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德二年,安祿山的兒子安慶緒殺死了安祿山。


    廣平王將聖上安全送至京師長安,休息了一段時日就欲奔赴前線,聖上特意加封了他,將廣平王進封為楚王,是嘉獎更是鼓勵。


    “安賊沒死在朕手裏,死在他兒子手裏,這廝跟史明思一樣都是這麽個命數!”


    “回稟聖上,老奴真是替聖上高興,這是天助聖上!”李輔國在一旁奉承連連。


    “應該是天助大唐,如今朕隻盼著楚王多給朕立幾次戰功,郭子儀這次也沒讓朕失望!”


    “聖上說的極是,極是!”


    “什麽極是?安祿山死的極是,還是死法極是?”


    看來,聖上對子弑父頗為忌憚,對這幾個兒子都有意無意疏遠了一些。


    “李輔國,你和朕說說朕的這些皇子誰最孝順?”


    問題一出口,李輔國眼珠亂轉,他本意自然是提攜李召,可此時聖上正是疑心重重的節骨眼上,說他就是害了他。


    這哪是誇人孝順,明擺著要抓現行,指出誰口蜜腹劍,居心叵測。


    “聖上,以老奴的愚見,自然是廣平……哦,是楚王,楚王殿下最為仁厚孝順。”李輔國抑揚頓挫,說得極為泰然。


    “楚王!如何見得?”聖上追問。


    李輔國皮笑肉不笑,“楚王馳騁疆場為國爭光,不遠千裏,護駕還都,說起孝順,他不居功,旁人都是望塵莫及。”


    “既然如此,能人朕自當善用!”聖上說這句話的意思,心裏已經開始盤算了。


    楚王本打算月底離京,顧及到他的功高蓋主,聖上便想找人將楚王取而代之。如果找不到這麽個合適的人,他就希望這個優秀的兒子順利地戰死沙場。


    “聖上英明,這滿朝文武,除了郭子儀還真無人能及楚王殿下。”


    “郭子儀?”聖上略帶疑問。


    “這麽說我大唐的得力幹將都奔赴前線了,李輔國如果朕派你去斬殺叛黨,你覺得如何?”聖上這麽問,明顯是對賢之之前的那些對李輔國的指證上了心。


    “唯聖上馬首是瞻!”李輔國當然不想上戰場,在朔方守城那是以多擊寡,東邊的戰場太過凶險,他要保命,自然心不甘情不願。


    “你還真是個鐵錚錚的……”聖上欲言又止。


    李輔國跪的更穩,“聖上見笑了!”不尷不尬地嘴角上揚。


    這一邊還笑聲未退,那邊這個喜怒無常的聖上又開始想起舊事。


    “怎麽,李輔國你的事都想好了嗎?”


    想好了什麽樣,沒想好什麽樣,李輔國在家裏什麽也沒想,他回來以後一心著急尋到疏離子,安撫好張淑妃,她必然會給自己在禦前多說好話。


    可還沒等他喘上一口氣,聖上就把奪命刀架在了他脖子上,“不回話,是怕了?”


    “老奴惶恐!”邊說邊叩頭。


    聖上此時口是心非,但必須延續威嚴,“你是不是覺得朕離了你,就沒辦法治天下了?”


    “聖上饒命!”


    另外一邊,須臾在長安城擇了一處別致的宅子,特意找了城內最好的鋪子定製了一副匾額,上麵工工整整寫了三個字:閑人齋。


    “這個匾真不錯!”許未初嘖嘖稱道。


    匿冥卻並不把心思放在這上,他別過頭看著賢之,“當時怎麽會起了這麽個不鹹不淡的名字?”


    “這名字說起來還真有故事,是一個過路的遊人隨口給命下的名。”


    賢之從未跟大夥兒提及此事,如今事關此事的當事人死的死逃的逃,他便也就放下了芥蒂。


    須臾頗為好奇地問著,“這麽說,他自然不是一般的遊人了?”


    “我隻是聽那個跛足的王管家提過一嘴,咱們到朔方前,有這麽個插曲,這個路過那地的遊人把門上的牌匾名字就硬生生給改了!”


    “那可是聖上欽點的宅院,他有這膽量敢犯上?”許未初不禁發問。


    “是啊,他就不怕掉腦袋?”須臾附和。


    賢之一句話化解了他們的疑慮,“國難當前,四海為家,死亦何懼?”


    遊人還真不是什麽奇特之人,不過是略帶三分嘩眾取寵,兩分戲謔,還有一分才情,剩下的四分都是宿命的鬼使神差。


    那時,他路過還叫著其他富麗堂皇名字的閑人齋,砸門,喚出王管家,隻說是這個宅院不更名為閑人齋,必有禍事。


    他解釋:


    閑人,賢人,險中得道,


    先人,仙人,自在人前。


    王管家聽得暈頭轉向,把他像叫花子一樣打發了,可這人倔得很,就賴在門前死也不走,直到當時還是太子的聖上前來查探宅院,被撞了正著。


    他隻一味說這宅子不改名字,必會不利其主,聖上本就信奉這些便也就隨口應下了,這才有了閑人齋。


    再說那個遊人他的的目的已達到就消失的不見蹤跡,賢之聽聞這事曾和王管家細細打探過他的去向,毫無所獲。


    “這麽說,這個人還是有一定目的的!他那幾句話怎麽都像是在暗示你賢之啊!”匿冥思來想去捉摸不通。


    “我後來探到了他給這朔方城兩處宅子換過名,另外一出便是丘閣。”賢之說到。


    “就是宗伯住的那地兒?”匿冥追問。


    賢之把剩下的話說出來,在場的人都愣住了,丘閣的那句則是:


    縱搏,蹤波,諸番不得,


    宗薄,終駁,非夭即折。


    如果他說了這句話,自然會被人當成瘋子給趕出去,大家一琢磨都知道這不是什麽吉利話,也不知道他用了什麽伎倆,辦成了!後來還把這話寫成小條塞在了閑人齋的匾額之後。


    賢之是無意間查看那快匾額才發覺的這麽兩句,於是摸到了丘閣。


    “你們一定會問這遊人到底是什麽來路,又是何出此舉!”


    須臾點著頭,等待真解,賢之隱去了笑意。


    “到現在我也未能參透這是何人所為,未卜先知術也測不出。”


    “啊?你都不知道,我們就更糊塗了!”許未初追問。


    賢之從匿冥進了那丘閣,助力宗伯縱火以及洪荒給他透露丘閣藏宗伯前,就已經知道丘閣住著的是舊相識。


    宗伯隻是小鬼,大鬼還是要看老佛爺如何作繭自縛。


    老佛爺一直自以為藏的很深,當賢之開始察言觀色探究他起,他便再無處遁形。


    他那些前後矛盾的抉擇隻印證了一點,那就是他有著不為人知的目的,而且這目的還和叛黨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為何我幾番進十字穀,都死不了?難道真是他們殺不了我嘛,恐怕未必全是,老佛爺保過我!”賢之掃了下傻了眼的諸位,“推背圖的迅速到手印證老佛爺是烏檀寺的人,那朔方城的兩股叛黨並非我們想象的那般和睦,他們也是歹人相輕,疏離子那一次放了我活命,怕是老佛爺的意思。他們互相敵對,卻又相互利用,這就是生存之道。”


    “這麽說來,老佛爺還是有恩於你了?”匿冥發問。


    “對於你,他配合護送你去西域救命,他動用過薊郡公的人脈幫過我們,雖說後來派過殺手想滅口,兩相抵消了!至於我,不必多言自然是為了利用。”賢之解釋。


    “他有和你透漏過什麽明確的目的嗎?”鶴引問到。


    “不過是早前催著我破解推背暗語,他既想利用我的謀略,又忌憚我會將他看穿,洪荒跑了以後,他就徹底委派南平萃周旋於天子腳下,於是才有了南平萃的那些妄言罪行,這些我不多說大家心裏都有數。”


    鶴引把話題扯了回去,“到底是誰換了宅子的名字,又是何用意?”


    一眾人默不吭聲,賢之把話頭撿了起來,“何人為?這也是為何我還用這個名字做我們新家匾額的原因,我想把這個線索延續下去,那個遊人或者他背後的勢力終有一日會浮出水麵的。”


    大家頻頻點頭,新的閑人齋就在一個大大的問號下麵重新打開了大門,喜迎新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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