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袁術靈堂之後,紀靈和金尚都有些感慨。


    走著走著,兩人便不約而同的停下了腳步,扭頭看向對方,然後同時想要開口說話,不過看到對方想要說話,兩人卻又同時停住了口。


    兩人同時住口不說之後,接著又啞然失笑。


    紀靈微笑搖頭道:“元休公,你先說。”


    金尚也沒有謙讓,問道:“伏義,老夫忽然間覺得有些不認識公子否了,不知道你有沒有這樣的感覺?”


    紀靈喟然道:“在下也深有同感。”


    金尚輕聲說:“在老夫的記憶中,公子否性喜靜,甚至就連說話都不太敢大聲,可現如今,他不僅敢於身先士卒、決勝沙場,更敢於孤身出使曹營,無論膽氣、勇略,都堪稱老夫生平僅見,而且,其心思之縝密、洞察之入微、用謀之詭譎,直令人歎為觀止。”


    紀靈皺眉道:“元休公,在下卻認為公子的用計過於冒險,萬一不成,我軍立刻就會陷入萬劫不複之境。”


    “冒險?何止之冒險!”金尚搖頭道,“不過,我們還有更好的選擇嗎?”


    “沒有。”紀靈搖頭道,“除了按公子所說行險一博外,的確沒有更好的選擇了。”


    “所以,這便是最好的選擇。”金尚又道,“而且老夫認為,公子對孫策、張勳、陸勉以及雷薄、陳蘭等人的性格判斷極其合理,雖不敢說全中,隻怕也是相差不遠,伏義,就讓我們拭目以待此戰之結果吧。”


    紀靈默然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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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說袁否,在紀靈、金尚離開之後,又召見了徐盛。


    袁否在靈堂裏跟徐盛說了很長時間,但是誰也不知道袁否跟徐盛具體說了些什麽,隻是在離開靈堂後,徐盛便帶著三百羽林衛悄然出城,誰也不知道他們幹什麽去了。


    日暮時分,華佗興衝衝的進了靈堂。


    “公子,醒了,那個人醒了。”華佗說道。


    “哦,醒了麽?”袁否愕然道,“太史慈的命還真是硬呢。”


    原來,那天太史慈並沒有被殺,而隻是受了重傷,但傷勢真不是一般的重。


    袁否無法想象,太史慈受了那麽重的傷,居然還能活下來,可見人的潛能真是無窮,隻要求生意誌足夠強,任何奇跡都有可能發生。


    “走,看看去。”袁否當即起身前往後堂。


    袁否走進後堂時,太史慈已經在兩個宦官的攙扶下坐起來,不過此時的太史慈,渾身上下都包裹著白色紗布,就連臉上也不例外,看起來整個就是一個木仍伊,不過,一雙眼睛卻流露在外,雖重傷未愈,卻仍是威淩依舊。


    袁否衝太史慈淺淺一揖,笑道:“太史將軍,在下有禮了。”


    太史慈自然沒辦法回禮,他也不想回禮,冷然道:“為何救某?”


    袁否道:“因為在下不想看到一代絕世名將就這麽無聲無息的殞落。”


    “絕世名將?”太史慈哂然說道,“你這是在為你自己臉上貼金麽?”


    太史慈已經敗給袁否,袁否卻說他是絕世名將,的確有往自己臉上貼金的嫌疑。


    看到太史慈嘲諷袁否,一邊的小若榴忍不住了,蹙緊秀眉責問道:“噯,你這人好生無禮,公子好心救你,你不感激也就罷了怎麽反而……”


    “若榴。”袁否輕輕喝住小若榴,又對太史慈說道,“將軍完全不必有此想法,更加不必因為下蔡之失而耿耿於懷,下蔡之戰,在下之所以能夠小勝一局,卻是因為在下對將軍有足夠的了解,而將軍對在下卻一無所知,兵法雲,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隻此一點,在下就已經占盡先機了,將軍以為然否?”


    太史慈悶哼一聲,算是默認了袁否的說法。


    的確,下蔡之敗,太史慈完全是敗在了輕敵之上,因為戰前他根本就不知道袁否是個什麽樣的人,也壓根沒把袁否放在眼裏,如果現在再讓太史慈與袁否重打下蔡之戰,太史慈相信結果將會截然不同。


    袁否又道:“將軍且安心養傷,以後事我們以後再說。”


    說完,袁否轉身就準備離開,太史慈便忍不住開口說:“且住。”


    袁否的嘴角立刻綻露出一絲得意之色,不過當他再轉過身來時,臉上卻已經恢複了之前的謙恭之色,說道:“不知道將軍還有何吩咐?”


    “公子。”太史慈勉強喊了袁否一聲公子,又道,“你的活命之恩,在下終有一日會回報於你,而且必定會千百倍的回報於你,不過,公子若是以為施以活命之恩就能夠使在下改弦易轍、投效於你,那你可就錯了。”


    袁否微笑道:“在下其實不想這麽早就與將軍提及這個,不過既然將軍已經提起,那在下就不妨明言了,有道是良禽擇木而棲,良臣擇主而事……”


    “且住。”太史慈打斷袁否道,“公子以為自己是明主嗎?”


    袁否的表情變得有些尷尬,不過馬上就臉不紅心不跳的接著說道:“不錯,單以當下而論,某兵不過數千將不過數員,地盤更是一寸也無,果然算不得明主,然則,將軍焉知某就沒有鹹魚翻身之日?看人需長遠……”


    “公子,且住。”太史慈再次打斷袁否道,“在下承認,公子確有過人之姿,將來未必就不能成為明主,然而既便公子真是明主,在下也斷然不會改弦易轍、背主另投,公子既然知道在下這個人,自然也應該知道在下絕對不會背棄孫氏。”


    袁否默然,他之所以不惜代價讓華佗保住太史慈性命,自然是為了招攬他。


    袁否早就知道,要想招攬太史慈這樣的絕世名將肯定不會容易,袁否甚至做好了長期遊說的心理準備,但他的確沒想到,他這邊才剛張口,太史慈就直接把話說死了,而且說的一點挽回餘地都沒有。


    連關羽都能約法三章投曹操,太史慈咋就不能投自己?


    難道他跟曹操之間的差距真就這麽大?不就是曹操兵比自己多,將比自己廣,地盤比自己大一點麽?哦對,不是大一點,是大很多。


    太史慈直視袁否眼睛,說道:“公子最好還是殺了在下,在下絕無半句怨言,否則,將來在戰場上難免還會有再見之時,屆時在下卻不會對公子手下留情。”


    “這廝好生無禮,公子,不如就讓末將斬下他的首級號令全軍!”已當上袁否宿衛大將的張牛犢忍無可忍,反下就拔出了環首刀。


    “牛犢退下。”袁否趕緊喝止住張牛犢。


    太史慈卻已經閉上眼睛,再不理會袁否。


    袁否隻得轉身離開,不過臨出帳之前還是回頭深深的看了太史慈一眼,心忖,隻要是人就有弱點,隻要找準了弱點,就不信你太史慈不乖乖入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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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離開後堂,返回袁術靈堂時,紀靈、金尚已經等著了。


    袁否拿眼睛看向紀靈,問道:“紀將軍,準備好了麽?”


    紀靈鏗然作揖道:“稟公子,末將所部兵馬已經準備好了。”


    “甚好。”袁否點了點頭,又對金尚說,“元休公,那就開始吧。”


    金尚長長一揖倒地,肅然道:“老朽但憑公子驅策。”


    袁否便吩咐張牛犢道:“牛犢,擊鼓聚將。”


    張牛犢轉身猛一揮手,守在靈堂外的羽林郎便敲響了大鼓,這大鼓並非袁軍所攜戰鼓,而是龍亢縣所遺留鳴冤鼓,勉強還能用。


    三通鼓罷,一幹文官武將便已經聚齊了。


    袁否當著一幹文官武將的麵說道:“諸位,某已經決定,今晚子時親率羽林衛及中軍前往劫孫策大營,大軍出征之後,城中大小事宜皆由元休公及紀靈將軍負責,爾等皆需各守本職、不可懈怠,但有抗命者,殺無赦!”


    金尚、紀靈便越眾而出,一幹文官武將齊聲應喏。


    袁否又伸手道:“呈上來。”


    便有宦官托著一隻木盤匆匆上前,木盤裏霍然擺放著一隻黃綾包裹。


    底下一幹文官武將的目光一下就聚集在了這隻黃綾包裹之上,雖然沒打開,但誰都猜得出來,裏麵裝的必然就是傳國玉璽。


    袁否又解下自己佩劍,連同印信一起放進木盤,然後親手端著木盤送到金尚麵前,表情嚴肅的說道:“元休公,某的印信、佩劍還有傳國玉璽就都交付與你了,若誰敢抗命,你可不必稟報某,憑此印信及傳國玉璽,徑斬之。”


    “老臣,謹受命。”金尚雙膝跪地,也是表情嚴肅的接過木盆。


    袁否又對紀靈說:“紀靈將軍,還需要你鼎力支持元休公才是。”


    紀靈便單膝跪地,拱手作揖道:“公子放心,末將雖肝腦塗地,也定要守住龍亢!末將靜待公子,得勝歸來。”


    “臣等靜待公子得勝歸來。”


    “臣等靜待公子得勝歸來。”


    “臣等靜待公子得勝歸來。”


    一幹文官、武將紛紛跟著跪倒。


    “行了,就這樣吧,都各自回去吧。”袁否說完就轉身進了靈堂。


    “臣等告退。”一幹文官武將再拜起身,然後各懷心思、三五成群,交頭接耳的離開了袁術的行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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