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花捧著那套夜初命人做的新裙子看了又看,疑惑問道:“不喜歡這款式嗎?我去找豔娘再拿一套?”


    姬玖玥搖頭,嗓音淡淡,看似戒備,“不,我不穿這個。”


    夜初在小花耳邊低聲吩咐了幾句,小花明白之後立刻去找豔娘了,再拿來的是一套簡單的青色緊身長袍,姬玖玥接過之後立即換上了。


    沐浴過後一身清爽,姬玖玥走到夜初麵前,真誠的向她道謝,“夜初姑娘,謝謝你收留我。”


    若不是夜初,她剛才那狼狽模樣,真不知要到哪裏去才好。


    她不想回將軍府,但除了將軍府,她卻幾乎無處可去。


    這風韻樓,也不是她長久的容身之處,驀然,她竟被一種強烈的無助感給包裹住了。


    “坐。”


    夜初淡淡開口,溫淡的嗓音之中透著淡雅的氣息。


    此時的她,跟以往任何時候姬玖玥所見到的都不一樣,她在舒驚羽等人麵前素來高傲,矜貴持重,有著非凡的貴氣,讓人可望而不可即。


    此刻的她,麵對姬玖玥,不歧視她,不排斥她,甚至不覺得她醜,對著她這張倒胃口的臉,也表現的很是平靜,好像早就習慣了似的。


    對她,比對舒驚羽這個相識多年的人還要溫柔的多。


    姬玖玥坐在夜初身旁,被她識破了女兒身,便不再遮掩了,雖說渾身不自在,但看到夜初遞過來的薑茶,她還是接受了,“謝謝。”


    拘謹之中帶著淡淡的疏離。


    夜初不停的打量著姬玖玥,這種目光不是審視,卻更似是……想在她身上尋找什麽。


    “聽聞舒副將為舒將軍所救,方才待在將軍府多年,不知舒副將可記得自己的身世?”


    夜初開口,淡淡問道,她收起了渾身的傲氣,露出平淡溫和的氣息,很容易便吸引人放下戒備心。


    可姬玖玥跟著舒驚羽多年,除了他誰都不信,更何況是問她的身世?


    她一邊喝著薑茶,一邊像根木頭一樣呐呐道:“年幼家鄉大旱,家人都死了,不記得了。”


    “不記得了麽?”


    姬玖玥眼中的閃躲,怎麽能瞞過夜初的眼睛。


    她記得,記得自己是淵國的五公主,卻忘了她,忘了她這個二姐姐。


    也是,當年姐妹分離本就年幼,姬玖玥臉上被弄上了一塊黑斑,若非玄機閣消息,她這個二姐不也認不出她嗎?


    “夜初姑娘,謝謝你的衣裳和薑湯,我……我先走了,謝謝你!”


    姬玖玥起身,話中透著幾分焦躁不安,也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不安什麽。


    在夜初這個絕色美女麵前,她自卑?


    不是,她總覺得,自己是個無家可歸的人,待在這風韻樓,也不是她的歸宿,隻想趕快離開,然後找個地方,將自己蜷縮起來團成一團兒。


    “舒副將若是有去處,我也不攔你,但若是沒有,不妨在我這裏先住兩天,好好想清楚今後何去何從,再動身不遲。”


    夜初並非攔她,而是走到她麵前,給她一個安心的笑容,不知怎的,看見她臉上這笑,姬玖玥心裏的惶惶不安,瞬間就被撫平了。


    “我……”


    “我和花兒便不打擾你了,若是有需要,在門口叫一聲便有人來了,不必拘謹,這裏雖不比將軍府讓你熟悉,但總歸是安靜的,能讓你好好思考一些事情。”


    夜初說話十分含蓄,卻剛好說中的姬玖玥的心事。


    現在,她需要的就是一個安靜的環境,來思考今後的該如何走。


    老實說,離開了舒驚羽,離開了將軍府,她對未來迷茫到害怕。


    害怕到無助。


    姬玖玥得了風寒。


    不知是她夜晚翻來覆去太久,還是昨日淋了雨,很少生病的好體質,卻在一夜之間發起了高燒。


    夜初請來大夫的時候,姬玖玥抓著大夫把脈的手便叫了一聲,“將軍。”


    小花拉了拉夜初的衣袖,撅了噘嘴,“她在叫舒驚羽誒,要不要去將軍府通知一聲啊?”


    夜初淡淡瞥了小花一眼,小花吐了吐舌頭,識趣的閉嘴了。


    要是夜初要通知將軍府,昨日接到姬玖玥的時候就該通知了。


    夜初這是想見妹妹,才不會告訴舒驚羽那個大笨蛋的!


    他怕是根本不知道,自己這些年養在身邊的一個假小子,是尊貴的淵國公主吧?


    “哎喲喂!我的夜初,這人醒了麽?大夫怎麽說?”


    大夫剛剛退下,豔娘便扭著水蛇腰走了進來,一個******將小花給擠開,她湊到床前看了看姬玖玥,燒的通紅的小臉看起來當真可憐,臉上那黑斑也沒那麽可怕了,一雙嘴唇白的泛泡,不停的上下蠕動,似乎想說什麽。


    豔娘一身香氣,捏著繡牡丹花的手帕子疑惑的道:“她在說什麽呢。”


    小花歡快的插嘴道:“在叫舒驚羽啊!不過她叫的是將軍。”


    舒副將的將軍,隻有舒驚羽無疑了。


    “哎喲!不說還好,我說夜初,你打算何時告訴舒驚羽?聽說昨日他在府中大發脾氣,今日又在軍中找了好一通,好些待在他府中的姑娘,都被趕回來了呢!”豔娘扁扁嘴,臉上甚是不開心,這其中被舒驚羽的脾氣波及的,就有她手下的姑娘,個個回來都跟她抱怨呢。


    依她看來,這醜小子……啊不,是醜姑娘,在舒驚羽心中分量不低啊,也就消失一天,舒驚羽那暴脾氣就收不住了。


    “豔娘快別提了,舒驚羽那家夥,活該!自作自受!”


    小花雙手環胸就跟豔娘討論起來,連她這個小姑娘都看得出來,舒驚羽分明是喜歡這個醜……呸!喜歡她們五公主的,卻偏偏因為她長得醜而別扭。


    這會兒把人氣走了,又翻天覆地的找,不作不死。


    “他在……找我?”


    床上高燒的姬玖玥不知什麽時候醒了過來,聽到豔娘和小花的對話,虛弱的睜開眼睛,掙紮著便坐了起來。


    夜初遞了個眼色過去,豔娘哎了一聲便尋了借口出去了,小花尷尬的四下看了幾眼道:“我……我去看看她的藥!”說完便腳底抹油了。


    眼前隻剩下了夜初一人,姬玖玥求助於她,輕輕搖了搖她的手臂,滿眼柔弱,“夜初姑娘,將軍是不是在找我?他會著急嗎,他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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