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有嗎?那人是誰啊?”唐芯裝傻充愣的問道,“是哪位英雄這麽大膽子,竟敢覬覦皇上的女人?”


    “英雄?”她真敢往臉上貼金,沈濯日有些哭笑不得,“朕賜你的傷藥,便是讓你拿去做順水人情的?”


    唐芯慌忙將拿藥的左手塞到背後,說:“沒有啊。”


    “朕不瞎。”他冷聲說道,若非賢妃懂事,這藥這會兒哪會在她手裏?


    “咳,”某人心虛的撇開眼,“那是因為你給的藥,效用太強。”


    “怪朕?”語氣徒然變得危險起來。


    唐芯打了個機靈,搖頭說:“不是,我就想著早點治好那宮女的傷,免得再生麻煩,而且,我是想借給賢妃用,等用完以後,再去拿回來,”她頓了頓,又補上句,“真的!”


    寒霜遍布的黑眸,漸漸回溫。


    “您不生氣了吧?”唐芯試探性的問道。


    “朕有生氣麽?”沈濯日麵不改色的反問。


    沒有嗎?剛才是哪個家夥故意嚇唬她的?


    唐芯氣惱的磨磨牙,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


    眸中笑意漸濃,修長的手指啪嗒一下,在她腦門上彈了彈。


    唐芯捂著並不痛的額頭,問:“幹嘛?”


    “日後再敢亂送東西,朕絕不輕饒。”口吻一如既往的霸道。


    唐芯心尖一動,泛起一絲莫名的甜,紅著臉說:“知道啦。”


    “咳咳咳!”被忽略得徹底的沈濯香,忍無可忍的咳嗽幾聲。


    兩人同時側目,那眼神仿佛都在說著:你怎麽還在?


    沈濯香一陣心塞,又不敢與天子置氣,隻好挑軟柿子捏。


    “唐大人,本王救了你一回,你連聲謝也沒有,說不過去吧?”


    “誒?”唐芯倍感驚訝,求解釋的看向沈濯日。


    薄唇微動,正欲出言解釋,誰料,沈濯香卻自行開了口。


    “是本王途徑禦花園時,見你麵色有異,便在皇兄麵前提了提,這才及時趕來阻止了一場風波。”那時,她正埋頭往前走,且一臉抓狂的表情,他當作笑話講給皇兄聽,本想打趣皇兄又苛責了下人,不想,皇兄竟二話沒說離開寢宮到此來了。


    想到這兒,沈濯香不由感到陣陣頭疼。


    皇兄不會真對這小子動了什麽歪心思吧?


    “禮部的差事做好了?”沈濯日沉聲問道。


    對上他潑墨般深邃的眼眸,沈濯香不禁一愣。


    皇兄是在攆他走?


    “嗯?”鼻中發出一聲帶著暗示意味的聲響。


    沈濯香麵露苦笑,得,他還是別再這兒礙皇兄的眼,優雅行禮後,便轉身離開了。


    剛行過後方的小道,步伐一頓,回身朝這方望來。


    石路盡頭,一高一矮的兩道身影靜靜佇立著,一個俊朗無濤氣質超絕,一個唇紅齒白靈性動人,不失為一幅美麗的畫卷。


    沈濯香惆悵的歎了口氣,眼底泛起絲絲憂色。


    “若他是一女子,該有多好。”


    低不可聞的呢喃化在風中。


    另一邊,唐芯低著腦袋,使勁瞅著沈濯日的左腿。


    “你的腿真的沒事了?”


    沈濯日往前一邁,氣定神閑地走到她身旁,與她並肩而立。


    目光輕垂下,將她關切的神色盡收眼底。


    薄唇微揚,笑道:“你說呢?”


    看樣子的確大好了。


    唐芯放下心來,笑著說:“宮裏的太醫果然醫術超絕,都說傷筋動骨一百天,這才過了十日,就恢複得和以前一樣了。”


    “與太醫何幹?”狡黠的微光在眸中一閃而過,“是禦廚備的骨頭湯起了效用,聽說,這幾日備膳的禦廚,是你師傅?”


    唐芯心頭一跳,隻覺他的眼神太過犀利,尷尬的撓撓頭,說:“是……是啊。”


    “手藝不錯,比起你不妨多讓。”他讚許道,話裏似藏有深意。


    廢話!那些飯菜本來就是出於她手好麽?


    唐芯很是得意,嘴上卻謙虛的說:“我哪能和師傅相提並論?”


    “無需自謙,”沈濯日不緊不慢的吐出一句話,“你已學會了他全部的手藝,且青出於藍而勝於藍,若非朕知曉膳食是他所做,僅憑賣相、味道,甚至會誤以為是出自你手。”


    “啊?”小心髒狠狠一抖。


    “你有事瞞著朕”沈濯日惡趣味的彎下腰身,俊氣逼人的容顏忽然逼近,近到唐芯能清楚感覺到他溫熱的呼吸。


    臉頰似被烈火烘烤,燙得驚人。


    她慌慌張張後退兩步,有些結巴:“我,我沒啊。”


    “說謊。”修長的大長腿再次邁開,濃鬱的沉香氣息濺了唐芯一臉。


    後背咚地抵住樹幹,幾片枯黃的葉子打著旋兒慢悠悠落下。


    “皇上,”她口幹舌燥的喚道,小臉紅得充血,不適應的動了動身子。


    ‘啪嗒’


    大手輕撐在她的右臉旁,在樹幹間圈出一個窄小的空間來,將她牢牢固在其中。


    “你臉紅了。”聲線該死的迷人,誘得唐芯整顆心咚咚直跳。


    眼神漂移著挪向旁邊。


    “天氣太熱,我上火了!”媽蛋!離她遠點啊!再這樣下去,她會心率失衡到嗝屁的。


    “是麽?”呼吸越逼越近。


    ‘轟’


    腦子瞬間變得空白,下意識屏住呼吸,傻傻地看著他近在咫尺的麵龐。


    沈濯日本是想逗逗她,卻在見到她這副任君采摘的呆傻模樣時,心尖一動,如受蠱惑般緩緩垂下頭去。


    “咚”


    重物落地的聲響忽然傳來,成功讓沈濯日的唇停在了距離唐芯的臉頰不足一厘米之處。


    處於恍惚中的某女立馬清醒過來,慌忙將他推開。


    沈濯日一時不查,踉蹌著退後幾步,雕刻般鋒利的眼睛驀地轉向聲源傳來的方向。


    “老奴該死。”一名麵生的嬤嬤噗通一聲跪倒在地上,布滿皺紋的臉龐白得像鬼,一派驚懼、恐慌之色。


    “奴才先走了。”唐芯飛快說完,沒等沈濯日同意,飛奔而去。


    沈濯日張了張口,沒等他發出聲音,唐芯已經消失在了小道的盡頭。


    方才怕是嚇著她了。


    黑眉微微蹙起,神態間流露出一絲極淡的懊惱。


    嬤嬤哆嗦著跪在地上,見頭頂上沒聲兒,心裏更是七上八下。


    撞破皇上和一太監的奸情,她還有命活嗎?


    嬤嬤越想越怕,身子抖如風中殘燭。


    沈濯日輕睨了她一眼。


    冷漠的眼神,卻如死神高舉的鐮刀,嚇得嬤嬤瞬間落下淚來:“老奴什麽也沒有看見……”


    帝王漠然轉身,一道無情的命令隨風飄來。


    “處理幹淨。”


    今日她能為活命選擇封口,他日,同樣也能為保全性命開口。


    這世上隻有死人的嘴,是最可靠的。


    一抹黑影掠過林子,隔空點住嬤嬤的穴道,拽著她的後領飛走。


    皇宮北角,荒廢多年的靜安宮後院。


    一席黑衣的女子落至院中,隨手將人丟到地上。


    嬤嬤摔得眼冒金星,卻連呼救也做不到,眼前白光一閃,下一秒,殷虹的鮮血自脖頸間迸射出來,命斷黃泉。


    待她咽下最後一口氣,修容取出化屍粉,灑在屍體上。


    屍骸瞬間冒起一個個白色氣泡,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屍無血散,隻留下一塊烏黑的印記。


    “主子並非嗜殺之人。”修慈皺著眉頭跳下牆頭,“今日竟為了一個奴才,動了殺心。”


    一介下人死了就死了,他真正擔心的是主子對唐禦廚的重視!


    “或許我們應該在大錯鑄成前,將隱患除去。”他沉聲說道,眼底殺機頓顯。


    修容收好藥瓶,側目睨著他,那眼神像在看一個白癡。


    “你覺得不妥?”她那是什麽表情?


    此事傳出去,將會是主子一生的汙點。


    “奉勸你別自作主張,她對主子而言,是特別的。”否則,主子不會因顧及她的名聲,將意外出現的嬤嬤除去。


    修慈不敢苟同,道:“難道你想看著主子被一太監蠱惑嗎?”


    “我建議你去找太醫治治眼睛,別諱疾忌醫。”她同情的拍了拍修慈的肩膀,舉步從他身邊走過。


    聞言,修慈呆了一下,他沒病沒痛見什麽太醫?


    若淩居。


    唐芯氣喘籲籲的坐在殿中的木椅上,某人陰魂不散的身影仍在她的眼前晃蕩。


    她煩躁的甩甩頭,鼻尖一動,又嗅到了那股淡淡的沉香香氣。


    “啊!”煩死了!


    突如其來的大叫,嚇得小春雙手微微一抖,捧著的茶杯蕩出一戳水珠。


    “主子,您是不是遇到了什麽麻煩事?”她輕聲問道,是在禦膳房受氣了?還是皇上又惹她不開心了?


    唐芯動了動嘴唇,想說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說她被冷麵神壁咚了?差點和他親上?


    腦海中不期然閃過剛才的畫麵,臉頰立時變得爆紅。


    咬牙切齒的想著:她當時是撞了什麽鬼?為嘛會傻逼逼站在原地任由他為所欲為啊!


    “您就告訴奴婢吧,別一個人藏在心裏,會憋出病的。”小春愈發堅信,自家主子一定遇到了難題,不然不會露出這麽糾結的表情來。


    她擱下茶盞蹲在唐芯身前,做好了聆聽的準備。


    “唔,”唐芯含糊的應了聲,“你說得好像也沒錯。”


    “嗯嗯。”小春大力點頭,滿眼期待的望著她。


    唐芯灌了口溫茶,又拍拍臉,等到那股沸燙的溫度降下去以後,才說:“如果你被一個人占了便宜,會怎麽做?”


    “有人輕薄主子!?”小春驚呼道,“您有沒有被惡人怎麽樣?知道那人姓誰名誰,是哪個宮裏的?”


    隻要找到歹人,就能請皇上為主子做主。


    這個念頭剛升起,瞬時就被小春否決。


    告訴了皇上,皇上肯定會懷疑主子失了清白,說不定會更加討厭主子的。


    她咬了咬唇瓣,思來想去也沒想出個好法子。


    眼眶頓時紅了,滿眼自責的說:“是奴婢不好,沒能保護好主子,讓您受苦了。”


    這都哪兒跟哪兒啊?


    唐芯有些愣怔,半響後,才反應過來她在說什麽。


    哭笑不得的戳戳小春的腦袋:“我說的是假如,又不是說真的。”


    “那您沒有……”小春吞吞吐吐地問道,心裏有些緊張,亦有些激動。


    她搖搖頭,斬釘截鐵的說:“沒有。”


    “沒有就好。”小春癱坐在地上,一臉後怕,好不容易緩過氣,又想起她剛才的問題,認真回答道,“奴婢肯定會和奸人拚了!誓死保衛自己的清白。”


    “那,”唐芯心頭一震,舔了舔幹燥的唇瓣,繼續問,“要是沒有反抗的念頭呢?”


    小春想了想:“您說的這種事,奴婢沒有經曆過,說不出所以然。”


    唐芯略感失望。


    “不過,”小春忽然一轉口風,“奴婢想,會縱容歹人為所欲為,大概是因為喜歡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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