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東軍大營外,徐盛感覺自己的心髒都快要從胸腔裏邊跳出來了。


    徐盛不緊張不行,公子實在是太大膽了,隻帶了他一騎,竟然就敢大搖大擺的前來江東軍的大營外刺探軍情,老天,這可是江東軍的大營啊,裏麵可是駐紮了整整三萬江東軍,這要是讓江東軍識破了他們行藏,可怎麽得了?


    雖說兩人並沒有披甲,公子更是一襲白衣,可誰知道會不會有人認得公子?


    “公子,巡卒過來了,我們快點兒走吧!”看到一隊巡卒踩著整齊的步伐走過來,徐盛急得是臉都快要綠了,連聲催促袁否離開此地。


    袁否卻擺擺手,笑道:“文向哪,來都來啦,又何必急著走呢?”


    說完了,袁否便徑直策馬走向江東大營的轅門。


    袁否心裏其實也緊張,這樣孤身入敵營的情節,他能不緊張嗎?


    有道是君子不立危牆之下,袁否是真不願意來當這個刺客,可是沒辦法,袁否將袁氏殘部中的文官武將挨個數遍了,也沒找到一個即忠心、又可靠並且足夠大膽的人!


    最後實在沒轍,袁否隻能自己來了。


    看到袁否打馬走向江東軍大營轅門,盛見了頓時驚得三魂丟了六魄。


    不過這個時候江東巡卒已經到了兩人近前,徐盛再不敢有輕舉妄動,隻能一咬牙關,打馬也跟了上去。


    讓徐盛感到意外的是,那隊巡卒竟然沒有阻攔,而是任由他們兩人從麵前走了過去。


    不片刻,袁否和徐盛便已經大搖大擺的來到了江東大營轅門外,這時候,終於有守衛轅門的江東士卒上來攔住兩人,喝問:“什麽人?幹什麽的?”


    徐盛的右手下意識的伸向了腰際,卻摸了個空,這才想起沒有帶環首刀。


    袁否翻身下馬,甩手先扔過去一吊錢,然後說:“在下皖城喬丕,聽聞孫策將軍正在巢湖屯田,而且麵向所有江東士族售賣,所以特地趕過來看看。”


    攔住去路的江東軍隊長掂了掂手裏的五銖錢,眉花眼笑的說:“哦,原來是來買田的呀,不過,公子你可是找錯地方了,這裏是軍營,不是典農校尉衙署,公子想買田,應該去典農校尉署,典農校尉衙署就在後邊,順著這邊往前走百步就到。”


    袁否微笑笑,又問:“敢問將軍,子布先生可在典農校尉署?”


    “你這不是廢話麽?”袁否的一句將軍令江東軍隊長心情極好,當下笑罵說,“子布先生乃天子敕封的淮南郡典農校尉,他不在典農校尉衙署又會在哪裏?”


    “多謝將軍。”袁否長揖到地,然後轉身牽著馬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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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昭剛回到自己的典農校尉衙署,便有小吏來向他報告:“先生,有位皖城來的喬丕公子想見您,說是打算在巢湖買田。”


    “哦,皖城喬氏?這可是廬江大族!”張昭道,“快請,快快有請。”


    小吏領命而去,很快就又領著兩個年輕人進來,當先那個年輕人一襲白衣,雖長得斯文秀氣,可舉止之間卻儼然流露出一股上位者氣息,應該便是喬公子了。


    果然,那白衣公子對著張昭長揖到地,朗聲說:“晚輩喬丕,拜見張校尉。”


    “嗬,公子請起,快快請起。”張昭伸手虛托,待袁否起身,又道,“皖城喬公,與老夫乃是舊識,卻不知公子與喬公是何關係?”


    皖城喬氏雖是大族,但有資格被人稱呼為公的,卻隻有喬玄。


    袁否聞言嚇了一跳,張昭與喬玄是舊識?尼妹,不會穿幫吧?


    不過,既便心裏已經緊張到不行,可在表麵上,袁否卻仍是雲淡風輕,笑著說道:“公祖公乃是晚輩叔祖,晚輩正是奉了叔祖的令諭,前來巢湖商談買田事宜。”


    袁否原本是想冒充喬玄的兒子的,可既然張昭跟喬玄認識,卻無論如何也不敢冒充喬玄兒子了,但我冒充喬玄侄孫總可以吧?難不成,你張昭還能知道喬玄並沒有一個叫喬丕的族孫?真要是這樣,那我袁否也就隻好認命。


    幸好,張昭並不知道喬玄有沒有一個侄族叫喬丕。


    張昭沒有繼續追問,轉移話題道:“不知道喬公想買多少田畝?”


    “那得視價格而定。”袁否微微一笑,莫測高深的說道,“如果價格合適的話,一千頃不嫌多,可如果價格不合適,一百頃尚且嫌多。”


    張昭也笑著說:“卻不知,什麽樣的價格算合適?”


    袁否打個哈哈,接著說道:“那得看是什麽樣的田了,如若是上等水田,一萬錢一畝也不嫌貴,若是下等粗劣旱地,則一千錢一畝尚且嫌貴。”


    張昭微微一笑,吩咐旁邊小吏道:“阿二,你帶喬公子去田間走走,公子相中了哪處水田,你便用朱筆在圖輿上標注出來,然後回來交給本官。”


    袁否此來根本就是衝著張昭來的,又豈會讓個小吏頂杠?


    當下袁否提出異議說:“子布先生,有道是法不傳六耳,有些話晚輩可以跟你說,別人嘛……”


    說到這,袁否看了看叫阿二的小吏,便停下來不再說了,袁否很清楚,有些話不能說得太明白,而應該說半句留半句,給別人無限的想象空間。


    張昭果然開始了聯想,難不成喬玄買田是假,想暗中跟孫氏接洽是真?真要如此,這卻是怠慢不得。


    當下張昭欣然點頭道:“那好吧,就由老夫陪公子走一趟吧。”


    “先生明鑒。”袁否聞言大喜,當下衝張昭長揖到地。


    張昭帶著袁否、徐盛剛出衙署,迎麵就遇見了送酒過來的鄧當。


    看到張昭外出,鄧當趕緊問道:“子布先生要出去嗎?”


    張昭哦了一聲,說道:“是鄧當將軍啊,是這樣,這位喬公子不遠百裏從皖城趕來,打算在巢湖買田,所以老夫想陪喬公子去湖畔看看。”


    “原來如此。”鄧當看了袁否一眼,又道,“那這酒放在何處?”


    張昭道:“就放在老夫的衙署裏吧,回頭老夫再去向主公道謝。”


    鄧當便撥馬讓到一邊,拱手作揖說:“如此,恭送先生。”


    跟在鄧當身後的幾名騎兵便也跟著讓開去路。


    那幾個騎兵中間,其中一個十七八歲的年輕人,看到袁否從他麵前走過,忽然蹙緊眉頭。


    等到張昭、袁否、徐盛還有張昭的兩名隨從走過去之後,那年輕人才扭過頭對鄧當說道:“姊夫,小弟怎麽覺得那個喬公子好像有些眼熟?”


    “就你事多。”鄧當卻沒當一回事,瞪了那年輕人一眼,喝道,“還不趕緊把酒搬進去?”


    年輕人哦了一聲,乖乖的翻身下馬,跟另一個騎兵將裝在牛車上的兩大壇美酒卸下來,然後合力抬進張昭的校尉衙署。


    酒已送到,鄧當正要帶著幾名騎兵返回軍營,身後那個年輕人卻忽然大叫一聲。


    鄧當嚇了一大跳,轉過頭來就在那年輕人的腦門上扇了一巴掌,訓道:“阿蒙,你鬼叫什麽呢?再敢這樣一驚一乍的,我就把送回吳縣。”


    名叫阿蒙的年輕人抱著腦袋大喊說:“姊夫,想起來了,小弟想起來了!”


    鄧當作勢又要打,罵道:“你想起什麽來了?”


    “剛才那個袁公子!”阿蒙大叫道,“某想起他是誰了!”


    “又在那胡說八道,什麽袁公子,人家分明是皖城喬公子,你連他麵都沒見過,想個什麽勁?”鄧當真發火了。


    “姊夫你先別急呀,聽某把話說完。”阿蒙急了,又道,“那廝根本就不是什麽皖城喬氏的公子,他是袁氏餘孽公子否!”


    “公子否?”鄧當失聲道,“你說他是公子否?”


    “對,就是他!”阿蒙咬牙切齒道,“姊夫,當時我們在龍亢北門外遭到袁軍伏擊時,你不在場,所以不知道,可某當時卻在,某親眼看著宋謙將軍被竹林中射出的竹矛給射殺,主公也受了重傷,他袁否就是燒成了灰,某也不會認錯!”


    看到阿蒙言之鑿鑿,鄧當不由信了幾分。


    鄧當知道他這個妻弟從小不安分,十六歲就偷瞞著家裏參了軍。


    上次主公在龍亢北門外遭到伏擊,他這個妻弟當時就在宋謙帳前當親兵!


    鄧當更知道,他這個妻弟雖大字不識幾個,一雙眼睛卻是極其毒辣,等閑絕不會認錯人。


    若那廝真是公子否,那他喬妝成皖城喬氏的公子前來巢湖,又是為了什麽?再一轉念,鄧當便想到了跟公子否一道外出的張昭。


    一霎那之間,鄧當的臉就白了,公子否難不成想刺殺張昭?


    鄧當趕緊翻身上馬,大吼道:“阿離,你這就持某兵符,回大營去調兵,阿蒙、阿越,你們兩個跟某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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