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不從命。”袁否微微一笑,就要動手撕去錦匣上貼的火漆封條。


    “尊使且慢!”就在這個時候,一個文士突然閃身出列,大聲喝止。


    袁否眸子裏厲芒一閃,正要不由分說先行撕去火漆封條,然而不等他有所動作,站在他身邊不遠的那員曹軍大將早已經拔刀在手,鏗的一聲拍在了錦匣上,袁否兩手一鬆,錦匣便失手掉落,那曹軍大將再用刀輕輕一挑,錦匣便到了他手裏。


    曹操的目光落在了那個文士身上,問道:“奉孝這是為何?”


    奉孝?郭嘉郭奉孝?!袁否霍然回首,深深的看了那文士一眼,此人便是曹操帳下五大謀士之一的郭嘉郭奉孝?隻見郭嘉人才並不出眾,臉色還有些青白,看來史書上的記載並非虛妄,郭嘉確有服五石散的嗜好,難怪英年早逝。


    郭嘉向著曹操長長一揖,說:“主公,在下懷疑此中有詐。”


    “有詐?”曹操原本就絕頂聰明,經郭嘉一提醒便立刻反應過來,凜然道,“你是說此匣原是空匣,並無玉璽?”


    郭嘉道:“主公切勿輕信於人,若匣中果有玉璽倒也罷了,若是匣中並無玉璽,他日軍中流言四起,主公何以自辯?更可慮者,此事萬一傳入呂布、孫策、劉備等人耳中,彼等必然心生猜忌,則聯軍必然分崩離析。”


    “啊呀,若非奉孝提醒,吾險些中計矣。”曹操不由驚出一聲冷汗。


    這時候,曹操已經幾乎可以肯定,這個錦匣必定是個空匣,其中並無傳國玉璽,再看向袁否時,目光裏便不免帶了一絲惱怒。


    想他曹操自詡足智多謀,今日卻險些被一黃口孺子給耍了。


    袁否強自鎮定,大笑道:“嚐聞曹公帳下有鬼才郭嘉者,智謀冠絕當世,卻不曾想也隻是誇誇其談、大言不慚之輩,可笑可笑。”


    郭嘉微微一笑,反問道:“敢問尊使,在下有何可笑之處?”


    袁否南向一揖,朗聲道:“我父皇誠心獻璽,並自除帝號,以結好曹公,先生卻胡亂見疑,豈非可笑至極?”


    “是麽?”郭嘉笑問道,“令尊當真是誠心獻璽麽?”


    “這還有假?”袁否道,“是否誠心,打開錦匣一看便知。”


    “打開錦匣,卻是中了你們的計了。”郭嘉笑道,“隻可惜,此等雕蟲小技,要想騙過我家主公卻是千難萬難。”


    “真的隻是雕蟲小技麽?”袁否看著郭嘉,嘴角忽然綻起一抹詭異的笑意。


    郭嘉腦子裏靈光一閃,忽然間想到了一種可能,當時就變了臉色,正要提醒曹操時,卻見一名虎衛已經大步入帳,朗聲稟報說:“稟主公,孫策、呂布、劉備三位將軍帳外求見,俱言有喜事前來恭賀主公。”


    “壞了!”郭嘉跺足長歎道,“此必是袁術假借主公名義,言道獻玉璽於主公乞降,卻將孫策、呂布、劉備誑來此做見證。”說完郭嘉又神情複雜的看著袁否,說,“事到如今,此人連同這錦匣卻成了燙手山芋,不好處理了。”


    “有何難以處理?”夏侯惇拔劍在手,獰聲道,“殺了這廝,再對孫策、呂布、劉備如實相告便是。”


    “不可。”郭嘉急道,“將軍若殺此人,孫策、呂布、劉備必以為主公殺人滅口,意圖私匿傳國玉璽。”


    夏侯惇道:“那就把這廝連同錦匣都藏起來,再跟呂布他們說,斷無獻璽此事。”


    郭嘉歎道:“隻怕呂布、孫策、劉備他們不肯輕信,猶以為主公私匿傳國玉璽。”


    夏侯惇便回頭看向曹操,問道:“孟德,你說怎麽辦?”


    曹操的小眼睛猛然睜開,喝道:“有請孫策、呂布、劉備三位將軍入帳!”說完,曹操又盯著袁否的眼睛,一字一頓的說道,“吾要當著孫策、呂布、劉備三人的麵,當眾拆穿此黃口孺子的詭計,然後將他斬首祭旗。”


    袁否微笑笑,說道:“定不教曹公失望便是。”


    曹操哼一聲,喝道:“有請呂布、孫策、劉備三位將軍!”


    虎衛領命而去,不片刻,便領著一眾武將昂然進入大帳,走最前麵的,卻是一員高壯如山的武將,袁否目測了一下,此人身高少說也有兩米二十出頭,真乃巨人,進門的時候他甚至得彎下腰才不至於把大帳掀翻。


    而且單以腰圍而論,此人竟絲毫不遜於許褚!


    呂布!袁否的腦海裏一下就閃過了這個名字,此人想必就是呂布了!


    果然是人中呂布,馬中赤免,也隻有呂布,才能有如此的英姿魁偉。


    緊隨呂布的身後,又進來兩員武將。


    相比之下,緊隨呂布身後走進大帳的那兩員武將,就顯得普通多了,雖然這兩員武將同樣的身材長大、孔武有力,但是被呂布的光芒一掩蓋,立刻就平庸多了,平庸得讓別人幾乎感覺不到他們的存在。


    “末將呂布,參見曹公。”來者果然就是呂布,向曹操拱手作揖。


    “奉先免禮。”曹操微笑肅手,又笑顧左右說,“來人,快些看座。”


    當即便有虎衛軍匆匆搬進來一張矮幾,又有矮幾後麵鋪了一方草席。


    “謝過曹公。”軍中因簡就陋,呂布也就不用脫掉靴子,徑直跪坐到了席上,隨同前來的那兩員武將卻一左一右,按刀站到了呂布的身後。


    稍頃,帳簾又被掀開,又是三員武將昂然入內。


    當先一員武將年約二十來歲,麵如滿月,目似朗星,唇上留著兩撇濃密的一字胡,看著英武非凡。


    此人定然就是曹操口中難與爭鋒的猘兒孫策了。


    果然,來將進帳之後便向曹操長長一揖,說道:“末將孫策,拜見曹公。”


    “伯符免禮。”曹操搶前兩步搶孫策攙起,又拍著孫策的手,笑道,“文台有子如此,足可以含笑九泉矣。”


    孫策不著痕跡的掙脫曹操雙手,淡然道:“末將慚愧。”


    曹操微笑笑,又肅手道:“來呀,快給孫策將軍看座。”


    當下又有虎衛搬來矮幾以及草席,擺在了呂布的對麵。


    孫策對著呂布長長一揖,呂布跪坐起身回禮,孫策這才入席就座,隨同前來的那兩員武將便也按刀分立於孫策身後。


    稍頃,又有三人聯袂走進曹操大帳。


    袁否一眼掃過,瞳孔不禁微微一縮。


    這三個人,走在中間微微靠前位置的是一個白麵男子,此人身高也就普通,比袁否也高不了多少,令人印象深刻的卻是他的一雙耳朵,耳垂幾乎垂到肩上,雕像似的,袁否兩世為人,還真沒見過比此人更大的耳朵。


    想來,此人就是大耳賊劉備了。


    劉備身後,卻是兩條昂藏大漢。


    右邊那人燕頷豹眼,身高跟許褚差不多,應是張飛。


    左邊那人身高卻隻比呂布略矮,最令人印象深刻的,卻是他的那一對狹長的丹鳳眼,似乎是感覺到袁否在看他,原本眯起的丹陽眼驟然間睜開,懾人的冷焰,竟猶如實質一般,一下電射而出,袁否頓時間心神一震,本能的避開了視線。


    關羽!袁否的腦海裏立刻閃現出了一個名字,此人必定就是關羽!


    進帳之後,劉備也向著曹操拱手作揖,朗聲唱道:“劉備參見曹公。”


    “嗬,玄德快免禮。”曹操微笑肅手,又朗聲喝道,“來人,賜座。”


    便立刻又有虎衛軍搬來矮幾以及草席,擺在了呂布的下首,看到劉備的座席被安排在呂布的下首,關羽的臥蠶眉便不自覺的皺起,劉備卻不動聲色的走過去,先是對著呂布、孫策團團作揖,然後跪坐到了矮幾後麵。


    關羽便也不再多說,跟張飛按刀站到了劉備的身後。


    袁否冷眼旁觀,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總覺得關羽的那雙狹長的鳳目,自劉備入席之後便始終停留在曹操身上。


    待呂布、孫策、劉備先後入座,曹操才指著袁否大笑道:“這裏還有一人,操卻未及向諸公作介紹,此人,便是袁術使者,也是袁術之長子,袁否。”


    袁否團團一揖,不亢不卑的道:“袁否,見過三位使君。”


    使君是對一州刺史或者州牧的尊稱,曹操為了誘使呂布、孫策以及劉備出兵,已經假借天子名義,分封三人為徐州牧、揚州牧以及豫州刺史,所以,袁否稱呼三人為使君,禮節上並無不妥,但多少有些諷刺三人的意思。


    袁否這麽做,也算是小小的惡心了曹操一把。


    果然,呂布臉上立刻露出不悅之色,孫策也向袁否投來冷冷的一瞥,隻有劉備坐直了身軀,給袁否回了一禮,口稱不敢。


    曹操皺了皺眉頭,還是說道:“來呀,給袁公子看座。”


    當下又有虎衛搬來矮幾草席,擺在了孫策下首,袁否欣然入席就座。


    曹操接著一招手,便有虎衛抬著兩壇濁酒進帳,給在座的諸人布酒。


    袁否不等曹操發話,便自顧自飲了一樽,讚道:“好酒,誠然是好酒。”


    誰也沒有發現,袁否在飲酒之前,不著痕跡的往酒樽裏灑了一包藥粉。


    呂布勇冠當世,卻最沒有心機,當下頗為鄙夷的瞥了袁否一眼,又對曹操說:“曹公,袁術窮途末路,果然已向曹公獻上傳國玉璽乞降,某雖在洛陽多年,卻從未見過玉璽真容,曹公何不將出玉璽,讓我等開開眼界?”


    袁否的目光便立刻轉到了坐在他上首的孫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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