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昭儀死了,在張嬰的屍首被丟棄在荒野之日,死在了趕回古庵的路上,再有片刻也就到了目的地,可趕車夫喚她準備下車才發現,人已經沒了氣息。


    她也算淒苦一生,經曆了人生最後一波坎坷之後,終還是和宗伯在地底下相守了。


    那個老伯帶了一副草席趁著夜色把殘破不堪的張嬰屍首卷著塞進了一處天然的地洞,隨便折了幾把樹枝遮了洞口,鬼鬼祟祟地消失在夜色裏。


    十字穀內。


    洪荒在山洞中,獨自飲酒,洞口走過來一個人,來人正是美男子,他頗為暖心地笑了笑,就徑自坐在了他對麵,洪荒眼也不抬,遞了過去一杯酒。


    美男子並未飲,“他可還好?”


    “誰?”洪荒不確定他問的是否是賢之。


    “自然是那個騙得了我的人。”


    “哼!他好的很,如果不是他,我也無需這般不得見天。”


    美男子來回反轉著手掌,輕笑了一聲,“這不是遲早的事,在我這也不會有人懲處你,兩都那邊我自會給你開脫。”


    “疏離子,你在這這麽久,就不想離開嗎?”


    “離開?自然是想,我早就呆夠了,隻是後來遇到了他,我又不想走了,我覺得這裏有趣多了。”


    “你這麽久不曾下手,就是因為你想跟他鬥出個高低,也隻有疏離子敢如此遂心,我們這群下等人終歸是無法掌控命運。”


    沒有一句安慰,洪荒說的就是事實,他們身份懸殊,如果不是疏離子想從洪荒口中了解這麽多年來賢之的事情,他是不會替他費心保命,想那安姓的探子早就來清理門戶了。


    “你如何知道我沒有動手?


    “不會是那隻紅風箏吧,小孩子的把戲,這何曾是你的風格,怕是疏離子用來敷衍東邊的吧!”


    疏離子瞟了眼跳動的燈火,不慌不忙地輕生回著,“你既看的這麽通透就不要說的這麽明白。”


    “我隻是覺得奇怪,以你的手段不會這麽久不得手!”


    “我可是給足了你們機會,以後如果是我的人殺了那皇帝,莫不可跑來分功哦!”


    洪荒一飲而盡,“在下怎麽敢!”


    “我倒是十分好奇那賢之到底有何奇異過人之處?”


    洪荒嘴角輕抿,“不止是過人,實則非人!”


    疏離子自然是知道洪荒沒有心思在這個節骨眼上開玩笑,“哦?我還以為誇大其詞,徒有虛名,快說說有何本領!”


    洪荒就把先前一路西行求醫到後來取道朔方每次遇到突發情況,賢之的所思所想,所言所行,言無不盡地講了一遍,說到激動出,幾近起身。


    他還特意講了一樁舊案,說是他們一行人行至西域的途中遭遇過一個屠村案件。


    當時,大家路過這個村寨就發現空空如也的房舍很是異常,寨子也不是沒有人,在村口的石屋裏住著母子兩個。


    婦人胖胖乎乎,一臉的賢惠模樣,兒子也就十六七歲上下,在院門口執鎬刨地。


    眼看日落西山也不能再往前走了,於是幾個人就冒昧地進了那院求個便利,借宿一晚。


    那婦人滿臉堆笑一口就應了,可門口的小君郎自始至終連抬眼看都沒看他們一下,晚上吃過婦人精心準備的極富當地特色的飯菜。


    正準備各自歇息時院內傳來了“嚶嚶”哭聲,賢之警覺,點了下半倚炕邊的鶴引,順勢,幾個人就驚醒了一半。


    這偏野荒村的,誰會夜裏在外邊哭?


    洪荒常日奔走在外,最是氣盛不懼,第一個開門出去一探究竟,鶴引緊隨其後,鹿遊園和老佛爺守著病重的匿冥,殿後是賢之掖了掖剛穿起的外衫。


    出了屋門,主家那排房舍早就熄了燈,院裏漆黑一團,抬眼隻看得見幾點星子,除了遠山的野狗吠聲二三,連那會的“嚶嚶”之聲都不見了。


    “莫不是野貓哀嚎吧!”洪荒猜測著。


    賢之不動聲色,往遠門處走了走,鶴引緊隨其後。一陣小風耳畔略過,鶴引順著“呼噠!呼噠!”的聲響靠近了木門。


    院裏的木門本就不高,兩塊木板組成,門上釘著把手,鶴引為了嚴防院外有什麽人,緊靠著牆根,偷瞄院外,依舊是漆黑一片,豎起耳朵仔細聽,這會什麽動靜也沒有了。


    “鶴引大哥?”賢之詢問,“我開門了!”


    “我來!”洪荒是個身手敏捷的,一點也不含糊,抽門栓,拽門板,側過身,順勢完成。


    沒有任何人,門上兩張印了紅印章的黃符呼呼地舞著。


    “沒有事,睡覺吧!”洪荒“咣當!”一聲把門關上,帶頭往回走。


    賢之還不放心,抻了抻鶴引的袖管,“你聞聞這附近是不是有什麽怪味?”


    鶴引照做,用了力聞了兩下,確實有一股子酸臭襲來,“唉?白日裏我怎麽沒注意呢?”


    三人回到屋裏,熄了燈各自躺下。


    “都說這鄉野偏僻地方,村民都迷信的緊,還真不是誇大其詞哈!”洪荒閑來打趣。


    老佛爺接著話頭問道,“怎麽,你們出去是不是看了什麽不該看的東西?”


    “不過是辟邪用之物,寺廟求來的符紙掛在門上罷了!”鶴引一句打發了過去。


    “這不是常有的事,不過今天來的時候我可沒看到過,莫不是晚上他們貼上去的!”老佛爺猜測。


    賢之隻是聽,半個字也不說,他心裏總覺得怪怪的,這村裏的人都去哪了?為什麽這母子倆一點也不害怕,就這麽兩個人生活,隻字不提不見的同村人。


    翌日早飯時,老佛爺略有唐突地問了句,“小君郎,你父親呢?”


    小君郎正端著玉米麵粥喝的痛快,聽聞這句,“啪!”摁下碗筷撂了句,“我去種田!”就甩袖子走人了,把老佛爺弄的尷尬不已。


    鹿遊園趕忙圓場,“路過此地多有叨擾,這是一點銀兩,還望娘子不要嫌棄呀!”


    婦人並不伸手接下,看了眼院外鋤地的兒子,“這倒不必,我們娘倆也不出門,這山溝小寨,隻要給我們一點幹糧就成。”


    她看著馬車一側的包裹,可鶴引擔心接下來的路上一行人食不果腹,有點為難,“怎麽,這二年你們這還鬧過饑荒?”但還是給他們留下一半。


    婦人連連點頭,順勢還有一點哭腔,“不是旱就是澇,沒得過活,男人也餓死了,寨裏死的死,逃的逃。”


    賢之看了眼她發福的臉,“那你們母子怎麽不逃走?”


    “這不是孩兒他阿耶,死前囑咐過,說什麽也要把門前這半畝地種出莊家。”


    “這一到白天你灶台就不斷火,鍋裏煮著醋水又事為何?”鹿遊園走來走去閑打聽。


    “過路的道士說這能驅散晦氣!寨子裏沒人也怪瘮人!”


    賢之不禁失笑,確實酸味太大,把其他的味道都遮蓋住了,他都有一點窒息之感。


    “你們住在這裏,晚上沒聽見有人哭嗎?”鶴引挑著眉問著,“昨夜那可是野貓?”


    婦人搖了搖頭,表示完全不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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