貼滿彩色牆紙的房間,大大小小的玩具擺放有序,小小的單人床、上躺著一個小身影,她微微側著身體,蜷縮了起來,小手無意識地抵在胸口,雙眸輕閉,呼吸淺淺。


    殷沫沫斜倚著床頭,一手輕輕地拍著小羽沫的背脊,嘴裏呢喃著哼著歌曲,越來越輕。


    窗口懸掛著的風鈴倏地隨風而動,玲瓏的聲響在寂靜的夜裏顯得越發地清脆,那聲音,一下子把殷沫沫那落在虛無處的目光給拉了回來。


    小羽沫已經熟睡,殷沫沫慢慢地站了起來,給她掖了掖被角,轉身離去,關上房門。


    老頭子斜斜地躺在他專屬的躺椅上,手中托著長長的煙鬥,一手搭在膝蓋上,微愜意地吸著煙,雙眸眯了眯,吐出一層又一層的煙圈。


    薄薄的煙霧籠罩在他的周身,讓人無法看清。


    如同殷沫沫,第一次見到他時候的模樣。


    這是個有故事的老人,可盡管她和老頭子朝夕相處,患難與共了六年,她依舊摸不清他的底。


    殷沫沫慢步走了上前,一手熟練地把他手上的煙鬥拿了下來,老頭子微微一愣,卻並不阻止,順勢笑了笑。


    “不是煙就是酒,你想提前下去和閻王爺報告嗎?”殷沫沫的聲音不重不輕,像是在敘說一個事實。


    她的關心一向別扭而生硬。


    “我小老頭子的身體,在這個家,可是最硬朗的。”老頭子不服地嘟囔著,隨即又笑開了,“我還要看著我家的小格格長大成人,嫁人生子,在這之前,閻王爺都不敢收我。”


    長大成人……


    嫁人生子……


    多麽普通的人生旅程,至少,對任何普通女孩子來說,都是很簡單很簡單的生活軌跡。


    可是對小羽沫來說,這一切,近似成了一個奢望。


    她連能不能活過二十歲,都是一個問題。


    殷沫沫慢慢地垂眸,十指緩慢彎曲,握成了拳頭,眼底的光芒閃爍不定,重重的壓抑在她的心底蕩漾而開。


    兜兜轉轉了這麽多年,她的命運,似乎始終逃不開與蘇羽的牽扯。


    而現在,擺在她麵前的,似乎隻剩下兩條路。


    麵對他,或者,繼續逃,繼續躲,然後,抱著小羽沫一起死。


    “怎麽了?今天你一直不對勁。”老頭子的話一向是犀利而直中中心,他坐直了身體,隱藏在白花花胡子下的雙眸泛著銳利的光芒,“蘇二又影響你了?”


    又?


    怎麽是又呢?他一直影響著她,不是麽?單單是小羽沫,他們這輩子的牽扯,就再也扯不清了。


    e要她去爭取蘇羽公司的合約,邀請他出席剪彩儀式。她才有機會獲得e經紀人這個工作,她才能拿到那五百萬的分紅,才能治小羽沫的病。


    可是,那她就勢必要麵對他。


    這幾年,很艱難,很困難的時候,她不是沒有想過求助於他,但是………每一次,都隻差那麽一點點,她就咬牙挺過了。


    所以……


    她覺得,她這次,也可以咬牙挺過去。


    困擾了一個晚上的問題,仿佛在一刹那消失了,她緩緩掀眉,唇瓣彎曲,聲音卻幹澀無比,“老頭,我們搬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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