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一派風流寫意,手持一把標誌性的骨扇,不是沈濯香這隻妖孽還能是誰?


    他的出現讓唐芯鬆了口氣,轉頭朝他望去,卻意外發現,在他身後竟還有一人!


    “他們是在哪兒碰上的?”不會是公主殿下特地跑到宮門口,就為了堵他吧?


    “據禁軍傳信,半個時辰前夏允兒便現身在洛陽門。”沈濯日低聲解釋道,眼神專注的看著她。


    唐芯嘴角一抖,居然被她蒙對了。


    “追人追到這份上,她也是蠻拚的。”她感慨道,這世上,能為一人拋去矜持,需要極大的勇氣,單衝這一點,夏允兒就值得她佩服。


    “不及某人。”沈濯日別有深意的說著,有意想緩和氣氛。


    “你說誰?”唐芯壓根沒跟上他的節奏,神色迷茫地問道。


    他不曾多做解釋,隻深深看了她一眼,就牽著人往台階走去。


    “皇兄,”沈濯香信步走來,略一拱手,而後,目光掃過兩人十指緊扣的雙手,輕挑地笑道,“皇嫂。”


    “你別亂叫!”唐芯隻覺臉頰發燙,嗔怒地瞪了他一下。


    “本王有無叫錯,由皇兄評斷最公道不過。”說著,他朝沈濯日曖昧的眨眨眼睛。


    後者眼露讚許,頷首道:“說得不錯。”


    “……”魂談!他倆分明是在聯手唱戲!


    唐芯惱羞成怒一把甩掉沈濯日的手,快步來到夏允兒身邊:“我勸你還是再考慮一下,這人一肚子壞水,真心不好。”


    “本公主覺得他挺好的。”夏允兒不為所動,情意滿滿的雙眼直直盯著沈濯香,“本公主就喜歡他。”


    音量不大,可沈濯日和沈濯香皆是內功高深之人,如何會聽不見?


    沈濯日微微側目,玩味地看著同胞弟弟。


    “咳!”沈濯香少見的尷尬了,忙轉移話題,“時辰不早了,皇兄不進去嗎?”


    再叫這女人說下去,天知道她還能說出多少大膽的話來。


    沒能得到想要的回應,夏允兒有些失落,可下一秒,她就重新燃起了鬥誌,眸光程亮,一派堅定。


    “走吧。”沈濯日先行抬步,優雅地行上台階。


    “臣妾拜見皇上,見過王爺、公主。”以賢妃、齊妃為首的後妃齊齊福身。


    “起。”沈濯日神色漠然的抬手,當眾牽起唐芯,邁入殿中。


    齊妃瞥見這一幕,臉立馬變得扭曲,恨不得撲上去把唐芯撕了。


    “她對小唐有惡意。”夏允兒落後半步,故意和沈濯香走在一起,好意提醒道。


    沈濯香不屑地笑了:“有皇兄在,此人掀不起風浪。”


    “還是當心點的好,這種人最喜歡在背後使絆子了。”混跡深宮多年,為了爭寵,她們沒什麽事做不出來。


    聽到這話,沈濯香對她的感官不由好了兩分:“公主殿下倒是很關心皇嫂。”


    “本公主拿她當朋友,朋友有難,當然得拔刀相助。”夏允兒不假思索的說,神態分外真誠。


    “聽說貴國民風彪悍,連女子也有不遜於男子的膽色,見到公主,本王才知道傳言非虛啊。”沈濯香笑眯眯的誇讚道,略一側身,紳士的請她先行入殿。


    禮貌的舉動,卻令夏允兒心頭大喜,眉宇間自有一番少女懷春之態浮現。


    先進門的唐芯一直留心觀察著後邊的動靜,自然沒錯過兩人的互動。


    既為這微不足道的進展開心,又對沈濯香撩妹的功力無語。


    晃神間,手指被人輕輕捏了一下,飛散的思緒立即回籠。


    “還不快參見太後?”這丫頭,心思都放哪兒去了?


    沈濯日在暗中無奈地睨了她一眼,出聲提醒。


    唐芯後知後覺的望向太後,規規矩矩的屈膝行禮。


    縱使太後很不滿意她當著自個兒的麵走神,但今夜不宜再生波瀾,遂,擺出副慈眉善目的表情,笑道:“快些起來,人都到齊了,花嬤嬤,傳令備膳。”


    “擎王不是還沒到嗎?”接收到帝王的暗示,沈濯香冷不防出聲,“本王為了今晚可是推了好些應酬,既然是家宴,擎王沒理由不來吧?”


    滿殿的人紛紛噤聲,任誰都看得出他是在故意找茬。


    “擎王?”夏允兒神助攻似的開口,“哦,是上回和小……蓉妃娘娘比較廚藝,結果輸了的那位王爺嗎?本公主記得他,他也是皇室中人,為何不到場?”


    沈濯香朝她遞去抹讚許的眼神,有些話他不好說,皇兄也不好說,但由她這個外人當麵指出來,最合適不過。


    沈濯日作壁上觀,垂目把玩著唐芯的手指,活像眼前這出鬧劇同他毫無關係似的。


    氣氛徒然變得詭異,太後麵上一僵,極快的掩飾過去:“擎兒府中事務繁多,下午已差人來給哀家報過信了。”


    切,再忙能忙得過冷麵神?絕壁是借口!


    唐芯嘲諷的翻了個白眼,然後,轉頭去瞪沈濯日。


    他有完沒完?想要玩手指,玩他自己的不行?


    沈濯日不僅沒收斂,反而在她的掌心輕輕撩了一下,直把唐芯氣得雙眼噴火,特想一口咬死他。


    “貴國的王爺都這麽忙嗎?連一頓飯的功夫都抽不出來?”夏允兒一臉不解的詢問沈濯香。


    “此乃永騰國的家事,輪不到公主你來過問!”一而再再而三挑刺,這女人究竟意欲何為?齊妃有些忍不了了,她奈何不了唐芯,隻能將怒火灑在旁人身上。


    聽到這話,沈濯日微微蹙眉,不耐地抬起眼皮朝她看去,眼神裏盡是警告與嫌惡。


    而他的心情,與在場大多數人一樣,齊妃這話有指責公主之嫌,倘若公主要計較,這事將變得十分麻煩。


    “公主,”賢妃眼中波光微閃,柔柔出聲,“妹妹與擎王同承一脈,情分難免重些,言語上有何不妥之處,望公主多多海涵,別放在心上。”


    “嗯嗯,女神說得有道理。”唐芯徹底成為了賢妃動聽聲音下的腦殘粉,一臉花癡狀的點頭附議。


    這話一出,沈濯日的臉立馬黑了,腦海中閃過她初見賢妃時,對其上下齊手極力占其便宜的舉動。


    看來要防的,不光是男人,連女子也不能放過!


    而太後也倍感吃驚,狐疑地盯著唐芯,她突然為擎兒說好話,有何目的?


    莫名其妙成為所有人的關注目標,唐芯發熱的腦子頓時冷卻,尷尬的摸了摸鼻子:“臣妾隻是覺得,公主遠道而來,不該為一點小事和大家鬧得不愉快。”


    “本公主看在蓉妃娘娘的麵上,不與你一般見識。”夏允兒沒真打算和齊妃撕破臉,順著台階下來了。


    “太後,公主是外客尚且出現在此,擎王身為皇室中人,若不來,恐怕於理不合。”沈濯香笑眯了雙眼,拱手道,“臣弟請求皇兄差人將擎王請進宮中,待家宴散後,他再回府處理事務也不遲。”


    “太後認為呢?”沈濯日不緊不慢的問道。


    她認為?現在有她反駁的餘地嗎?


    太後怒極,卻又不能發作,胸口急促的起伏數下,點頭道:“香王言之有理。”


    “李德,速去擎王府請擎王進宮。”沈濯日拍板定案,鬆開唐芯的爪子,撩袍走到上首主位落座。


    其餘人依次在下方就坐,一屋子人皆在等著擎王到場。


    唐芯為自己的先見之明默默點讚,她就知道今晚是一場鴻門宴,老早就填飽了肚子。


    悠閑的坐在椅子上,愜意地品嚐著大紅袍。


    那閑適自然的作態,直叫齊妃看得咬牙切齒。


    “你對麵的女人,都快把眼珠子瞪出來了。”挨著她下手坐的夏允兒,偷偷湊過來,同唐芯咬耳朵。


    餘光往前方一瞥,果不其然接收到齊妃怨毒的眼神,癟癟嘴:“別理她,這人腦子有坑。”


    “本公主也看出來了。”夏允兒深有同感的點頭。


    “不知二位在聊些什麽?何不說出來,讓大家夥同樂?”齊妃擠出一抹僵硬的笑容,再度開火。


    唐芯特不想搭理她,可人上趕著找虐,她要退縮了,豈不就顯得格外沒骨氣麽?


    於是,慢吞吞放下茶杯,巧笑嫣然的說:“本宮在和公主談論,時下入春了,萬物複蘇,宮裏宮外的犬類也到了狂躁的日子,本宮時不時都能聽到幾聲狗吠呢。”


    “噗”,沈濯香驚得噴出一口茶來,暗自朝唐芯豎起了大拇指。


    但凡有點腦子的人都能聽出,她是在指桑罵槐。


    齊妃啪地一拍扶手:“唐芙!你罵誰呢?”


    唐芯似是受到了嚴重的驚嚇,身板往椅背上一縮:“本宮隻是實話實說而已,何時在罵人了?而且,不是你先問的嗎?”


    這丫頭裝傻充愣的本事倒是精進了不少。


    沈濯日幽幽垂下眼瞼,眼底裝載著寵溺的光暈。


    “你胡說!你分明就是在罵人!”齊妃氣得臉頰發青。


    唐芯無辜的眨眨眼睛,轉頭望向夏允兒:“本宮有嗎?”


    “本公主並未聽出來那話有別的意思,”夏允兒配合的搖頭,“香王,你看呢?”


    接到皮球的沈濯香,已拭去了唇邊的水漬,笑道:“本王天資不如齊妃,也未領悟到這一層。”


    “你們!你們都幫著……”她!齊妃渾身發抖地怒視著三人。


    但最後一個她字,沒來得及說出來,就被沈濯日冷清的聲線蓋過。


    “坐下。”低沉的命令,帶著不容忤逆的強勢。


    齊妃心有不甘,可對上帝王毫無溫度的眼眸,怒意頃刻間消失了。


    她神色頹然的垂下頭去,仿佛失去美麗羽毛的孔雀:“是。”


    唐芯一點也不同情她,那話怎麽說來著?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她是可憐,可被她害死的那些人,難道就不可憐了嗎?


    眼見氛圍不對,太後忙朝賢妃使眼色。


    如今,整個後宮裏,怕也隻有她能為齊妃說上一兩句好話了。


    賢妃眸光微閃,優雅地捧起茶盞,遙遙對唐芯一舉:“都是自家姐妹,本宮代齊妃給妹妹你賠罪了,請妹妹莫要與她計較。”


    哎,女神就是太心軟,太溫柔了,竟然連惡婆娘也會護著。


    唐芯很給她麵子的端起茶杯,算是掀過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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