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慕夜靜靜坐在那兒,像是一尊雕塑,裴炎和裴孟鈺神情黯淡,就像是那無邊的夜幕中,最後熄滅的光芒。他們的光芒,已經熄滅了……


    寂靜的夜裏,忽然傳來一陣水聲,三人都沒動,隻見礁石旁邊的水裏冒出一個頭,那女鮫人濕漉漉的遊到礁石前,還沒等她有所動作。


    裴炎就雙眼通紅的撿起一塊石頭看著那鮫人:“你都把她弄成這樣了,還想做什麽?我警告你,快點滾開……”他知道,月落是為了救他們才變成這樣的,罪魁禍首應該是他們。可是若沒有這些鮫人的幫忙,月落也不會變成這樣。他怪自己,更怪這些鮫人。


    那鮫人張開手,露出手中一顆正散發著光暈的珠子,那珠子看著就不是普通物件,在這暗沉沉的夜幕中,那珠子散發著柔和的光。照亮了這附近的海域。在旁邊的有些鮫人被這光吸引,紛紛往這兒遊過來。


    那女鮫人急切的將那珠子遞給裴炎,另一隻手指了指夜月落,她嘴裏說著些什麽,可是鮫人的語言,沒人能聽懂,她的神情很是焦急。


    裴炎怒極了:“誰要你這珠子,就算你這珠子再值錢,對月落來說也沒用了,拿著你的珠子趕緊走。”


    裴孟鈺忽然看著那珠子,神情變了變,上前拍了拍裴炎:“等等,我看她這意思是想要我們把這珠子給月落,這珠子一看就不是凡物,沒準有用!”


    “有什麽用啊!月落都,月落都沒呼吸了。”裴炎的眼睛紅了一圈,就是把這天下的寶物都放到月落麵前她都看不見了。


    裴慕夜聽了裴孟鈺的話抬頭也看向那珠子,他的神情微微一變,顯然也是想到了什麽。


    他將夜月落抱起來,走到那鮫人跟前,冷冷開口:“你能用這珠子救她,對不對?”


    那鮫人點點頭,又搖搖頭,顯然是沒有把握。她將那珠子遞給裴慕夜,做了個吞下去的動作。


    裴慕夜明白她的意思,這是讓他將這珠子喂給月落吞下去。裴慕夜看看那散發著光芒的珠子,再看看毫無聲息一臉蒼白的夜月落,心中下定決心,一把拿過那珠子含進嘴裏,俯身,用口渡進夜月落口中。就算這珠子真的不能救回月落,他就陪著月落一同死在這兒。


    那珠子有著溫潤的質感,含在口中像是有生命力一般,裴慕夜神情認真的將那珠子渡進夜月落口中,看著那團光亮順著夜月落的口滑了下去!


    時間仿佛凝固了一般,此時就連呼吸都顯得有些多餘,三人的目光定定的放在夜月落身上,此時那些鮫人也漸漸聚集起來,將礁石圍成一圈,他們又開始唱著那不知名的歌謠,那歌謠分外動聽,直直的傳入人的心裏……


    像是過去了好久好久,本來沒有聲息的夜月落,忽然眼皮微微顫抖了一下,也開始漸漸呼吸起來,那呼吸聲很是微弱,不仔細聽壓根就聽不到,可是此刻在幾人耳中,那呼吸聲就像是雷聲一樣大聲。


    他們的手有些顫抖,此刻心中的激動溢於言表,他們不敢開口,生怕一說話就驚醒了這一切而這一切。這一切美好的就像是一個不真實的夢,他們很怕,夢會醒來。


    “我,還活著嗎?”夜月落的眼皮翕動了幾下,緩緩睜開眼,她的眼中有些迷茫。身體像是被撕裂成碎片,一動不能動,她記憶中的最後一個片段,就是那血月鮮紅的色澤,最後聽到的聲音,是他們的呼喊,然後她便墮入了一片無邊的黑暗。


    在那片黑暗中什麽都沒有,沒有聲音沒有人,那樣的黑暗著實是叫人害怕。好在,她並沒有在那片虛無的黑暗中待太久……


    “活著,你還活著,我在這兒,你還想去哪兒……”裴慕夜語氣輕顫,將夜月落擁入懷裏,他的動作那樣小心,似乎懷中的是一件易碎的瓷器,他深怕太過用力,就傷了她。可是不用力的話,他如何能感受到她的溫度,和她真實存在的證明!


    夜月落緩緩閉上眼,嘴角帶出一抹淺笑,單手扣住裴慕夜,讓自己更加靠向他懷裏:“我以為,我再也見不到你了。裴慕夜,見到你,真好……”說完,興許是太累了,夜月落又沉沉的昏睡過去。


    裴慕夜微微低頭,下巴在夜月落頭頂蹭了蹭,語氣是前所未有的溫柔:“恩!我在這兒,你睡吧!在我懷裏好好睡一覺,辛苦了!”


    兩人這樣相擁的姿勢,就像是一副絕美的畫,鮫人們都看呆了,沒有開口,深怕打破這美好的畫麵……


    “月落,你……”裴炎驚喜之餘,想看看夜月落哪兒受傷沒有,正要上前,卻被一邊的裴孟鈺給攔住了。


    “你,就讓月落這樣休息一會兒吧!我們去找點吃的,最好是找兩件衣服遮羞才行!”裴孟鈺語氣平緩,眼中卻掠過一絲痛苦。


    裴炎大大咧咧的沒注意,他卻看的真切,月落的手,一直緊緊抓著裴慕夜,似乎,很怕裴慕夜會離開。他當然知道月落此時還沒清醒過來,但是,就是在這迷糊間下意識的一個動作,已經昭示了月落的內心。


    從醒來,到現在,月落都隻叫了裴慕夜一個人的名字,知道是在裴慕夜懷裏,她是如此安心。這些都表明一個問題,他心中清楚,卻不願意承認。以前,他尚且能自欺欺人的認為,他隻是欠缺和月落單獨相處的時間。可是在沙漠中的時候,他與月落相處那麽久。


    月落心中,卻仍舊是沒有他的影子,這樣的事實真實的擺在他麵前,就像是揭開一個傷疤,血淋淋的提醒著你,一切都是這樣痛苦。你明知道,卻無能為力。


    裴炎沒想那麽多,放低了聲音道:“裴慕夜,你現在這配著月落,我們去找點東西了馬上過來,好好照顧月落。”說完,裴炎急忙跳下水遊開了。


    裴孟鈺苦笑,還是裴炎這樣大大咧咧的個性好啊!什麽都不知道,也就沒有那麽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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