名士娶婦,便喜歡令新婦著白色深衣!


    白色,在這個玄學盛行的時代,它代表了“以無為本,返璞歸真,追求清新淡雅”的風尚。


    這個張綺,真是好有誌向,她不但想嫁名士,還想成為名士之大婦!


    笑了一聲,陳邑聲音粗噶地說道:“阿綺想嫁名士?名士中,世家子居多,可能娶阿綺的,怕隻有寒門子了。”


    在提到寒門子時,他的語氣不無嘲諷。不管是表情和神色,都透著一種從骨子裏的輕薄。


    張綺迅速地抬起頭來。


    她大眼巴巴地看著陳邑,脆脆的,軟軟的,一派天真地說道:“阿邑怎麽知道我想嫁寒門子的?”


    那表情特天真,看著陳邑的眼神簡直是有點崇拜。


    陳邑臉色一沉。


    他想說什麽,最動了動,還是強行吞了下去。百度南朝春色吧 隻是板著臉,朝著張軒一拱手,二話不說轉身便走。


    他一走,張軒便長歎一聲,喃喃說道:“阿邑年少,氣量猶有不足。”


    他轉頭盯向張綺,看了他片刻後,搖了搖頭,說道:“你又何必......”頓了頓,他牽向張綺的手,“不說這個了。阿綺是個多才之人,且看看我這篇賦寫得如何?”


    沒有想到陳邑如此簡單便被氣走的張綺,這時也是開心的。她連忙甜甜地應了一聲,湊到張軒的身邊,翻看著他手中的帛書來。


    張軒側過頭,看著厚厚額發覆蓋下,張綺那秀氣的小臉,道:“阿綺剛才實是多餘。母親剛才已拒了陳邑的求娶。”


    什麽?


    張綺迅速地抬起頭來。


    見她雙眸明亮,興奮之情毫不掩飾,張軒搖了搖頭。他把帛書一合,坐在亭中石椅上,看著張綺說道:“阿綺,陳邑實是不錯,你拒了他,以後會悔的。”


    張綺心情愉悅,當下格格一笑,道:“才不悔呢。”她好奇地看著他,問道:“母親怎麽說的?”


    張軒皺起了眉頭,“母親沒有多說。她隻講了一句,”在張綺豎耳傾聽中,張軒道:“母親說,阿綺是個心氣高的。”


    一句話吐出,張綺臉色變了變。


    說她是個心氣高的?什麽意思?是譏諷她攀上了皇帝,還是準備把她送給某個大權貴為妾?


    見張綺眼神一黯,張軒又是一聲歎息,“所以說你剛才唐突了。跟著陳邑,不說別的。將來阿綺許能有個子憑母貴。”跟了別的權貴,隻怕等不到她子憑母貴時......


    在張軒的歎息聲中,張綺勉強一笑,她低下頭,眼珠子骨碌碌轉了幾轉後,低低的,軟軟地說道:“阿綺貌拙,怕是入不了陛下和權貴的眼。”


    張軒知道她的意思,他點了點頭,道:“阿綺放心,為兄不會跟母親說。”他伸手撫了撫張綺的秀發,溫和地說道:“也是考慮到這一點,為兄才沒有強求你跟著陳邑。”憑著張綺現在露出的容貌,沒有權貴會對她感興趣。她既不中意陳邑,他很能再幫她瞄一個可靠的世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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