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你徒弟你會救我嗎?”雨幕中,他的雙眼已經開始模糊,什麽都看不清了,他隻知道,這個聲音聽著是個女人。


    “嗬,當然,是我徒弟我才救,路上隨隨便便的貓貓狗狗我可不會管!”


    “我不能死,我要,做你徒弟……”說完這句話,他就徹底昏過去了,再次醒來,他已經是在一個古樸典雅的房間裏了。


    房中燃著熏香,詭異而好聞,沒等他起床,就見一個小糯米團子踉踉蹌蹌的走到他床前,胖嘟嘟的臉蛋上一雙水蒙蒙的大眼笑成了月牙,紮著兩個小鞭子,穿著一件紅色的小衫,胸口居然有一朵血紅的蓮花,不知道是胎記還是什麽。小糯米團子一把抓著他的手,在嘴裏啃了啃,他的心忽然一軟,這小家夥讓他想起了雲傾,他起身摸了摸那小糯米團子的臉,笑著問道:“你叫什麽名字?”她看著和雲傾差不多大,應該可以叫他哥哥的。


    “你又調皮了,不要來打攪你師哥,自己去玩吧!”一個穿著白衣的女子一臉笑意的走進房間,抱起那小奶娃交給一旁的丫鬟,轉頭看向他:“你醒了?本事不錯啊!那蠱毒如此霸道,我還以為你要多躺幾天呢!不愧是我看上的徒弟。”


    那個女子一身白衣絕代風華,他從未見過這麽好看的人,比他認為世界上最好看的娘都要好看,這個,就是他的師父。他當時是萬分個感激與崇拜的低下頭,輕聲喚了一聲:“師父……”


    後來他才知道,他的師父是在周國擁有至高無上權利的大祭司,是連皇上都要忌憚幾分的人,他曾經見過師父在祭天台上為皇上占卜未出戰結果,那一身白衣連接天地間,師父的神情肅穆而莊嚴,嘴裏念著不知名的咒語,手中的牛角卦高高拋起又直直落下,那一天,皇上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此番出戰得勝而歸……


    因為有師父的協助,短短五年間,皇上就已經一統天下,成為了中原的霸主,無人敢出其左右。師父的身份在周國更加珍貴,猶如天神,隻有他知道,在師父不占卦的時候,就跟一個普通人一樣,師父會笑著逗弄那奶娃,每當那時他都是羨慕的,因為師父從未如此溫柔的對待過任何人。


    他想過要靠近那小奶娃,因為那小奶娃如此像雲傾,可是還沒等他找到機會,師父就已經將那小奶娃送走了。從那時起,師父臉上就再也沒有笑容,總是一副愁容滿麵的樣子,他不敢問師父到底是因為什麽。


    皇上似乎越來越頻繁的叫師父進宮,他不知道皇上和師父每次都說了些什麽,他隻知道師父離開的時候,皇上和師父都是一副怒氣衝衝的樣子。


    一次,皇上意味深長的叫住他,對他說:“大祭司有如今的地位是朕給的,朕可以給也可以收回,更可以找人代替……”他知道皇上的意思,但是,他不會代替師父去接替那個位置,他沒那本事,他隻要一輩子跟在師父身邊就好。


    隻是,沒想到,回了一趟雲家,就一切都變了。幾位長老將雲傾囚禁起來,要用雲傾做人蠱,他從爹的手記裏看到過,人蠱是最邪惡的蠱,是用所有的蠱王放在一起廝殺,最後存活下來的蠱王是王中之王,用這樣的蠱王喂養人,加以毒物煉化,七七四十九天之後就會變成人蠱。


    要是中了人蠱,無人可救,是淩駕於一切蠱王的存在,隻是煉化人蠱十分艱難,從古至今被煉化成人蠱的也就兩人,看著雲傾滿臉青紫的被放在大壇子裏,他心都要碎了,雲傾從小接觸蠱毒,自然是比一般人更容易融入蠱毒,這也是長老們看中的。在這世上雲傾是他唯一的親人了,他不能讓任何人奪走雲傾,可是憑借他的本事,還不足以與幾位長老對抗。


    他求長老們放過雲傾,他可以代替雲傾做人蠱,那一刻,他所有的自尊都被擊碎,他跪在地上像個乞丐一樣乞求他們。


    吳長老卻一臉譏諷的看著他:“雲傾至少還能做人蠱的價值被我們看上,你有什麽?你什麽都沒有,就算你死在這兒我們也不會多看一眼,你這樣的人,怎麽能做雲家的掌家……”


    吳長老帶著雲傾離開,他想去救雲傾,卻被無情的打倒在地,他一次次想站起來,卻一次次被打翻在地,他到底還是鬥不過他們。身邊一個能幫忙的人都沒有,那一刻,他徹底絕望,他們的腳硬生生從他身上踩過去,他不覺得疼,他感覺不到疼,心中的怒火在燃燒,他知道,他不能繼續這樣下去,他要去找師父……


    回去後,還沒來得開口找師父幫忙,師父就讓他收拾行禮準備離開,他不願意走不能走,走了雲傾就真的沒希望了,隻是平時對他及其關心的師父這次卻十分不耐煩的拒絕了他要留下的請求,那一瞬間,他被拋棄了,被全世界拋棄了。


    一夜未眠,到天明的時候他本想收拾東西離開,卻無意發現師父進了密室,師父似乎走得很倉促,並沒有注意到身後他的尾隨,他親眼看著師父將寫有皇上生辰的黃紙放進了火盆,見過師父下咒的他一下子就明白過來,師父這是要對皇上下咒。


    那一瞬間,他從絕望中看到了希望,腦海中是雲傾哭泣的臉和吳長老他們得意的嘴臉,他知道,他需要這樣一個機會跟皇上表明忠心,而現在,他確實是有了這樣一個機會。


    天光破曉,他進宮敲響了禦書房的門,皇上讓他進了禦書房,半個時辰後他回到了師父身邊,阻礙了師父的第一次下咒,而皇上,得以有時間去尋找能夠替他擋咒的人,師父並不知道,他做了這些……


    那天之後,他從大祭司的徒弟變成了周國的雲王爺,皇上出麵讓他帶兵鎮壓了雲家的人,他救出了雲傾,並讓雲傾坐上了掌家之位,雲傾安全了,雲家安全了,師父卻被皇上重傷後不知所終,後來,師父死了,他可以表麵風光的活著……


    每每午夜夢回他總是會想起那一天要是師父沒有從大雨中把他救下,現在的一切會不會不一樣,偶爾他會想起那個白嫩嫩的糯米團子,不知道她是不是安全的……


    後來,他又遇到了那個小糯米團子,隻是她已經不記得他了,甚至忘記了自己的身份,也是那時,他才知道她的名字,夜月落。他以為他早已能夠置身事外,心狠手辣,可是不知道為什麽,遇到夜月落之後,他所有的計劃都被打破了,本來他是想抓住夜月落,威脅皇上,可是夜月落一點一點的靠近他,他把早已冷硬的心,被一點一點的打開了。


    既然不能違背內心,那就放心的去靠近她吧!好好保護她,可是,看著她從窗口飛出去的一瞬間,他體會到了什麽是徹底的絕望,這是比小時候被吳長老們欺壓,更深的絕望……


    再次夢回,夢中是夜月落在雨中對他伸出手:“帶我走吧!”


    有涼涼的濕意在錦被上緩緩暈開,月落,如果能再次握住你的手,我絕對不會放開,我以生命起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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