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一大家子人都如期來到了城外的鬆漣崗,大張旗鼓地操辦了一場法事,在風水最好的位置給魏卜建好了莊嚴華美的墓。【零↑九△小↓說△網】


    碑上五個字:匿卜君之墓。


    原本老佛爺還有些質疑,可賢之都欣然接受兄長與匿冥的“生死異姓”之約,自己便也不好說些什麽了,他們之間早也不拘泥於塵俗。


    別說附近路過的村民覺得怪,閑人齋其他人一樣覺得怪,不為別的,那“匿”也不是姓呀!沒辦法匿冥是養父母撿來的,就這麽個名還是小時候大夥胡亂叫的,姓,更是妄想。


    重新安葬完畢後,大家都各自忙自己的事情去了,賢之沒有著急離開,獨坐在碑前,沒有說話,就那麽安安靜靜地坐著。


    鶴引從後邊返了回來,看著默不作聲的賢之,“要不要喝一點?”


    賢之緩緩地搖了搖頭,“還不是喝酒的時候。”


    “你是不是也覺得這夥人有備而來?”


    賢之抬頭逆著陽光看向對方,抿了一下嘴巴,“鶴引大哥,我好累呀!”聲音很小,但卻字字錐心。


    鶴引挨著他瘦小的身軀並排坐下,就那樣背靠著背,不發一言,沒有安慰,更沒有鼓勵,什麽都沒有說,又好像什麽都說了一樣。


    “你有沒有得罪過什麽人?”賢之發問。


    鶴引思索了片刻,“很多,你看我的身份,別忘了我是給聖上辦差的。”


    賢之心想:對啊!給天下之主當今聖上跑腿做事,誰說他們一定是衝著賢之或者鶴引來的,他們未免太過於高估自己的價值和存在感了,那些人極有可能是衝著聖上來的。【零↑九△小↓說△網】


    想明白了這一層,他立即如釋重負,換了一副平日裏的沒心沒肺的咧嘴狀。


    “你還真是我的啟明!”


    這句話的含義莫大,他肯定了鶴引在賢之眼中的分量,這不單單是一句簡單的褒獎,更把兩個人的情誼上升到一個新的層麵。


    未來的奔命路上,鶴引的每一字句都有可能點亮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給賢之以力量和指引。


    “你到底在說些什麽,我怎麽聽不太懂,我來想通知你不出幾日我們就要進那山穀捉拿劫匪。”


    “帶我一塊吧?”賢之喜歡湊熱鬧,更想知道那個“姐姐”為何要這樣劫持他們。


    “別鬧了,朝廷辦案,你還是老老實實在家裏等著吧!”鶴引一臉的嫌棄模樣,“走吧,送你回去。”


    “免了,怎敢勞您大駕,朝廷要員!”賢之故意抬杠,還真是一來一回,一步不讓。


    “我可不想你再被挾持一回,麻煩得很!”鶴引保持一副嫌棄臉,起身往前走了。


    賢之無趣地爬了起來,沾在褲腿上的葉子都懶得拍打,“你在,不也是白搭,照舊關進山洞。”


    鶴引不停步,保持著不遠的距離,“我不在,你關得更早一些。”


    “早晚不都一樣被關!”賢之不把鶴引氣瘋誓不罷休,“你不更慘!”


    “少廢話,小心我動武。”鶴引回首惡狠狠一句,“欠收拾。”


    “我要去告官,草民冤枉啊!冤啊!”賢之已經討厭到令人發指,簡直就是肆意撒潑。【零↑九△小↓說△網】


    鶴引直接無視他,往前繼續走。


    正巧,此時從大道上緩緩走過一輛馬車,一看就是官家的,嘎然而停。


    兩個人對視互望,那眼神傳遞的信息是,不會又是上次迎親隊的把戲吧?


    鶴引三步並兩步退到賢之身體前側,想要近距離地保護他的安全。隻見那馬車上下來一個中年郎君,個子不高,一身官服。


    他左右環視了一番,看向這邊,“哪個有怨情,本官給你做主!”


    二人聞罷,呆若木雞。


    賢之回到閑人齋,特意去了許未初的屋子,預備拿一點鶴引第二個療程的中藥。老頭子在專心致誌地研究醫學典籍,南平萃在幫他擀藥末。


    “許方士,我來取一些恢複刀傷的藥。”


    “南平,去給賢之取藥!”許未初隨即吩咐。


    南平萃聽命去廂房翻找中藥,剩下兩個人在這邊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話。


    “他恢複的如何?”許未初很關心自己的配藥是不是效力依舊。


    賢之把玩著擀藥材用的石臼,“好了一點,不過可能會留疤了吧。”


    “留疤不是什麽大問題,給你這個。”他邊說邊從旁一頓翻找,末了,丟過來一個藥瓶,“這是我的潛心佳品,讓鶴引君用後偷著樂吧!”


    “哦,這麽厲害!不過他一個大男人不是很在意身上有無疤痕。”賢之一點不識趣。


    “那你還給我好了。”許未初半開玩笑。“叫他最近不要碰水,別二次撕裂傷口就沒問題了。”


    “難嘍!他那個人,拚起來廢寢忘食的。”賢之也是一臉的無奈。


    許未初癟了癟嘴,一臉的沒有什麽大不了,“隻能叫他好好用我的這瓶佳品了。”


    “沒辦法,衙門要去拿人,他也要進穀。”


    “進穀,你們上次被困的那個山穀嘛?我還沒顧上問你,是不是在城牆外往南出了胡楊林那邊的那個?”


    “正是,許方士也知道?”賢之來了興致。


    “這……”許未初不敢想象,難道先前的小姑娘說了謊?


    還是賢之有老天爺庇佑,他進去了十字穀,居然活著出來了,不隻是他,還有鶴引他們幾個。


    然後許未初開始給賢之說起十字穀,前陣子采藥帶著南平萃見過的,兩座高聳山巒之間的險峻峽穀,因為內部成十字型,因此得名。當地老百姓從不敢貿然前往,據說那裏邊很邪門,進去的人幾乎都是隻進不出,讓人望而生怯。


    正說著,南平萃取藥回來了,“你們在聊十字穀?”


    “你不怕嗎?”賢之聽完了許未初的講述,轉過頭問南平萃。


    南平萃先是一愣,緊接著故作輕巧地,“怕,當然會怕,可不能見死不救,對不對?”


    賢之一時語塞,接過兩包緊致包裹的中藥,給鶴引送去了。


    許未初放下手中的書籍,看著眼前的弟子,“你和他們就是去的十字穀?”


    “是!”南平萃仔仔細細地研磨著手裏的藥材。


    “你的膽子還真不是一般的大,難道你就沒想告知一聲你的師父我?”


    許未初有滿滿的不悅,因為這事實在太過凶險,他還有不被重視尊重的糟糕感觸。


    南平萃放下手中的活計,抬起頭一臉的真誠模樣,“師父,您年過六旬,我不忍你擔驚受怕,我去救人不是害人,您能原諒弟子的自作主張嗎?”


    “現在開始你做任何重大的事情,務必告之為師。”許未初一板一眼。


    南平萃心想,你還真把自己當成德高望重的大師了,救了我一命我確實感激,但自以為是就有些令人生厭了,“知道了!”


    賢之把中藥交給鶴引的時候,極其鄭重地給他重複了關於十字穀,當地人的一些經曆以及謠傳,他沒有別的請求,他也知道朝廷既已下令,自然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唯一一個條件就是不能讓鶴引同去。


    鶴引不是個莽夫,他自然會考慮周全,但民間說法自古都是真假混淆,於是在賢之的百般勸阻之下,答應他自己不會同去,隻在家中待命,如果沒有什麽危險,下次再親赴現場。


    “那個十字穀不會這麽簡單,也不是我們知難而退,你給我一些時間!我查出來以後一定第一時間告訴你。”


    賢之暗下決心,一定要搞清楚那個“姐姐”的身份,為了避免鶴引出爾反爾,他要求這幾日他都住在閑人齋。


    鶴引原是推辭的,賢之就是不放他走,沒辦法,鶴引就暫住在賢之隔壁房間了。


    這還不算完,夜裏,賢之還要把鶴引的房間從外邊上了鎖,就怕他逃出閑人齋。鶴引連連搖頭苦笑,閑人齋其他人也都紛紛勸慰,雖然不知道兩人所為何事,但也覺得賢之未免太孩子氣了。


    鶴引隻抱怨了一句,“你覺得我這一身功夫都是用來繡花的?”


    洪荒也來看笑話,“賢之,你那個銅鎖也就能困得住之休,鎖不住鶴引的。”


    眾人發笑,隻有匿冥悶不吭聲,他心裏明白,“萬一鶴引是自願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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