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遊園把許未初帶了回來,也就是給匿冥帶回了一線生機。


    許未初的醫術幾何,隻坊間傳的神乎其神,很少有人真的見過他,接觸過他,這次如果不是候太常動用候府勢利還真不好說哪個年月,鹿遊園能尋得到這位“神仙”。


    鹿遊園見到老佛爺時,得知眾人被趕出門很是慚愧,執意到言其增府上一番說辭,三下五除二被老佛爺勸下了。這個時候哪還有心思管住在哪裏,首先就是救匿冥。


    “這位就是我和你們之前提到過的江湖道人許神醫。”鹿遊園給大家引薦。


    “許神醫,勞煩你千裏迢迢趕來了。”老佛爺客套的寒暄。


    賢之打量了一番這個老頭,說他鶴發童顏實不為過,烏色發髻木簪縱插,一雙不大的眼睛泛著些許光。


    “怎麽,這位小君郎可認得老朽?”許未初看向了賢之。


    “哦,在下沒有那般榮幸,隻聽聞過許神醫之名而已。”這人賢之確實不認識,但他曾聽哥哥提起過,隻說這江湖臥虎藏龍,有些深居淺出的奇人如何雲雲,說到醫術方麵有個許神醫頗負盛名,據說是有起死回生之本事。


    “許神醫,他就在這邊,您受累了。”老佛爺引了眾人靠近匿名房舍。


    隻賢之一人陪著許未初進了房內,隻見他立於床前觀望了一會匿冥蹙眉鎖目神情,片刻後輕翻其眼皮,背過身去思索了片刻,最後又查看了匿冥的頸部,就踱向了床對麵的榻邊,不請自坐。


    賢之隨去,沒有著急詢問病情,“許神醫,可否請教一事?”


    “你還是喚老夫方士吧,我真也不是什麽神醫,這世間哪有那麽多神仙,隻不過是各司其職罷了。”


    “許方士,在下魏賢之,那床上病患是我朋友,你為何願意不遠千裏來救他?”


    “不瞞你說,我來之前並不知道所救之人是誰,並非為了救他隻是為了識病,所以你大可不必擔憂我是受候府脅迫從而敷衍了事,延誤了你家中病患之病情。”


    這說辭著實讓賢之安下心來,若非許未初這般神醫賢士,他人還真難以說通此番,從事不為名利隻為求道解惑,隻有這遊曆四方的神幻之人才極為嗜好。


    “匿冥君他境況如何?”賢之一想到這病情,隨即問了起來。“我恐怕他熬不了太久。”


    許未初沒有著急回答,隻是自顧自地斟起了茶,賢之摸不透這老頭兒的用意,又不敢再三催促,胡思亂想間就也忽略了地主之誼,見他並不外道就也不再假客套。


    “許方士,我曾聽聞有一奇術喚‘七星燈續命術’,不知你可知否?”


    相傳,這‘七星燈續命術’其實是拜鬥的燈儀一種,南鬥注生,北鬥注死。逢龍則化,龍即辰,辰即天罡,觀星得道。以北鬥為形,前三後三主燈居中,每夜亥時到醜時點燈再走天罡步求神賜壽,燈旁按八卦擺設六十四枚旗幟,每枚旗幟上都有不同的神仙,每晚走完後都要添油三分之二,走完滅燈晚上再點,若途中燈滅了就說明天命如此,汝當絕命。


    “這奇術鮮有人知,賢之君並非俗人,既然你都參透其間原委,恐怕他不太合適此道。”


    “可否由他人代替施法?”賢之不願輕易放棄機會。


    “這個,恐怕不行。”因為許未初明白這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事,續命術續的是求壽人的命,這匿冥昏迷不起無法行之,他人代之又如何能續了匿冥的命。


    “那可如何是好,難道就看著他這麽死在我們眼前?”賢之束手無策。


    許未初不再說話,那日以後許未初就開始給匿冥用了砭術,這砭針用了幾日並沒有明顯效果,隻是那針每每下到百會穴,他的神情就會看起來放鬆了些,不變的是一直人事不省。


    “總這麽下去,我真怕他熬不下去。”老佛爺找到賢之,商量對策。“不是說這許神醫醫術高超,可以讓人起死回生,他日日往返於病榻,難道就不著急嗎?”


    老佛爺還真沒觀察錯,這個許未初不但不著急還越發的散漫。鹿遊園時常看不下去救催促他匿冥有生命危險,千萬要小心診治。


    “我打算死馬當活馬醫!”說完這句賢之當晚就準備了“七星燈續命術”所需種種,一並拿到了匿冥屋內候著許未初。


    不多時,許未初就來下針了,看到賢之的舉止,“賢之君,你想清楚了,這一道下來或許延長的就隻是你的壽命。”


    “許方士誤會了,我是打算求你試上一試。”


    “哦,你如何知道我會答應你。”許未初並為驚訝,語氣平常。


    “此道對你百利而無一害,就算救不了匿冥還能給你自身積壽,即便做不到如此,起碼也能讓這一院子的人死心,不再對你日日相逼,你也好專心拿匿冥研習你的砭術。”賢之道出了其中的利害關係,自是說到了許未初的心頭上。


    於是賢之羅盤觀星,巧在第二日便是個極合適的時間,次日夜裏起就開始給匿冥施續命術,延生道場並不很大,力求禳之事以求除疾患,每日賢之和許未初往返院內房中。


    許未初隻說靜待七日,以觀其效。請北鬥七元君本就是洞悉天命,更重要的是要看匿冥本人的命數了。就這樣一晃七日馬上就到了,這匿冥的情況竟然一點好轉的跡象也沒有,老佛爺久坐不住了,賢之幾番阻撓還是沒能把一場爭執壓製下去。


    說是爭執,不過就是老佛爺單方麵地對許未初提出質疑,而那一方並不發一言,隻是專心研究著自己的法術。賢之的心也開始懸了起來,這如果真跟他開始說的那樣沒有用,接下來該怎麽辦呢?


    夜裏,許未初把賢之叫到了匿冥處,二人開門見山。“這北鬥延生儀我已按你的意思辦了,明日一早匿冥就會稍稍恢複,不過……”


    “不過什麽?”賢之也開始了擔憂,他有預感這事避處不小。


    “世人以為延壽是好事,非也,對於一部分人來說延續的不是生命,而是痛苦。”


    “許方士的意思是即便性命延續了,他的病痛無法根除。”


    許未初點了點頭,看了眼床榻上表情平和的病人。“那癔症之狀已經消失了,砭針這幾日可以停了。”


    “那匿冥君還能活多久?”賢之追問。


    “延生道場這一術最多是讓病危者多活上一段時日,至多一兩年,延壽數載實屬荒誕,況且這次是我替他求之,並非他個人為之,效果也會有損。”


    “沒有其他的辦法了嗎?”


    “不好說。”許未初說這話時語氣中有一點遲疑。


    “待到明日看了匿冥君的情況以後我們再做打算吧!”賢之知道隻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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