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一身戎裝未卸,風塵仆仆的樣子,不是剛從邊關回來的上官霈還能有誰?


    快步奔到蘇眠月身邊,見她臉色煞白,眼神也沒了往日的神采,心疼的無以複加,卻又有一絲理智存在,壓製著要將蘇眠月抱在懷裏的衝動。


    深深的呼吸之後,上官霈這才恢複了幾分淡定,低聲道:“臣救駕來遲,請皇後娘娘恕罪。”


    “上官將軍救命之恩,本宮此生難以報答。”蘇眠月苦笑,這是上官霈第二次救她了,而他們也不過是第二次見麵嗎?


    蘇眠月並不知道在禦花園的時候,上官霈曾見過她一次的事。


    上官霈心中苦笑,他救蘇眠月並非因為她的身份,而是不想看到她有事,也沒想過要蘇眠月報答,隻要她能快樂的活著,哪怕是遠遠的看著也好。


    “保護皇後娘娘,是臣的榮幸。”上官霈沉聲道。


    “有勞上官將軍扶本宮起身。”蘇眠月艱難的伸出手,她已經沒辦法自己起身,也指望不了映春,隻得道:“本宮肋骨斷了,還請上官將軍小心一些。”


    聞言,上官霈哪裏還能拒絕,連忙蹲下身子,道:“臣越矩了。”


    小心翼翼的將蘇眠月放到床榻上,上官霈眼中怒火熊熊燃燒,剛才他若來遲了那一步,蘇眠月定會命喪當場。


    禦醫因為被人打暈,被上官霈的親兵拎到牢房的時候,人還是蒙登的,半晌沒能明白自己怎麽就睡過去了,脖子還疼的厲害。


    “上官將軍怎麽來慎刑司?”見禦醫一時半會也醒不過神來,蘇眠月忽然想到這個關鍵性的問題。


    任何朝代,位居人臣的官員行事都必須要小心謹慎,慎刑司屬於皇帝的私人小刑部,上官霈即便與慕霆關係再好,也輕易不該來此地,以免被帝王猜忌。


    上官霈臉色一沉,道:“進京之後,有人射暗箭,告知皇後娘娘有難於慎刑司。”


    聞言蘇眠月臉色一變,轉首看向昏迷不醒的映春,又看了看不知生死的宮女,不由得聯想起在宮中那一次,看來是有人怕殺不死她,便設計了連環計,想要給她安上私通上官霈的帽子。


    “上官將軍糊塗了,隻怕有人要借此事,除掉本宮與上官將軍,這次上官將軍是被本宮連累了。”蘇眠月搖首嗤笑。


    “想要算計臣,也要看看斤兩夠不夠,皇後娘娘不必為臣憂心,臣又何嚐不是連累皇後娘娘之人。”上官霈滿嘴苦澀,他與蘇眠月之前的清白日月可鑒,縱然他心儀於蘇眠月卻沒有齷齪的想法,可那些想除掉蘇眠月的人,要把他也一並除掉,其心可見。


    兩人對視,這一刻仿佛心有靈犀,都看出了這件事幕後的策劃之人,目的是攪亂天瀾國朝綱。


    試問,一國之後被廢,身為母族的相府能不被牽連?朝廷必定會因此而動蕩,文官將會又一次大洗牌。


    鎮國將軍被誅,天瀾國少了這位威震四海的大將,武將中誰人能取而代之?


    他們都看透了這其中的陰謀,慕霆身為帝王可察覺端倪?


    事到如今,再讓上官霈離開已經沒有意義,反倒是做賊心虛,讓慕霆猜忌,也隻能化被動為主動才是解決之道。


    “上官將軍速速進宮。”蘇眠月低聲道。


    上官霈本不想在這個離開,讓蘇眠月獨自麵對可能會再次發生的危險,但蘇眠月的意思他明白,繼續留在這裏隻會給蘇眠月帶來更大的麻煩,說不定他自己也無法脫身。


    “臣定將今晚所見之事,如實上達天聽。”上官霈抱拳,深深的看了蘇眠月一眼便離開,卻不知再見麵卻難如登天。


    上官霈離開之後,禦醫忙上前給蘇眠月檢查傷勢,因蘇眠月這次是真的骨折了,隻能讓人去傳女醫過來,他可沒膽子親自給蘇眠月接骨。


    倒是碧蕪的傷勢,禦醫親自處理一番,這才將映春救醒。


    凝眸想著今晚的事情,蘇眠月眉頭越發緊皺,她是真的厭惡極了這個地方,到處都充滿陰謀,而她始終都是處於被動之態。


    “皇後娘娘,這個宮女的傷了髒腑,熬不過三日。”禦醫奉命給宮女檢查傷勢後,如實回話。


    “盡量保住她的性命,皇上自會處置。”說話的時候,蘇眠月看了映春一眼,見她還是一副受驚的模樣,並不打算出言安撫。


    這點小場麵就能嚇得驚魂失措,映春日後在宮裏也別想大際遇。


    著人將宮女安置到隔壁的牢房中,見映春還呆愣愣的坐在那裏,蘇眠月便準備讓人將映春送走,留著這麽一尊大佛耽誤她和碧蕪休息。


    然而蘇眠月還未開口,便聽到有獄卒大喊劫獄,保護人犯的話。


    “小姐!”碧蕪撐著要起身護在蘇眠月身前,自從來了慎刑司還真是沒一刻安寧。


    “這麽大的陣仗,若真的要殺我,十個你也不夠人家看腦袋的。”蘇眠月淡定的開口,心裏雖然不確定是不是完顏霖的人,卻也隻能希望是,否則她真的在劫難逃。


    至於蘇彧的人馬,蘇眠月並沒有想過,一則是她不清楚蘇彧的人是否知道她出事,二則是蘇彧人不在上京,即便想救她也鞭長莫及,哪裏會想到蘇彧僅僅憑一個不好的感覺,現在已經在趕回來的路上。


    且說劫獄的人馬很快就衝到蘇眠月所在的囚室之外,看他們一路殺伐果決,很顯然是訓練有素的組織,且目標就是蘇眠月。


    坐在草床之上,蘇眠月抬眸看向正在廝殺的兩波人馬,眼眸裏有亮色閃過,黑衣人所戴的麵具,蘇眠月再熟悉不過,上麵都鑲嵌著一小塊不算打眼的綠色寶石。


    “悶騷的男人,還真是奢侈。”蘇眠月忍不住腹誹一句,因心安更展現出一國之後應有的沉穩氣質。


    碧蕪並不知道這些黑衣人的來曆,蘇眠月也不能給她解釋,是以聞到濃重的血腥味後,蒼白的小臉上血色褪盡,攥著匕首的手也僵硬起來。


    “小姐,奴婢沒用,等不到做女俠的那一天了,來世再保護小姐。”碧蕪帶著哭腔說道。


    “別怕。”蘇眠月隻能說這兩個字來安撫碧蕪,淺笑的樣子卻被碧蕪誤解成黃泉路上她們主仆至少能相隨。


    映春早已經嚇得腿軟,跌坐在地上,此刻她無比後悔貪心那十萬兩銀子,若是她不來找蘇眠月,就不會遇到這麽多糟心事,安安分分的做她的映美人也挺好的。


    很快,外麵的戰鬥便結束了,黑衣人以壓倒性的勝利進入囚室之中,掃了一眼囚室裏的三個女人,為首的黑衣人壓低聲音問道:“誰是蘇眠月?”


    蘇眠月險些笑出聲來,灰衣雖然刻意變聲,可他的語調還是太容易被認出。


    “放肆,本宮的名諱豈是爾等能夠呼喚的?”蘇眠月端著皇後的威儀,配合灰衣演戲。


    “倒是個美人兒。”灰衣身旁的一人開口,帶著幾分的痞氣,又看了看碧蕪道:“這個綠衣服的小妮子雖然姿色平平,一起帶回去給兄弟們開開葷也不錯。”


    “主子交代的是帶走天瀾國皇後,休得胡鬧。”灰衣低斥一聲。


    碧蕪揚起下巴,一副視死如歸的神色,看是蘇眠月心中暗笑不已,卻不得不強忍著笑意道:“你們不是天瀾國的人?你們的主子是誰?為何要擄走本宮?這裏乃是天瀾國的境地,豈是由你們隨意踏足的地方,識趣的趕緊離去,或許還有一線生機,本宮寧死也不會讓你們得逞。”


    蘇眠月說著,便奪過碧蕪手中的匕首架在頸子上,隻是她還沒來得及有所行動,便被黑衣人給製住了,下一瞬被人攔腰抱起,隻能瞪大眼睛狠狠瞪著對方。


    大哥,你悠著點,姐的肋骨才剛剛接好啊。蘇眠月內牛滿麵,奈何無法發出聲音,而對方又看不懂她眼神中傳遞的訊息,注定要悲催了。


    碧蕪愣愣的看著蘇眠月就這樣被人帶走了,下一瞬自己也被人扛起,疼的她眼淚嘩嘩的流,她的身上就沒一塊好肉好嗎?


    灰衣冷眼看著所在牆角的映春,哼道:“沒用的東西,轉告你們皇帝,他的女人他自己護不住,我們家主子從此接手了,天下間再無相府嫡長女蘇眠月此人。”


    說完這句話,灰衣便朝手下打了個手勢,一行人快速的撤離,不忘把映春給鎖在囚室之中,免得她太早的通風報信去。


    慎刑司,一向是別人有進無出的地方,可今日卻是當值的人都命喪慎刑司,這樣的惡性屠殺絕對可以記入史冊。


    且不說蘇眠月被灰衣等人如何帶出慎刑司,又吃了多少苦頭,當上官霈進宮麵聖之後,慕霆立即前來慎刑司看望蘇眠月,結果卻發現整個慎刑司都便成了血色地獄,隻剩下映春一人還活著,見到慕霆後痛哭不已。


    “皇上,臣妾好怕,那些人太恐怖了,他們殺人不眨眼的。”將所知道的事情一股腦講出來,映春已經沒空去想有些事該不該說,哭的花了妝容。


    慕霆沒心思安撫映春半句,直接讓人將她送回宮去,免得哭的他心煩。


    敢在天子腳下劫走蘇眠月,這絕對是狠狠的打了慕霆幾個耳刮子,身為帝王如何能忍下這樣的恥辱?


    “對方的手法太過詭異,並不是尋常的江湖人士,亦非正統的官家暗衛,臣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功夫。”檢查了一圈死者的傷口,上官霈回來稟報道:“初步估計,劫人的人馬應當三十人左右,且並非所有人都動了手。”


    聞言,慕霆的臉色又寒了幾分,對方不過三十人左右就能闖入機關陷阱重重的慎刑司,隻能說明慎刑司裏出了內奸。


    仔細的看了一眼慕霆的神色,上官霈又道:“臣若估計無錯,這夥人馬與之前給臣傳遞皇後有難的人,並非一撥人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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