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月的樣子並沒有讓紅錦多注意,她的心思原本就不在這裏:弟弟的親事,多多的歸屬,自己被人的掂記,每一樣都牽動著她的神經,她哪裏會對香月多留意;雖然香月過來給自己見禮,讓她有幾分奇怪,但也隻想還禮早早打發香月到一旁去,她需要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小寧氏和鳳德文身上。


    但是香月最後一句讓紅錦有些吃驚的迎上香月的雙眼,她聽得出來香月最後一句話是特意加上去的,特意的說出來解釋她的身份;現在的妾侍地位已經很高了,可以被稱為夫人,所以不論是誰都沒有人在人前自稱為妾侍的;紅錦還可以斷定一件事,香月最後一句的解釋就是對她解釋的。


    香月的目光很沉靜,不是平靜是沉靜;黑色的眸子因為沉靜根本不見底,除了沉靜什麽波動也沒有,不喜、不怒亦不悲;她雖然自稱為妾侍,但是全身上下都透出一份淡然,根本就無法讓人輕視她。


    很特別,很出色的一位姑娘。


    紅錦看著香月微微一笑起身還禮:“香月姑娘好。”她並不是主人家,所以問過好後並沒有請香月坐;她稱其為姑娘,是因為香月雖然稱自己是妾侍,但是卻梳著姑娘的發式。


    香月看到紅錦的笑容後也笑了,她的笑是自嘴邊開始,然後深入眼底,慢慢的一點點的綻開、加深;她一笑讓眾人眼前一亮,原本那清秀的臉便多出十分的麗色:“我早已經知道姑娘的大名。”好像是在誇獎紅錦,隻是聽到紅錦稱她為“香月姑娘”時,眼底閃過了什麽。


    紅錦欠身:“彼此彼此,我也早知香月姑娘大名;李媽媽可好?上次一別多日,活命之恩不敢忘,卻總無相謝的機會。”她的話很平和,提到李媽媽時也沒有其它的意思。


    香月輕輕蹲下:“鳳姑娘太客氣了,李媽媽的身子很好;隻是這一次鳳城有些事情,她沒有跟我一起來;李媽媽也是經常提及姑娘,十分的讚賞。”她的話和紅錦的話加一起,不難讓眾人明白,兩個人之所以相識是因為香月身邊的李媽媽。


    紅錦再次還禮:“李媽媽那是客氣。”


    香月姑娘抿唇一笑:“姑娘才真是客氣。我這次來是受人之托來尋二哥的,想到府上去打擾姑娘,不想卻早一步見到了姑娘。”這話怎麽聽都隱含著幾根暗刺。


    紅錦有些奇怪的看看香月:“姑娘如果有急事,我就讓人送姑娘去尋唐兄;隻是今天晚上我有事兒走不開,明天定會在府中設宴為姑娘洗塵。”


    香月點頭:“姑娘真是客氣,不過卻難免要打擾姑娘兩天,還望姑娘莫怪,洗塵卻不敢當的。”她的話說得都是很輕柔的,加上她一臉的笑意好像和紅錦相談甚歡。


    紅錦卻並沒有相談甚歡的感覺,反而在香月的話裏聽出來幾絲若隱若現的敵意;她細細的看香月也沒有看出什麽來:“姑娘能來那是樂事一樁,千萬不要這麽客氣;就算是不提李媽媽,香月姑娘如此風采,我也是極樂意親近的。”


    香月看著紅錦一笑,然後退了幾步:“一見姑娘心情激蕩,居然在主人麵前失禮,容我失陪。”說完她離開紅錦身邊向廳上眾人見禮,並沒有讓紅錦派人送她去見唐偉誠。


    連璧終於有了機會說話,他走到紅錦身邊低聲飛快的道:“和香月姑娘同來的有幾位老人,我雖然不認識不過聽他們說話,卻和鳳伯父極為熟識。”


    紅錦聞言一愣:“自鳳城來的?”


    “對。”連璧躊躇道:“該不會是……”


    紅錦的目光掠過香月:“父親怎麽說?”


    連璧還沒有說話,門外已經有人進來道:“鳳老爺和鳳夫人請諸位夫人、少爺和姑娘到大廳相見。”來人正是小寧氏的人。


    紅錦安撫的看一眼連璧,和四娘等人站起來向外行去;金綺伴在香月身邊,和她親熱的牽著手一起向外走,好像一見如故。


    大廳裏燈光通明,裏麵遠遠傳出笑語;浩宇和浩民卻忽然變了臉色,回過頭來看向卻都是紅錦,連四娘和五娘也有些驚疑不定的對視:不會吧?


    紅錦吸了一口氣:“鳳氏族長?”鳳城來得長者,在此時此刻對小寧氏和鳳德文有用的人,除了鳳氏的長輩還能有誰。


    浩宇緩緩點頭:“聽聲音像的。”他和浩民見過族裏長輩的次數不少,隻聽聲音便能確定那是鳳氏族裏的長者;四娘和五娘就不同了,她們也隻是偶爾在鳳府聽到過族中長者們的聲音。


    紅錦看向浩宇:“走吧。如果真要到了那個地步,我們也不是沒有請族中長輩們做主的事情。”隻是鬧到那一步對大家誰也沒有好處就是了。


    浩宇看一眼身後的香月:“姐,我怕族長他們能來,隻怕是……”這個世上就沒有真正能主持公道的人,所謂的公道也不過是價錢不一樣罷了——他不為一百兩銀子動心,卻並不一定不會為一萬兩銀子動心。


    紅錦沒有說話:“看看情形再說。不要慌,慌了便會變成他人板上的肉。”說著話已經到了廳前。四娘和五娘回頭看一眼紅錦,並肩步入了大廳。


    廳裏的上位坐著紅光滿麵的老者,他的兩旁坐著兩個老人,身材都是胖胖看上去很和氣的老人。


    “鳳氏四娘、五娘給叔父們請安了。”四娘和五娘看到廳上的老者後,確定他們就是鳳氏族人,隻能上前給他們見禮。


    四娘和五娘剛剛蹲下,首座的老者笑著正想開口說“請起”時,就看到一旁給長者們奉茶的小寧氏忽然搶先幾步,步過四娘和五娘到了紅錦的麵前,在眾目睽睽之下雙膝點地大禮跪拜。


    大廳上的笑聲、語聲忽然就像被抽空一樣消失了。


    “大姑娘,是我的不是,是我的不對,還請大姑娘大人不記小人過,高抬貴手放過我。”小寧氏並不止是跪拜,她在一片寂靜中開口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跪下的小寧氏、和穩穩立在當地的紅錦身上:小寧氏為母、紅錦為女,天下就沒有母拜女這一說;眼前的一幕可以說是極為震憾。


    紅錦沒有動,她的頭微微的低垂目光落在腳下的小寧氏身上,自頭到尾都沒有開口說一個字;就連小寧氏說完話後,對著她叩了三個頭她的身子都紋絲沒動。


    “這是怎麽回事兒?”鳳氏族長怒了:他不敢相信族中會出現這樣的事情,傳出去鳳氏一族的臉麵往哪裏放?族中子弟幾年內也別想去考功名了,因為就是學問再多憑眼前的事就會讓主考官把功名一筆抹掉。


    鳳德文顯然也被嚇一跳,他聽到族長的怒喝才醒了過來,連忙過去拉小寧氏起來:“你在做什麽?”他也不敢多說,因為此事多說就是多錯。


    鳳氏族長看到鳳德文如此便知道他事先並不知情:“你是怎麽做一家之主的?成何體統。”


    鳳德文心頭更急,用力拉扯小寧氏,但小寧氏卻不肯起身:“大姑娘,我按你說得做了,你還不肯原諒我?”小寧氏說完這話抬起頭來看向紅錦,眼中全是得意;她要看看紅錦如何向族長解釋此事——不論鳳紅錦說什麽,她也是大不孝,被趕出鳳氏一族就是眼下的事情。


    鳳紅錦如果被族長發落,那麽鳳浩宇定不會束手旁觀,他的性子禁不住激,到時隻要她略一用計,族長就會把他也趕出族裏;如果鳳浩民也能跳出來維護鳳紅錦姐弟就太好了,那鳳家的眼中釘就除得差不多了。


    到時,鳳紅錦的織錦行、手中的錢財,還有鳳浩宇手中的家業都要留下來,都會成為她的手中物;同時,鳳紅錦姐弟一去,多多母子二人自然就落到自己的手中,日後她是富貴雙全,這一跪當真是非常值得。


    小寧氏眼中的得意全落到了紅錦的眼中,就算是小寧氏不開口紅錦也知道她在打算什麽:她可能是近幾日受得刺激過深,已經不想再屈於鳳德文之下,想把鳳家攥到自己手上。


    紅錦的眼底有光亮一閃,在小寧氏看來那就是笑意,快得不能再快的笑意,她根本就沒有看清楚;心中立時便生出了不安,她還沒有來得及再開口說話,更來不及做什麽時,紅錦的身子動了。


    紅錦的臉變得極為蒼白了,她跳了起來,的的確確是跳了起來,跳到了四娘身邊緊緊的抓著她的胳膊:“四、娘。”聲音發顫,是人都能看得出來她受得驚不輕。


    鳳氏族長看鳳德文還在拉小寧氏,氣得把茶盞擲在地上:“天下間哪有母拜女的,當真是視禮教於無物,鳳……”他不知道紅錦的名字,說到這裏看向左邊的胖老頭兒。


    胖老頭兒輕輕的道:“紅錦,鳳紅錦。”


    “鳳紅錦你還不給我跪下!”鳳氏族長惱怒的真想打人,如果紅錦不是女子他說不定早一腳踹過來了:“你居然大刺刺的受了你繼母的這大禮,當真是不孝到了極點,鳳家如何能容你。”


    小寧氏大喜,她就知道隻要自己一跪,族長絕對是氣得問也不會問就打發鳳紅錦滾出鳳家:就算是鳳紅錦想辯族長也不會聽了;接下來嘛,就是鳳浩宇了,她的目光轉過去,果然鳳浩宇的臉漲得通紅,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qidian</a>,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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