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閭澗,袁軍大營。


    這裏已經是靠近南陽的邊界了,早已經跳出了曹軍的包圍圈。


    對於自己的小命,袁否還是極珍惜的,錯非萬不得已,袁否是絕對不會拿自己的小命去冒險的,在壽春之時,是萬不得已。


    這時候,太史慈的驍騎營正在操演曼古歹戰術,袁否則和劉曄、楊弘站在旁邊圍觀。


    太史慈當然不可知道知道蒙古人的曼古歹戰術,這卻是從袁否給他的兵書中學來的。


    所謂曼古歹戰術,其實就是蒙古人的騎射戰術,蒙古騎射的精髓就是不與敵軍接觸,用弓箭進行遠距離放箭,待敵軍被殺傷大半之後或者筋疲力盡之後,再短兵相接與敵近戰,給予敵軍終極致命打擊。


    這套戰術說起來很簡單,但在戰場上執行起來卻非常的艱難。


    因為戰場上的敵人不是稻草人,受到打擊之後定會發起反擊,特別是當敵軍也擁有騎兵時,運用曼古歹戰術就格外的艱巨,因為此時,必須將你的騎兵分成前後至少五個梯隊,當第一梯隊在向敵軍發起襲擾攻擊時,第二個梯隊則正在轉身後撤,第三個梯隊則正從後陣向前方挺進,準備接替第一梯隊。


    然後,當第三梯隊開始襲擾敵軍時,第一梯隊開始轉身後撤,第二梯隊則在後方重新結陣,隨時準備向前接替第三梯隊。


    這樣,三個騎兵梯隊就能夠形成波浪攻勢,無休無止的向敵軍發起侵襲作戰,一旦敵軍傷亡過半或者筋疲力盡,剩下的兩個梯隊就會投入戰鬥,向敵軍發起最後的總攻,然後一舉殲滅敵軍,而這,便是曼古歹戰術的精髓。


    但是,要讓三個騎兵梯隊形成無休無止的波浪攻勢,必須要有嚴格的軍紀以及長時間的艱巨訓練做保證,否則,隻要有一個騎兵不肯服從命令,貿然脫離大隊擅自行動,就極有可能引發雪崩效應,令整個曼古歹戰術瓦解。


    或者,若訓練不足,三個騎兵梯隊在互相錯位之時,也很容易引發混亂,到時候敵方騎兵趁勢一衝殺,直接就完了,還談什麽殺敵?


    總而言之,曼古歹戰術看似簡單,其實不然。


    隻有解決了軍紀以及訓練,才能真正發揮出曼古歹戰術的威力。


    在鐵木真以前,無論匈奴、柔然還是突厥,都沒有將騎射升華到戰略的高度,並非匈奴的單於或者突厥的可汗缺乏鐵木真的戰略眼光,而是因為匈奴單於或者突厥可汗都沒解決遊牧民族的軍紀問題。


    或者說在鐵木真出現之前,遊牧民族根本就不存在真正的法度。


    鐵木真的偉大,就在於將完整並且嚴格的法度賦予了遊牧民族,有了完整並且嚴格的法度做保證,再加上遊牧民族天生善於騎射,兩者結合,騎射便升格到了戰略級別,蒙古騎兵由此得以橫掃整個歐亞大陸。


    相比鐵木真,太史慈麵臨的挑戰更艱巨。


    軍紀的問題,還可以通過殺雞儆猴的手段在短時間內得以解決,但是騎射的訓練卻絕對不可能一躊而就,驍騎營的將士雖然是騎兵,但是能做到一邊策馬狂奔一邊射箭,並且射出的箭還需要一定準頭的,那就沒有幾個人了。


    太史慈騎著馬,高舉著鐵胎弓從騎兵隊列之前走過,大聲說道:“騎射,沒有你們想象中那麽容易,但是也絕沒你們想象中那樣困難,相信我,隻要你們好好的學,我保證你們在半個月內全部學會,至少不會讓你們一箭射掉自己老**。”


    “哈哈哈哈……”騎馬隊列的四百多騎兵便哄然大笑起來。


    太史慈又接著說道:“要想在高速移動並且起伏不定的馬背上射得準,最關鍵的一點就是保持身體平衡,所以,從馬背上立起之後,膝蓋不能是直的,必須彎曲,這樣,當戰馬起伏的時候,你就可通過膝蓋的屈伸保持平衡。”


    太史慈一邊說,一邊又踩著馬鐙從馬背上立起。


    騎馬列隊的四百多騎兵將士便也紛紛跟著立起,膝蓋微屈。


    “對,就這樣。”太史慈一邊策馬從陣前走過,一邊又說道,“此外,挽弓的時候身體還要往前傾,既便你是八尺高的大漢,也不足以保證在馬背上挽弓,隻有身體前傾,使上半身懸空於戰馬的一側,才會有足夠的空間挽弓。”


    一邊說,一邊太史慈的身體已經傾向戰馬的右側。


    太史慈手中的鐵胎弓擁有九石挽力,其長度幾乎與太史慈等高,如果不前傾,將鐵胎弓置於戰馬的一側,那麽在挽弓之時就必然會受到幹擾,但是在身體前傾之後,弓鐵胎弓就得以完全展開,挽弓放箭就再沒有阻礙了。


    講解完之後,太史慈又虛拉了兩次弓弦。


    再然後,太史慈就讓驍騎營的騎兵以伍為單位,開始騎射練習。


    一輪練習下來,結果隻能用慘不忍睹來形容,除了極少數幾個強兵勉強做到以外,其餘絕大多數騎兵甚至都沒有辦法做到在馬背上挽弓,更不用說放箭命中目標,更有甚者,在挽弓的時候一頭從馬背上倒栽了下來。


    當然也有偷奸耍滑的,故意跑得很快,在放箭的時候幹脆就停了下來。


    對於幾個偷奸耍滑的,太史慈裝著沒有看見,待第一次訓練完成之後,太史慈又將驍營全體騎失召集起來,訓話:“剛才的訓練很不理想,甚至還有人耍小聰明,不過,我願意相信他們不是故意的,而是因為他們沒聽清楚我的話。”


    停頓了一下,太史慈又接著說:“現在我重申一遍紀律,你們在訓練時,一定要以衝刺速度從陣前馳過,絕不準減緩馬速!寧可射不準,我們也絕不能夠偷奸耍滑,射不準並不丟人,沒有人生來就會騎射,說出來不怕你們笑話,當年我練習騎射時,也曾從馬背上摔下來過,但是我並沒有因此就降低要求,好,現在開始二次練習。”


    第二次練習的情形並沒有比第一次好到哪去,甚至還要不如。


    而且,剛才偷奸耍滑的那兩個軍侯依然如故,在放箭時故意減緩了馬速。


    “李季,牛四!”太史慈的目光策馬繞過來,冷厲的目光一下落在了兩個軍侯身上,厲聲大喝道,“給我出來!”


    李季、牛四夷我所懼,昂然出列。


    太史慈冷森森的問道:“剛才我反複交待的,你們沒聽清楚嗎?”


    “聽清楚了。”牛四把腦袋一梗,昂然說道,“但是,你那根本就是屁話。”


    屁話?隊列的四百多將士聞言頓時一片嘩然,再看向太史慈時,眼神就變得異樣,李季和牛四這是在公然挑戰太史慈權威了。


    其實對於袁否委任太史慈為驍騎營右司馬,驍騎營有不少軍官,尤其是徐盛手底下的那幾個軍侯是不服氣的。


    太史慈冷冷一笑,問:“你們為什麽這麽說?”


    李季也冷然說道:“因為沒有人可以在高速衝刺的馬背上自如的挽弓放箭,何況還要射中五十步開外的目標!”


    “這可是你說的!”太史慈獰獰一笑,轉身策馬走了。


    太史慈策馬走到了訓練跑道的一端,在跑道的右側,大約五十步外豎起了一溜十幾個稻草人,這十幾個稻草人就是用來訓練的。


    “哈。”太史慈輕輕一策戰馬,戰馬便開始甩開四蹄,小跑起來。


    奔行百餘步之後,太史慈的戰馬就已經加速到了極致,開始衝刺。


    說時遲,那時快,隻見太史慈踩著馬蹬從馬背上立起,借著膝蓋的曲伸來抵消戰馬馳騁造成的起伏,然後閃電般挽弓射箭。


    “崩崩崩……”隻聽弓弦響處,一溜十幾個稻草人頃刻間就已經全部中箭,而且,令人歎為觀止的是,竟全部是咽喉中箭!


    騎馬隊列的數百將士立刻山呼海嘯般歡呼起來。


    袁否也忍不住鼓掌歡呼,太史慈的射術還真是名不虛傳,不過幸好,如此神射手現在卻成為了他的部將。


    太史慈策馬回到隊列前,冷冷的盯著牛四還有李季。


    牛四、李季已經看傻了,愣愣的看著太史慈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


    太史慈卻已經打定主意要借兩人的人頭來立威了,要想練成曼古歹戰術,精湛的騎射及嚴明的紀律,兩者缺一不可!


    而現在,正是明正典型的時候。


    “來人!”太史慈冷冷的看著李季、牛四,喝道,“把他們拉下去,砍了!”


    太史慈話音方落,便立刻有四個親兵蜂擁上前,將李季和牛四從馬背上掀翻下來,再用力摁倒在地。


    李季和牛四當然是不服,不就是沒按你的話做?又不是臨陣脫逃,多大個事?


    當下李季一邊掙紮一邊大吼道:“太史慈你玩陰的,我們不服,不服,不服!”


    牛四則機靈一些,想到了向袁否求救,可是等他一扭頭,卻發現剛才還站在不遠處圍觀的袁否卻已經不見了。


    太史慈獰獰一笑,喝道:“斬!”


    兩名親兵當即擎起環首刀,不由分說劈了下去。


    說時遲,那時快,兩顆人頭便已經衝天而起。


    看到太史慈說殺還真殺,而且殺的還是兩個軍侯,剩下的四百多將近五百騎兵將士頓時間噤若寒蟬,再然後,當太史慈第三次講解騎射要領,驍騎營四百多將士上至軍侯下至大頭兵,再沒一個人敢掉以輕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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