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允兒深深覺得自個兒特地跑來見她,是個無比錯誤的決定,惱怒地瞪了唐芯一眼,甩頭衝出木門。


    “誒,這年頭傲嬌遍地都是啊。”唐芯在廚房裏搖頭晃腦道,分貝不大,卻足夠夏允兒聽見。


    雖然不知傲嬌是何物,但僅憑她那調侃戲謔的語氣,就說明定不是什麽好東西,步伐加快許多,甚至用上了輕功,眨眼功夫就消失在了院子裏。


    被她這麽一折騰,唐芯的心情明顯愉快了不少,瞅瞅砧板上的野雞,秉著不能浪費的優良傳統,當即決定熬一鍋雞肉粥。


    香噴噴的米粥送入前殿,正在落井下石的某位王爺定眼一瞧,頓時懨了。


    皇嫂再如何生氣,都不忘給皇兄備膳,反觀他用盡手段挖空心思,可那女人卻是避如蛇蠍。


    “哎,”他惆悵地歎了聲氣,“如若公主殿下能有皇嫂三分體貼,本王死也能瞑目了。”


    聞言,本在為唐芯不肯親自送飯而鬱悶的帝王,忽然心頭一鬆,啟唇道:“自作孽不可活。”


    沈濯香眸光一閃,見他端起瓷碗優雅享用的模樣,頗有幾分不是滋味,勾唇笑道:“皇兄有閑情雅致看戲,倒不如想想,如何讓皇嫂消氣,皇嫂素來寬容大氣,能氣到不見人,怕是動了真怒啊。”


    捏著白勺的手微微一緊,冷冽的眼刀瞬間朝他刺去:“你身負監國重任,卻使盛京失守,此事待朕回京後,再與你慢慢清算。”


    “……”沈濯香笑臉一僵,有種搬起石頭砸了自己腳的悲催感,他現在收回話還來得及嗎?


    沈濯日懶得搭理他,米粥入喉,劍眉不適地皺了起來,一手持碗,一手輕捂住心口:“咳咳。”


    “皇兄,您沒事兒吧?”沈濯香擔憂地問道,忽然收到天子充滿深意的眼神,扭頭向殿外吩咐:“快傳軍醫!”


    收拾好灶台從後院慢悠悠晃出來的唐芯,剛走進長廊,就看見兩個侍衛護著軍醫急匆匆趕路,心尖一緊,追上去問:“你們這是要去哪兒啊?”


    “前殿來話,聖上傷勢有變,卑職們正急著過去呢。”侍衛匆匆回答後,不做停留快步離開了。


    唐芯愣了一下,拔腳就追,甚至越過了他們搶先一步衝到殿中。


    人剛進門,躲在門外拐角處的沈濯香閃身飛了出來,迅速將門帶上,至於氣喘籲籲抵達的軍醫,則被他糊弄走了。


    唐芯哪兒顧得上身後的動靜,三步並兩步直衝進內殿。


    “你怎麽了?剛才不還好好的,什麽叫傷情有變?”一把挑開帳幔,風風火火地逼問道。


    沈濯日微闔著眼瞼,安靜躺在榻上,麵色虛弱,仿佛一個精美的陶瓷娃娃,輕輕一碰就會碎掉。


    唐芯何時見過他這副樣子?慌得眼睛都紅了:“到底咋了?你吭個聲啊。”


    手臂顫抖的想要摸摸他,又有些害怕,猛地收回來,扭頭往殿門嚷嚷:“軍醫呢?怎麽還沒到?”


    話剛落,左臂就被一股大力握住,驚呼漫上喉嚨,下一秒,身子直挺挺向下倒去,想掙紮,可那隻橫在她腰間的爪子,就跟鐵鉗似的緊緊摁著她,根本動不了。


    唐芯愕然抬頭,便撞進了那雙清明深邃的眸子裏,僵直的麵龐漸漸扭曲:“沈濯日——”


    站在門口偷聽的某王爺,彎起一抹幸災樂禍的笑容,這回皇兄是真的捅了馬蜂窩了。


    “你在耍我嗎?”唐芯怒不可遏,什麽傷情有變,就他這力道,像是加重的樣子?拳頭握得咯咯直響,恨不得一拳轟上他那張沉靜的麵龐。


    “不這樣,你會躲著朕的。”沈濯日抿唇道。


    臥槽!


    “你還有理了?”怒氣從心窩直衝上頭頂,瞪著他的眼睛幾乎快要噴火。


    沈濯日凝眸看著她,輕聲道:“朕隻是想見你。”


    一句話,刹那間就讓唐芯滿肚子的火氣降下去一大半。


    見狀,沈濯日微微眯起眼睛,繼續道:“離開衛城多久,朕便想了你多久,縱使你再氣,也休要躲著朕。”


    說著,手上的力道再度加重,仿佛她說什麽,都不會鬆開似的。


    唐芯聽得嘴角狂抽,可心頭纏繞的最後幾分怒意終是消散開了:“就算是這樣,你用得著用這種方式?咒自己很好玩嗎?”


    “是香王的主意。”沈濯日雲淡風輕的說道,全然沒有將親兄弟推出來做擋箭牌的負罪感。


    唐芯傻了,繼而又惱:“你當我白癡啊?沒有你的允許,他敢假傳聖旨嗎?”


    “敢。”沈濯日幹脆利落道。


    可惜,這話唐芯不信:“騙鬼吧你。”


    “主意卻是他出的。”沈濯日麵露無奈,“朕不過是未加阻止罷了。”


    “有區別嗎?”唐芯質問道,掙紮著想要起來。


    她這一動,沈濯日從善如流地發出一聲悶哼,眉峰隱忍般皺緊。


    唐芯立馬就不動了,緊張兮兮的問道:“我壓到你傷口了?”


    “……沒有。”


    “明明就有。”雙手撐在他身子兩側,努力不去觸碰他的腹部,低頭看了看,衣料上並沒有滲血的痕跡,這才安心一點,一口氣剛吐出來,冷不丁就看見他嘴角那彎淺笑,癟嘴道,“有啥好笑的?”


    她翻了個白眼,屈膝準備起身,忽然,眼前一黑,姿勢徹底調換,狠狠被他壓在了身下,幾縷柔順的青絲滑落下來,撫過她的鼻尖,像是羽毛劃過一般,細細碎碎的癢,他微撐起身體,把她禁錮在雙臂之間,一雙眼緊盯著她,眼神幽黑,卻好像又有炙熱的火苗在閃爍。


    唐芯有點兒不自在,略微動了動。


    “別再生朕的氣了。”沈濯日緩緩俯下身去,與她鼻尖相對,“瞞著你,是朕不好,”左手輕抬起來,握住她的手腕放在胸口上,“朕任你打罵,可好?”


    那也要她能下得去手啊!唐芯腹誹道,被他的呼吸噴灑過的肌膚,浮現了一層豔紅。


    “你想如何都好,隻要你能消氣。”沈濯日認真地說道,雙目好似一團黑洞,能把人的三魂七魄通通吸走。


    唐芯眼神飄忽地努力不去看他,太犯規了!這種姿勢,這種語氣,是個人都扛不住啊!


    一抹笑意掠過眼眸:“不說話,便是原諒朕了?”


    “我有說這種話嗎?”唐芯咬牙切齒道,原諒?類似的事兒發生過幾回了?每次他答應得好好的,可結果呢?再遇到同樣的事,不照樣隱瞞她?


    “那娘子想如何?”沈濯日滿臉縱容。


    “我什麽也不想!你丫給我下去!”她一點也不想和他用男上女下的造型,談這事兒!“起開!”


    沈濯日哪肯輕易退步,身軀似失去了力氣,猛地倒下來,薄唇不經意擦過她滾燙的嘴唇。


    唐芯渾身一抖:“喂!”


    下半身不安的扭動幾下,細碎的磨擦間,某個不可說的地方突然有了不可說的變化。


    動作戛然而止,腦子裏一片空白,一股熱源衝上臉頰,“你……你……”


    次奧!誰能告訴她這種時候,她應該怎麽辦?


    沈濯日的眼眸輕輕閃了閃,眉宇間顯露出些許懊惱之色,身體保持著趴在她身上的姿勢,久久未動,可胡蘿卜依舊活力四射,橫在兩人之間。


    哦不!這絕壁不止胡蘿卜的大小,是巨無霸蘿卜!


    唐芯腦海中不期然出現了某生物的形狀,老臉紅得滴血,本能地伸出手。


    “別動。”喑啞低沉的聲線,在她耳畔響起,透著幾分克製與隱忍。


    他好像忍得特別難受……


    唐芯默默咽了幾次口水,弱弱地提議道:“要,要不我先出去?等……等你解決好了,再……”


    “解決?”沈濯日驀地抬頭,眸光極致危險。


    “額……”唐芯呆呆地吐出一句話,“比如靠手?”


    靠手!手!勉力按捺下的衝動瞬間失控,一口咬上她柔軟的耳垂。


    “手如何用,不如由娘子親自教授為夫。”


    ……


    殿中鴉雀無聲,沈濯香幾乎整個人趴在了門上,卻仍舊聽不見任何動靜。


    不對啊,皇嫂識破了皇兄的把戲,怎會毫無反應呢?


    他倍感奇怪,耳朵又貼近了些,突然,屋中傳來一聲重物落地的巨響,然後急促的腳步聲火速逼近。


    沈濯香暗叫不好,連忙直身,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


    殿門從內拉開,一道身影迅速竄出。


    “皇……”沈濯香剛想打聲招呼,可唐芯卻跟沒看見他似的,風一般逃掉了。


    唇角揚起的弧線徹底僵住,不解地看著前方近乎落荒而逃的身影,直至見不到,方才收回視線,懷揣著滿心的好奇步入屋中。


    榻上,罪魁禍首展顏輕笑,那從心底湧上的愉悅,如三月春陽,點亮眉宇。


    “皇兄,您和皇嫂這是怎的了?臣弟觀皇嫂的麵色,似乎和往日有所不同。”沈濯香試探性的問道。


    笑意減淡,涼涼睨了他一眼:“與你何幹?”


    “皇兄您這就不對了,”沈濯香也不氣餒,笑眯眯道,“自家兄弟,這有法子討女人歡心,你總得給臣弟透透底兒,傳授臣弟幾招吧?”


    “你無此天分。”沈濯日嗤笑道,修長的手指輕拂過衣襟,將上邊的褶皺撫平,緩緩下床,“去把隨行的將士喚來。”


    歇息這麽久,也是時候采取行動了。


    說到正事兒,沈濯香自然也歇了那點兒花花腸子,沒一會兒,便把騎兵中軍職最高之人帶到殿中。


    仔細詢問過衛城的情形,得知在探子出發報信後,城中一切安好,沈濯日倒也放心不少。


    “卑職出發前,紅大人曾交給過卑職一封親筆信。”士兵從懷裏取出書信,恭敬地遞到禦前。


    沈濯日匆匆一覽,眉眼霎時變得柔和。


    沈濯香伸長脖子看了看,神色略顯驚奇:“皇嫂竟能想出這主意?”


    話一出口,天子冰冷的視線就射來了:“她素來聰慧,有何奇怪?”


    聰慧?想想皇嫂各種出格的行經,沈濯香真沒法子把她和聰慧這個詞兒聯係到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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