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未初不愧神醫,南平萃被他整整醫治了七日,活了。


    老佛爺拉著賢之前去閑話了一翻,賢之總覺得不妥,畢竟還沒痊愈,等徹底可以下床走動了,再說話不遲。熬不住老佛爺的一股熱絡勁兒,硬著頭皮陪著。


    “許方士,病人這會可否言語?”老佛爺試探著詢問。


    許未初收拾著視若珍寶的草藥,甚是自信地點頭道:“好了大半,去吧,去吧!就知道你們這些急脾氣。”


    “勞煩了,許方士。”賢之跟著已經往前走去的老佛爺。


    南平萃這會兒正躺平了養著,老佛爺和賢之的到來,他表現得異常平靜,就想有所意料似的表情泰然,他上次見過老佛爺,這個賢之他是不識得的。


    “老佛爺,我們又見麵了,這位是?”南平萃說話聲音不大,氣息還是足的。


    “南平君,你感覺還好?”老佛爺禮貌地問候。“這位是我們閑人齋的主人,魏大人。”


    南平萃感謝了賢之的施以援手,聽聞二者最為關切的前些日他的遭遇,便回憶著慢慢道來。


    他留下詩句後原本就沒有離去的意思,所以才會把隨身的包裹都落在了閑人齋。那日,他是在街上被穿著官服的人抓走的,說是他通敵叛國,擅離職守。


    賢之後來把這話完完整整說給了匿冥聽,匿冥一字未吐,去找了老佛爺。老佛爺對南平萃的話還是深信不疑的,匿冥更關心的是,魏卜和自己是不是也算是擅離職守,瀆職叛國?


    他不是怕死的人,他是因為魏卜的死訊對他打擊太大,還未徹底接受,還沒有緩過神來,無論如何也接受不了這黑鍋帽子扣到自己那麽珍視的人頭上。


    “七郎,你先莫慌,待我去查探一番再和你討論。”


    賢之打算明日一早就去見鶴引,也隻有鶴引最清楚這聖上的心思,到底是不是對前臣動手了?


    次日一早,老佛爺聽聞賢之要去見鶴引,便差了洪荒一路護送,賢之告訴洪荒現在最需要保護的人是匿冥。


    話裏的意思就是你回去陪他吧,守著我這邊多此一舉。洪荒原本遲疑,老佛爺再三叮囑了,況且,“匿冥君的身手,還用得著我?”


    “你幫我照看著他,我怕他找南平萃的麻煩。”賢之嘴角一揚。


    這話一出口,洪荒匆匆折回了閑人齋。


    鶴引說聖上一心抗敵,關於朝廷內的老臣確實是製裁了不少,但麗競門那邊貌似還沒有什麽動靜,“莫非是你察覺了什麽異動?”


    “哥哥的舊部被官府的人抓了去,還下了死手,如今就藏身在閑人齋,既然不是聖上下的旨意,那就是有人故意舉報,到底是為了什麽呢?”


    “我這幾日去查一下,你安心等我消息就好。”


    賢之點點頭,又抱怨了句。“哥哥的事七郎都知道了。”


    “瞞不了幾多時,他也不是個糊塗的。”


    “是啊,那就抓緊時間吧,隻怕是有人該等不及了。”


    沒出半日,鶴引就把消息帶回了閑人齋,還真是讓賢之猜著了,是有人舉報在東都失守之際,有在職人士擅離職守雲雲,於是在街上把那南平萃抓了去下了大牢。


    賢之若有所思,半晌沒說話,鶴引反複追問了他幾次,他才回過神,“鶴引大哥,你和家裏人說這個南平萃如今也是受迫害至此,少些苛責吧!”


    這話說完,還沒等鶴引傳達,匿冥正奔了來,隻一句:“不是離間了?”


    賢之先是一笑,隻緩緩地回了句,“誘敵深入。【零↑九△小↓說△網】”


    鶴引琢磨不清這兩個人賣什麽關子,徑自去了,留下兩人四目相對。


    匿冥特意把賢之和老佛爺請到了城內的一處僻靜茶館,避開一概煩雜事宜,專心探討一事。


    老佛爺本以為是匿冥有什麽個人感情秘密要小心分享給他二人,還一路上喋喋不休地開著匿冥的玩笑。


    賢之還不時地瞄著這個有點不食人間煙火的冰人,本想借機取笑一番。當然,若是從須臾那一方考慮,則是純粹的祝福。


    這茶飲了三刻,匿冥還是沉沉的臉,半點沒有開腔正題的意思。


    老佛爺把玩著珠串倒還自在,賢之卻耐不住性子了,他開始擔心鶴引過去尋他,也著實不喜歡喝著沒什麽興致的青茗。


    “七郎,你是不是動了什麽心思?”這點掩人耳目的想法如何有逃的了賢之的感知判定。


    “唉!”老佛爺隨之一歎,“我見你許久不開口,定是那件事,你壓抑著這許多事,終還是理不清。”


    既然三個人都一樣的心知肚明,也就沒有心思故作無事。


    “佛爺,先知,你們誰親眼見到魏卜的屍首了?”他見二人並未接話,接著道。“我不是質疑你們的說辭,我有兩件事不吐不快。”


    “匿冥君,就算是你不問,我們也會慢慢和你道來,今日不比往昔,很多事情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你是,我是,賢之亦然。”


    “哥哥的屍首還在京師,如果你想祭拜,待到大軍收複了失地也不遲。”賢之並不看向他,自顧自地說,佯裝出那麽一副置身事外的灑脫。


    “可是,到底是誰下的毒手,我夜不能寐,總能夢見魏卜一張驚恐的臉,他定是有什麽未了心事。”匿冥越說越激動,看賢之不與他對視,便緊盯著老佛爺。


    還是原來那一套話,“我不都和你說了數次,宗伯他再抵賴也是徒勞,你怎麽就想不通?”


    賢之抬眼一瞥,“佛爺,嚴黎沒有說謊,當日他們離開京師岐王府之際,哥哥還是活著的,那會兒宗伯受傷昏厥如何下令斬殺他人,拋開這一層,他沒有殺人動機。”


    “難道你忘了那個背後的勢力點?”老佛爺提示兩人。


    “你是說烏檀寺?”匿冥一語中的。


    “如果真如你所說,是烏檀寺鏟除異己,殺人滅口,那他們殺了哥哥的目的到底是想做什麽呢?”賢之陷入思索。


    “依我看,便是他們知道魏卜從前朝廷的身份,烏檀寺那些安黨的殺手,都是些嗜血狂魔。”老佛爺更加堅定這仇要報,可不是殺一個人兩個人那麽簡單,非得是聖上下了旨,出了兵。


    賢之,想了半刻,沒理會二人有一搭沒一搭的安撫之語和抱怨之詞。


    “七郎,佛爺說的沒錯,報仇的事不急於一時,原本我是想揭發宗伯後就帶你們離開這是非之地,哥哥是不允你我如此鋌而走險。既然今日你提起了這事,我不妨給你一句準話,我一定會隨了你的心願。”


    “好,留下來,殺回京師。”匿冥總算是露出了一點笑意。“如今的局勢,有無法子潛入京師?”


    “誒?你這孩子,怎麽說一樣做一樣?”老佛爺吹胡子瞪眼,正想發作。


    “佛爺,你且聽他說完。”賢之插嘴。


    “我這第二樁,便是遷墳。”


    匿冥不是耐不住性子的人,他也不是個衝動的少年,他就是想得太過縝密才會如此提議。


    這兩軍大戰在即,如不早日遷回事故,這戰火要燒到幾何實難預料,待到一朝重建太平。那魏卜的亡靈都已遭受了幾多紛擾洗禮。


    “這事,佛爺,你意下如何?”賢之把問題拋給了年長的老者。


    “這……也不是行不通,隻是,隻是原是賢之這個弟弟最應該跑上一躺,可他如今的身份與朝內如此緊密,會不會太過引人注意?”老佛爺思量了一番。


    他繼續說:“我不建議賢之冒險!”言外之意就是匿冥你既然提出來,那你去最好不過了,賢之何等至關重要的才人,無論如何不能置身險地。


    “先知不能走,我去這一趟。”匿冥主動請纓。


    “不可,你的病情還未徹底痊愈,如今京師水又如此之深,還是我走上一躺。”賢之一口攔下。


    “別爭了,我陪著匿冥君前去,你老老實實在這等著。”老佛爺發了話,二人尊他為師長,都不再做反駁。


    三個人又品了一番茶,就各自去忙自己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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