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初冷漠的眼神落在君傾城眼裏,悉數化作對他的責怪,他低啞出聲,“你怪我……沒早點醒來?”


    “你醒來了又如何?”


    君傾城胸口劇烈的欺負,聲音虛弱,“如果……咳咳!如果我醒過來,你是不是……就不會……成親了?”


    “哈哈哈哈!”夜初笑的冰涼,“君傾城,是誰給你的自信,讓你以為,你可以與沈將軍相提並論?”


    君傾城眼眸一黯,收斂不住眼底的傷痕。


    夜初的話,正戳中他心中最痛的地方。


    可夜初依舊覺得不夠一樣,“沈將軍乃鎮國大將軍,守衛著淵國,為百姓所敬仰!你,你隻是王朝送給母皇的一份禮物,你如何,比得上沈將軍?”


    君傾城苦笑,“我知道,在淵國,我比不上他。”


    他抬頭還想說,夜初冷冷的眼神投過來,“在濯日王朝,你也隻是一個死囚。”


    若說身體上的痛是劇痛,那麽夜初幾句話便直接送了君傾城下地獄。


    他痛的眼前發黑,幾欲暈厥。


    承受不住的單膝跪地,君傾城抬起頭,看到夜初金光閃閃威風凜凜的女君製服,再看看他自己……


    他虛弱單薄的一陣風就能刮倒。


    這樣的他,如何守護夜初?說出來,自己都覺得像個笑話。


    “夜初,上車吧。”


    男人強壯有力的聲音傳來,一隻寬厚的手掌接住了夜初的手,沈默扶著夜初上了車,兩人坐在車裏,揚起的簾子裏,露出兩人默契的相視一笑。


    馬車從東宮進入皇宮,一路上眾人朝拜的聲音,不絕於耳,淹沒了一個人一直跟在馬車後,跌跌撞撞的聲音。


    “君傾城!回來,別傻了!”


    小花一路扶著君傾城,又無數次想半路將他扔在地上。


    她怕,她隻要一離開,君傾城就會當場斷氣了。


    而曾經深愛他的夜初,如今坐在馬車裏,與沈默執手相對。


    “咳……”君傾城艱難的撐著地麵,灰白的衣裳被血跡浸染,滴在鮮紅的地毯上,仿佛妖冶的花朵。


    小花的勸告言猶在耳,君傾城卻像是聽不到般,“臭丫頭,扶我……起來。”


    小花拽著他的肩膀將人輕輕一提,冷著臉滿臉鄙夷,看著遠去的馬車,她又是生氣又是心疼的瞪著君傾城,“起來又有什麽用?殿下已經嫁人,沈將軍是她的夫婿,你……與她什麽都不是了。”


    “不!”


    君傾城拚盡全力的吼出這一聲,“我……要在她身邊,守著她!”


    這輩子,除非他死!


    否則定要守夜初一世安寧順遂!


    “可她身邊已經有沈將軍了,沈將軍武功高強,比你現在……要好的多了!”


    小花雖不忍,但這是事實,她也不必遮掩!


    “他不愛夜初!”


    君傾城用力吼著,一邊撐著膝蓋,雙手並用向前爬去。


    小花心底的酸楚瞬間湧上來,腳步隨之移動,憤憤的道:“殿下坐著車,你要一路爬到太極殿去嗎!”


    君傾城不理她,臉上的堅毅仿佛在說,就算是爬,他也要爬到夜初身邊去!


    不為別的,隻因為……她身邊的沈默,並不愛她!


    但即便沈默愛她,他也絕不會讓夜初完全屬於他!


    夜初需要他,他能給,她的心,隻有他懂!


    那個陌生的男人,不會懂她,就算得到她,也隻會……傷害她。


    夜初回頭了兩三次,再也看不到那倔強的身影,她緊繃了許久的眼角,終於劃下一滴淚來。


    她看向一旁的沈默,嘴角微彎,“沈將軍方才似乎是故意的?”


    她對沈默,說是夫妻,倒不如說,互相防備。


    沈默提醒過君傾城他傷重,卻不代表,他不忌憚這個人。


    想來,君傾城這個人,他不會不去了解。


    沈默平視前方,語氣依舊像往前一樣淡漠疏離,“我以為,殿下希望如此。”


    他方才那一聲夜初,確實是叫給旁人聽的,或許君傾城聽了會有觸動,可他注意看了一下,曲妙似乎也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大概是沒想到,他會主動叫夜初的名字吧。


    他所平視的前方,曲妙會時不時回頭,用疑惑不解的目光看一看他們。


    她似乎很怕他,每次隻看一眼便扭了過去。


    動作生硬,明明很想多看兩眼,卻礙於……他的威嚴吧?


    說到威嚴,沈默也有些無奈,他從小到大便是如此,誰見到他都會怕,所以從小到大,他沒有朋友,有時候,連親人都會被他身上的氣勢嚇到。


    誰又能想到,在戰場令敵人聞風喪膽的氣勢,是他孤獨的根源。


    太極殿內,姬姒慵懶的靠在鳳座上,最慵懶的姿態,卻散發著無可比擬的威嚴。


    姬姒一笑,“你們來了。”


    她招了招手,仿佛尋常家母親對待女兒女婿一樣的溫和。


    沈默和夜初跪在她麵前,行了三拜大禮,姬姒才命人將封賞賜了下去。


    今日顧若煙也在,算是滿堂齊聚,姬姒臉上完全看不出,剛剛失去了一個女兒姬玖雅的痛苦。


    她笑著看向夜初,“昨夜新婚,睡的可好?”


    那雙眼睛裏的戲謔,殿中稍稍精明的人,都能看的出來。


    夜初不會害羞,沈默更不會覺得不好意思,兩個人愣神了片刻,竟齊齊點頭。


    如此呆板僵硬,讓姬姒瞬間沒了調戲的興趣。


    可真是,不好玩啊……


    要是沈默換成君傾城那小子,這大殿上的氣氛,定然鬆和許多。


    想起來,姬姒問了夜初一聲,“朕聽說三皇子醒了,似乎有人一大早便在東宮看到了他?”


    夜初一怔,雙手緊緊抓住裙擺,清冷回道:“兒臣立刻將三皇子送回宮院,讓母皇安心。”


    姬姒笑著擺擺手,“不必,朕倒是不擔心,他受了如此重的傷還能活過來,已經很令人驚訝的。”


    實則姬姒想表達的意思是,這人的命真是夠硬的!


    三次兩次都沒死成,她召徐悌來問了,了解了君傾城的傷勢,連他聽到夜初成親動了動手指的細節都清楚知道。


    命這麽硬的人,早死了……會令人覺得可惜的!


    尤其是,姬姒想看看,君傾城口中所謂愛,究竟是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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