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之第一次不準時,把鶴引急得坐立不安,總算把他盼了來。


    “怎麽樣?那隊人有消息了嗎?”


    鶴引搖了搖頭,“再一日吧,沒有你說的異族貌美女子。”


    “不用了,再十日也查不到,她應該不在尋常人家。”


    “那還能在哪裏,真有這麽個天仙?”


    “嗯,怕是已經進了行宮。”


    鶴引如夢初醒,“不會是那個滿達吧!昨晚太晚了我還沒和你說魚珠兒曾往後宮送過一個異族女子,聖上還封她為婕妤。”


    賢之琢磨了一刻,“這個魚珠兒的話不可盡信,但這句怕是不會有假。”


    “現在要怎麽做?”


    “奏請聖上,把這個婕妤控製起來。”賢之發話。


    “賢之,恐怕不妥,如今魚珠兒招了所有罪責,領了黃河沉糧的罪,雖說那女子身份可疑,可我們還沒有十足的證據她就是叛賊,如何進宮抓人?”


    “你且拿了這個去,聖上便了然於胸了。”賢之不知從哪變戲法似的變出一朵花,蘇白不豔麗,狀如敞口波浪邊的白玉杯盞,但比杯盞要長。


    “你這是?莫不要玩笑。”鶴引打岔。


    “這個時候我哪還有心思開玩笑,到時候你且引了許方士一並前往,他會道盡中間玄機。”賢之示意他快去快回。


    賢之見鶴引匆匆去了,自己也馬不停蹄地趕到岐王府,他要趕快見到岐王。


    “義父,魚珠兒去自首了!”


    “哼!現世報!”岐王一點不客氣,“那沉糧一案可是他一手策劃的?”


    “義父,他不是一個人。”


    “你是說從始至終他都是個傀儡,珊瑚那事是,沉糧也是?”


    “可是我沒想到他推得如此徹底,他能唆使魚珠兒投案替死,還把那女子在聖上抵達朔方之初就送進了後宮。”


    “什麽女子?”


    “就是他串通安黨的把柄,一個異族女子,如今人在聖上身邊,還不是經由他手推薦的,難道我們要指證聖上自己聯手叛賊搗毀自己的運糧船?”


    “簡直胡鬧!”


    “可那女子原本是用來收買人心的籌碼,賄賂給他或者魚珠兒,再加上對他們家人的脅迫等手段,迫使其按照他們的意願行事。如今明麵收買了聖上的心,我們也不能問聖上要個說法。”


    “聖上一直是蒙在鼓裏的,把那賊女子給我處決了。”


    “以何名義?”


    “自然是叛賊,連同送她進宮的魚珠兒一並處死。”岐王擲地有聲。


    賢之像是得到了應允,“還要勞煩義父進宮對聖上多加勸解,另外還有一事!”


    岐王舒了口氣,“賢之你快說,我即刻進宮,不能讓那麽危險的人留在聖上身邊。”


    “今日不比往日,行宮不比兩都,太多的隱患和弊病,義父也要多加留意。隻是這一次怕是難以斬草除根,那人在做此事前就已經鋪墊了後路,這魚珠兒就是早早養起來的替死鬼,我怕一時半刻還不能動他根基。”


    “除掉一個算一個,我勢必跟他鬥到底!”岐王義正言辭,這次沒有埋怨賢之力所不及。


    大殿上,許未初講解完白花的淵源,這花就是傳聞中的曼陀羅,此花為毒物,以其子最為凶險。


    這句說到一半,聖上就把手裏的曼陀羅花扔在龍椅旁,“賢之讓你帶了這毒花來,所為何事?”


    鶴引瞥了眼許未初,“正如許方士所言,這花是異域所有,用來製毒,屬下曾在探查十字穀之際遭遇過此花毒粉。”


    聖上沒有說話,緊盯著鶴引。


    “這說明朔方城內有此毒之人是為安黨胡人的嫌疑最大,聖上,恕屬下直言後宮也有一位。”


    許未初是時候開了口,“哦,聖上這曼陀羅別名甚多,不下六七,有一種叫法便是滿達。”


    “滿達?”聖上一臉的難以置信。“可她從未做傷害朕的事呀!”


    鶴引單膝跪地,“聖上英明神武,怕是她還沒有這樣的時機。”


    就在此時,岐王趕至,聖上立馬宣他覲見。


    當日岐王受紅珊瑚之事所累,那操縱魚珠兒的幕後之人便是李輔國,這次他得知聖上正在徹查黃河沉糧一案,幕後指示極有可能還是同一人,可礙於敵手太過狡猾奸詐,隻得一步一步進行,斬斷他的觸須,再慢慢收拾他。


    “聖上,那魚珠兒已然招供,便是他借由修葺行宮之便為一己私利加之受人脅迫,策劃了這沉船之案。”鶴引解釋。


    “聖上,這魚珠兒罪該萬死,他引薦到後宮的那婕妤滿達著實是留不得了!”岐王緩緩抬頭,“怕是她蓄謀已久,正在策劃著更為凶險的事,聖上萬不可姑息走險。”


    “那魚珠兒到底是如何沉糧的?”聖上質問著鶴引。


    “這……”鶴引還沒有全權掌握,一時語塞。


    岐王趁此催促,“聖上,讓他把嫌犯帶回大理寺審上一天一夜,便可水落石出。”


    鶴引問罷,欲哭無淚,原本還有十四天,一句話就剩下一天,無奈王爺奏請,隻得認栽,“屬下定當竭盡全力,追查真相。”


    “鶴引聽令,即刻把滿達帶離行宮,暫押大理寺,如有嫌疑絕不姑息,倘若無罪,速來回奏!”


    “屬下遵命!”鶴引領命而去。


    賢之那邊侯著鶴引多時了,確切地說是侯著這位天外美人。


    “你不認識我,可我卻知你所有。”賢之鶴引兩人正對麵坐著那婕妤。


    滿達一身嵌金縷玉飾,高雅華貴,唯一與這一身格格不入的是她食指上圈著一個暗色的戒指,既不華貴也不美觀。


    “鶴大人我犯了何罪,你要將我強行帶到這是非之地。”她不卑不亢,振振有詞。


    賢之見她不接話,繼續逼問,“是非之地自是不乏是非之人,你若費心周旋,我們卻不能長久陪你。”


    “哦?那好,我無話可說,請便吧!”


    還沒開始的對話就這樣被聊盡了,出了那間還算整潔的問詢處,二人院內靜坐了片刻。


    “一天一夜,你覺得是凶犯悲慘,還是我悲慘呢?”


    賢之不假思索,“你吧!”


    “那你還不快快用你的未卜先知術?”鶴引一把把在他肩膀上,“快吧!”


    賢之卻晃悠著腦袋,“未到時候,你先求我。”


    “啊?”鶴引一臉的氣憤,“你還有心情打趣。”


    “好了,我給你說說事情始末,你且認真聽好,概不重複。”賢之拖著下巴,繞有派頭地開了腔。


    “當日我和你提及風箏會上,那洪荒之所以能知曉聖上行蹤,是宮內有叛賊臥底。這個臥底一路匯報著聖上和朝廷的動態,原本這個滿達是叛黨作為好處送給這個臥底的。”


    “那如今怎麽會出現在後宮?”鶴引眉鎖不解。


    “這就是他的莫測高深,城府陰暗之處,他洞悉此齷齪之事難以長久,從聖上剛入朔方之際就開始想好了退路,他決然拒絕了這個異域美人進駐自己府內,直接進俸給了聖上。”


    “充沛後宮是何其規格嚴密?”


    “鶴引大哥,這是行宮,一路西遷,聖上身邊還有幾個體己人?聖上自然欣然接受,他便解決了這個後顧之憂,就算有一天查出這個滿達身份可疑,也不是在他府上。”


    “不對啊,賢之,人是他送進去的,無論過了幾多年,他還是脫不了幹係。”


    “倘若人當年就不是他接手引薦到後宮的呢?”


    鶴引恍然大悟,他早早就找好了替罪羊,太陰險了吧!


    “成大事者,必然未雨綢繆,無論他做的事是善還是惡。”


    “這麽說來,魚珠兒真的是冒名頂罪的,那脅迫他家人的該不會是這個臥底吧?”


    “依我看正是,他隻能一死救家人。”


    如此一來,案子表麵上是結了,藏匿在聖上身邊的叛黨臥底卻未受波及,鶴引實為不甘,“你告訴我那臥底是何人也!我一定要抓住他的尾巴。”


    “縱觀朔方整個朝野,鍾愛美女者屈指可數。”


    “莫不是那……”


    賢之不待他說出口就搖了頭,“你忘了上次的紅珊瑚?”


    “這跟珊瑚也有關?”鶴引心生疑惑。


    “那時押運糧草是岐王職責,多明顯這事欲置岐王於死地。”賢之提示到。


    “那個李輔國一個大太監還廣羅美女!真是無恥,岐王幾次鋌而走險都拜他所賜,他為了打擊對手,不惜勾結叛黨,我不會讓他得逞。”


    “目前,我們還動不了他,先把手頭這個處理了吧,免得夜長夢多。那滿達的戒指我曾見疏離子也有一枚。”


    “這又是何人?”


    “就是十足穀那位神仙。”


    “一條藤上的瓜,一個一個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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