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否身披重甲,翻身跨上戰馬。


    劉曄和一幹文官將袁否送出了行轅大門。


    大門外,驍騎部的兩百騎兵已經在豪雨中集結。


    袁否輕輕催動戰馬,從騎兵隊列之前緩緩走過。


    如注的豪雨中,是一張張年輕的麵孔,冰冷的鐵甲下,是一顆顆滾燙的心髒,袁否能夠感覺到他們胸中正在熊熊燃燒的灼熱戰意。


    是的,驍騎部的將士渴望廝殺,渴望建立功勳。


    不過,袁否卻知道,今天怕是沒驍騎部什麽事。


    攻城戰才剛剛開始,袁否並不認為江東軍這麽快就會攻上居巢城頭,更不認為袁軍這麽快就會吃緊,何況此時負責守衛南關的還是老將紀靈。


    論武藝,紀靈或許不如太史慈、周泰等江東猛將,可是論戰鬥經驗,紀靈卻可以甩下周泰、太史慈等猛將一大截!


    不過,袁否還是足夠謹慎,早早的就命令驍騎部的兩個屯集結待命,袁否的人生信條就是有備方能無患,機會總是垂青有準備的人。


    事實證明,袁否的謹慎是很有必要的!


    事實證明,機會總是垂青有準備的人,絕對是至理名言!


    袁否輕輕催動戰騎,從騎兵的隊列之前緩緩走過,正準備講幾句話,鼓舞一下士氣,身後卻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急回頭看,隻見一名袁軍小校神情倉皇的衝過來。


    盡管還隔著十幾步,可袁否卻還是一眼就認出來,此人是紀靈的親兵隊長——紀安!


    “公子,公子!”看到袁否,紀安一下跪倒在地,嚎啕大哭起來,“南關快失守了!紀將軍命小人前來,請公子速發救兵!”


    “你說什麽?!”袁否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南關快失守了?這才多長時間?從清晨攻城開始,到現在滿打滿算也就半個多時辰,才這麽點時間,攻城的江東軍隻怕連城外的陷坑、壕溝都還沒來得及填平吧?江東軍根本就連城牆都靠近不了,又怎麽可能殺上城頭?南關又怎麽可能失守?


    袁否鏗然拔出環首刀,以刀尖指著紀安,厲聲道:“紀安,你敢造謠擾亂軍心?”


    “公子,小人沒造謠!”紀安慘然道,“公子若再不發兵,南關就真要失守了!”


    “這是怎麽回事?”袁否終於相信紀安沒有造謠,厲聲道,“城外這麽多壕溝,江東軍又是怎麽過來的?難不成他們還能插上翅膀飛過來?”


    “公子,江東軍根本就沒打算填壕溝!”紀安慘然,又將之前發生的事情說了。


    袁否聽了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氣,好狠,孫策和周瑜可真是狠啊,他們竟然敢拿江東軍的人命填壕溝!不過話說回來,若犧牲這點人命就真能填出一條通道,然後再一鼓作氣拿下居巢,這點犧牲無疑是值得的。


    而現在,江東軍似乎馬上就要得逞了!


    不,絕不!隻要我袁否還有一口氣在,就絕不會讓你們得逞,絕不!


    深吸了一口氣,袁否又問紀安道:“南關東段有險,還是西段有險?”


    按照原定計劃,驍騎部不會輕動,隻有在江東軍攻城最急時,才會打開城門,衝出城門向城外的江東大軍發起突擊,驍騎部的目的就隻有一個,盡可能的摧毀江東軍的攻城器械,藉以延緩江東軍的攻城進程。


    可是現在,江東軍都已經殺上城頭了。


    而且據紀安估計,殺上城頭的江東軍已經超過五百人,這時候再出城去突襲江東軍的攻城器械,卻來不及了!


    這是因為,既便驍騎營摧毀攻城器械,殺上城頭的江東軍也完全可以絞起千斤閘,再放下吊橋,這樣一來,城外的江東大軍就能夠源源不斷的進城,要是真的出現這種局麵,他袁否若不想束手就擒,就隻能夠棄城逃命了。


    而,無論是束手就擒,還是棄城逃命,都不是他袁否想要的。


    所以,留給他袁否的路就隻剩下一條,將殺上城頭的江東軍趕盡殺絕!


    作為守軍,騎兵可以順著馬道直接衝上城頭,城牆頂部的過道雖然窄,卻平坦筆直,足可以供騎兵發起高速衝鋒,麵對高速衝鋒的騎兵,城頭的江東軍無處騰挪,不是被踩死,就是被騎兵撞飛,跌下城牆。


    但是,這得有個前提,那就是隻能一段遇險!


    如果是南關東段遇險,守軍騎兵就能從城關西側的馬道往上衝,然後以排山倒海之勢,滾滾向前,徑直將東段城牆上的江東軍碾為齏粉。


    反之,如果西段遇險,守軍騎兵就能從城關東側的馬道往上衝。


    但是,如果東西兩段城牆都出現險情,驍騎部就隻能幹瞪眼了。


    因為,驍騎部的騎兵沒法向南關東西兩側的馬道同時發起衝鋒,真要是同時衝鋒的話,不等撞上敵軍,從東西馬道衝上城頭的騎兵就會率先撞在一起,亂成一團。


    過道狹窄,騎兵根本沒辦法在高速衝鋒的同時,避開迎麵而來的袍澤。


    而如果選擇減速的話,騎兵就會失去速度優勢,就會被步兵輕鬆幹掉。


    所以袁否必須弄清楚,是東段有險,還是西段有險?


    邀天之幸,局麵還沒有壞到無以複加。


    紀安答道:“是西段,西段快頂不住了!”


    袁否便仰天打個哈哈,又將環首刀高高擎起,刀尖直刺天空。


    列隊肅立的騎兵將士便紛紛拔出環首刀,將環首刀豎舉胸前。


    袁否的目光從前排騎兵將士的臉上掠過,大聲說道:“都說孫策勇冠三軍,可那又如何?在龍亢城北,不照樣讓我們打成了死狗?都說周瑜用兵如神,可那又怎樣?今天,就讓我們用環首刀告訴世人,江東,沒有戰神,隻有鼠輩!”


    “鼠輩!”


    “鼠輩!”


    “鼠輩!”


    近千名騎兵將士用狂熱的眼神注視著袁否,山呼響應。


    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袁軍將士就喜歡上了袁否的戰前訓話,他們喜歡聽袁否張狂卻不失豪邁的訓話,袁否不經意的幾句話,總能輕易點燃他們的戰意。


    袁否再壓下環首刀,用刀尖向前虛虛一引,身後兩百騎兵便如決了堤的洪水,向著居巢南關洶湧而去。


    (分割線)


    “閃開,統統閃開!”


    周泰又換了一把環首刀,大開大闔,擋在他麵前的袁軍甲士非死即傷。


    這時候,殺上居巢城頭的江東軍已經超過了五百人,幾把南關西段城牆擠滿,周泰更是親率五十人,組成一個鋒利的攻擊箭頭,向著關樓迅速突進。


    周泰再次斬殺兩名袁軍,抬頭看時,關樓已經近在眼前。


    隻要再往前突進十幾步,周泰便能斬斷鐵索,放下吊橋,然後再絞起千斤閘,城外的江東大軍便可以進城了,到了那時,城內袁軍將死無葬身之地!


    一想到可以將袁軍斬盡殺絕,尤其可以手刃紀靈給死去的兄長報仇,周泰胸中的戰意便越發的熾烈。


    “滾開!”周泰又一聲斷喝,一刀片直接就將擋在麵前的袁軍甲士的腦袋生生拍扁,然後一個前衝,又往前突進了數步。


    這時候,周泰忽然感到腳下的地麵正在微微顫動。


    嗯?怎麽回事?好端端的城牆怎麽會顫動?難道是地陷?


    周泰愣了一下,下意識的抬頭往前方看去。


    下一刻,周泰的瞳孔便在霎那間急劇收縮。


    但隻見,一大股戰騎順著馬道衝上了城頭,已經越過關樓,順著狹窄的過道向著這邊滾滾碾壓過來。


    周泰嗥叫一聲,果斷放棄繼續突進的打算,一個跨步躲進兩個垛堞之間的空隙處。


    周泰身經百戰,當然不會蠢到拿血肉之軀去硬撼狂飆的戰騎,這可不是一騎兩騎,而是數十上百騎!在這狹窄的城頭,隻有白癡才會去硬撼狂飆的戰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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