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兩日,唐芯和沈濯日除卻排解生理需要,幾乎沒下過馬車,路過的城鎮雖盤查嚴密,但並沒有在搜查什麽人的跡象,靠著提前準備好的戶籍,三人暢通無阻通關。


    “此地離臨虞城隻有半日腳程,想必朝廷的追兵若要追來,早該到了,我們不妨在此歇腳,稍作調整再趕路吧。”少年勒韁停馬,建議道。


    “不……”


    “好。”


    異口卻不同聲的回答,讓少年有些為難,眼下他究竟該聽誰的?


    “幹嘛要休息?目的地馬上就要到了,一口氣衝過去,和你的人馬匯合,才是王道!是上上策。”唐芯大寫的不解,轉頭瞪著沈濯日,“你別看這會兒沒什麽幺蛾子,也許是帝都的兵馬還沒趕到,萬一就因為我們的停歇,給了他們追上來的機會,呸呸呸!壞的不靈好的靈,不會有追兵,一定不會。”


    瞧著她這副可愛的樣子,沈濯日頗有幾分忍俊不禁。


    “追兵若會出現,早該到了。”他篤定道。


    “話是這麽說沒錯,可誰敢保證追兵沒在半道上發生什麽意外,耽擱了腳程?”唐芯始終不同意在這種地方歇腳,“連我都能想到的事,沒理由你會不知道啊,說!你要停下來,到底想幹嘛?”


    沈濯日眸光微閃,低歎道:“臭。”


    “哈?”唐芯愣了愣,接著,又見他的目光老在自己身上打轉,刹那間秒懂了他的言下之意,雙眼頓時瞪圓了,“你竟然嫌我身上臭?”


    次奧!兩天沒洗澡,出宮時又進行過各種劇烈運動,出了一身汗,味道能好聞嘛?


    這種事就算他不提醒,她也知道好不好!


    沈濯日麵帶無奈:“一會兒進城,你便想以此等模樣出現在眾人跟前?”


    “哦~”唐芯這才了然,“你是覺得一身臭烘烘,有損你英明神武的形象對不對?早說嘛,還把鍋強行塞給我。”


    “倒是變聰明了。”沈濯日讚許道,隻是她後半句話,他卻聽得一知半解。


    “不損你我看你是渾身難受,哼!”唐芯決定不要理這家夥,掀了簾子出去,想同趕車的人說說,拜托他到附近找找有沒有水源,好替某個要臉的天子擦身。


    人剛出去,沈濯日的身影便從後飛了出來。


    “距離此地兩裏,有一處小溪,朕去去就來。”


    “喂!你等等我呀。”唐芯扯著喉嚨,衝著他落地的身影說道。


    “哦?娘子想與為夫共浴?”劍眉一揚,流露出幾分意味深長的意味。


    唐芯刷地一下,麵色脹得通紅,餘光不自在地撇向偏開頭,雙肩劇烈抖動的少年,咬牙道:“誰想和你共浴?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


    “當真不去?”沈濯日確定道。


    “不去!死也不去!”唐芯答得極其幹脆。


    俊朗的麵龐掠過一絲惋惜之色,隨後,轉身步入林間。


    “哼。”唐芯衝著他的背影氣呼呼揮舞幾下拳頭,扭頭,便看見身後坐在甲板上的人還在笑,氣惱的拋下句:“守衛的活兒交給你了,我去找些野菜,改善改善夥食。”


    她才不要留下來被人笑話呢。


    跳下甲板,沿著和冷麵神相反的方向跑進林子裏。


    沈濯日一路疾奔,直至察覺不到唐芯的氣息,方才停腳。


    緊抿的薄唇發出一聲悶哼,一串血珠順勢落下。


    兩天的強撐已經到達極限了麽?


    指腹拂去血漬,稍稍調整下內息,便往溪邊行去,染滿塵埃的外衫扔到石頭上,席地而坐,褻衣褪下肩頭,衣襟敞開,隻見後肩、前腹兩處包裹著厚厚幾層嚴實白布,一圈圈鬆開,充滿陽剛味道的古銅肌膚上,兩道駭然的傷疤已然化膿,膿血早已打濕了布條。


    沈濯日麵不改色將隨身的藥瓶打開,處理傷口。


    另一邊,唐芯抱著四處找來的野果,征用了少年的水囊,清洗後,嚐了嚐味道,酸酸甜甜的,汁水茂盛,十分可口。


    “諾,這是你的。”將果肉飽滿的水果留下來,其它幾顆都扔給少年,“林子裏雖然有不少野菜,不過,咱們沒鍋,做不了,隻能委屈你了。”


    “姑娘有心了。”少年含笑點頭。


    等了老半天,沈濯日的身影終於在林中出現。


    “你沐浴也太久了吧。”她都快以為他在林子裏遇襲了呢,“快吃吧,已經洗幹淨了。”


    接過野果輕輕咬了口:“味道不錯。”


    “……”完全沒有誠意好麽?唐芯翻了個白眼,心裏既覺得好笑,又有些心酸。


    她又不傻,怎麽會不知道,他說這話是為了哄她?


    “那可不?我親手摘的,能是次品?”她強顏歡笑道,催促著沈濯日快點上來。


    剛回到車廂,她便嗅到了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淡淡的清爽氣息。


    有澡洗簡直不要太好!


    “不想去洗漱一番?”一邊吃著她親手采摘的果子,他一邊問道。


    “得了吧,我沒那麽多講究,這一耽誤,天知道會引來什麽亂子。”她一點也不想賭!


    “朕講究?”語調微微沉了沉,多了絲絲危險。


    “有嗎?”唐芯一臉迷茫,“誰敢說您講究?誰!”


    “嗬,”沈濯日低笑一聲,大手用力揉搓著她的腦袋,“你啊。”


    ……


    臨虞城。


    守城的永騰士兵在黃昏時分,發現了朝城門挺進的可疑馬車,當即便去知府的府邸上報龍威。


    還未抵達城門口,一支羽箭從天而降,筆直地刺入馬蹄前不到半米之處。


    唐芯險些被急停的車子甩到地上,好在沈濯日及時出手摟住她。


    “來者何人?”龍威洪亮的大嗓門從城頭飄落下來,上百把弓箭蓄勢待發,齊齊對準馬車,隻要他一聲令下,頃刻間,就能將馬車射成蜂窩。


    “嚇著了?”沈濯日垂目問道。


    “我是那種不經嚇的人嗎?”唐芯拒絕承認這一點,拍拍衣裳,躬身出去,隔空朝城牆上鶴立雞群,身高碾壓所有人的龍威揮手。


    “蓉妃娘娘?”龍威大驚,謹慎地未命下屬開城門,唯恐是楚人的奸計。


    唐芯左等右等,城內依舊沒有反應,癟癟嘴,跳下馬車:“快開城門!”


    “這……”龍威一時有些躊躇,直到見著馬車裏另一個屬性的身影出現,才確定當真是離開多日的主子們回來了,親自步下城頭出城相迎。


    “嘖嘖,這個看臉的社會啊。”唐芯笑著搖搖頭,話剛落,就被迎麵而來的馬兒濺了一臉灰。


    沈濯日眸光閃了閃,身軀一側,抬臂擋在她麵前。


    “末將見過聖上,見過蓉妃娘娘。”龍威激動地躬身行禮,身後尾隨的十餘名騎兵紛紛效仿。


    高呼聲震得唐芯耳朵都快麻掉了。


    “進城說話。”沈濯日淡淡吩咐道,牽著唐芯舉步往城內走去。


    眼角的餘光不經意撇過身後一兩步開外的少年,這貨不曾露出半分驚愕,好似早就知道,冷麵神的身份似的。


    唐芯下意識就把心裏話問了出來。


    一抹笑意自眼底閃過,輕聲說:“你的身份在楚國盛傳,他非愚鈍之人,豈會猜不到朕是誰?”


    “也是哦。”唐芯恍然大悟,然後,瞪眼看他,“你的意思是,我蠢咯?”


    嘲笑她智商感人麽?


    後牙槽不自覺咬緊,大有他敢點頭就要他好看的架勢。


    “怎會?”沈濯日忙出言安撫,“娘子素來機靈。”


    “算了吧,這話我不信。”她還是有點自知之明的。


    沈濯日微微聳了聳肩膀,不置可否。


    看著兩人並肩同行,時而低聲攀談,舉止親密的背影,龍威心中甚是欣慰,感歎道:“天佑永騰啊。”


    臨虞城中處處可見巡視的兵馬,卻不見百姓身影,臨街的民居、店鋪盡都門窗緊鎖,整座城池透著一股沉悶、肅殺的氣氛。


    穿梭過兩條街道,唐芯忽然間聽見空氣裏飄來的聲音。


    “那邊……”她神情古怪地遠眺南麵。


    “那兒關押著拒不投降的戰俘。”龍威急忙解釋道,“這些是乃我軍的手下敗將,聖上未下旨,末將便將他們暫作關押,靜候聖上歸來再做處置,對了,此次聖上和娘娘是單獨回來的?可有見到修容大人一行?”


    “沒有啊,”唐芯搖頭,說,“她出城找我們了?”


    我去!不會是錯過了吧?


    唐芯心裏頓時泛起幾分緊張。


    沈濯日緊了緊唐芯的小手,沉聲吩咐道:“著人傳出風聲,她若得知朕就在城中,必會折返。”


    “末將這就去辦。”龍威當場領命。


    抵達衙門,剛進院,唐芯就一臉受不了的要回房去梳洗。


    這一路走來,她就差沒被身上的汗味熏暈過去了,如今危險解除,當然要馬上解決個人衛生問題。


    “城中多是兵士,沒有丫鬟伺候,委屈娘娘了。”龍威揮手命士兵前去打水,轉頭衝著唐芯拱手致歉。


    “哎呦,這點小事沒什麽大不了的。”完全不是事好嘛?


    沈濯日寵溺地拍了拍她的腦袋:“去吧。”


    “嗯哼,你也別忘了換身幹淨衣物哦。”唐芯提醒道,見他點頭,這才在士兵的指引下前往後院。


    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長廊下,龍威麵上的笑意瞬間轉淡,憂心忡忡地看著天子:“皇上,您的內力……”


    在近身之時他便發現了聖上略顯不穩的氣息,雖極力遏製著,但同為習武之人,他怎會發現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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