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錦自夢中驚醒,遍體冷汗麵色蒼白,眼前仿佛還有容連城那一雙血色的眼睛,耳邊還在響著他瘋狂的叫聲:“我愛你,就算你恨我,我也會愛你;就算是重來一次,依然隻會得到你的恨,我也要去鳳城迎娶你!”


    她的心緒難以平靜,一連大大的喘了幾口氣她才清醒過來,想起容連城已經走了,而她是在自己的家中,不是在容府:她和容連城,不會再有什麽交集。


    挑起床帳她披衣而起,到桌邊拿起茶壺連喝了幾杯涼茶,心底才平複一些;就勢坐在桌邊愣愣的看著窗外的月光,沒有一絲睡意;白天的那一幕實在是太過驚人,到現在她還處在震驚中。


    容連城如果悔悟,知道自己錯了就此回去好好做人,她不奇怪;容連城哪怕是跳起來指著她的鼻子,罵她、恨她,咬牙切齒想要殺了她,發誓這一輩子也不會讓她好過,她也不會驚奇;但是容連城卻在一敗塗地,麵對自己釀下的苦果時,對著她那麽痛切的說:我愛你。


    夜涼如水,紅錦感覺自己被冰冷所包圍:容連城為什麽要這麽做?此事,倒底是誰錯了?至少,沒有贏家。


    容連城和翠絹沒有贏,可是紅錦也沒有贏,都付出了很大的代價;沉重的感覺,壓得紅錦呼吸都有些困難,她撫著額頭:容連城那張痛苦到極點的臉再次出現在她的眼前——她,難道有什麽地方做錯了而自己不知道嗎?


    紅錦合上雙眼,想不到自己有什麽做錯了;如果說錯,她和容連城在一開始就錯了,他們就不應該成親。


    容連城要以他的方式愛一個人,想要他愛的那個人按著他想要的樣子伴在他的身邊;紅錦苦澀的笑了笑:不要說她做不到,如果她做到了兩個人就真得能幸福嗎?她真按照容連城所希望的那樣改變後,她便不再是她。


    隻看到她比他強的容連城,執著於兩個人的差距,執著於要證實他才是容家頂梁柱、大丈夫,他的愛相信世上沒有人能承受的起,也不會有人願意承愛。


    紅錦輕輕的歎息一聲,雖然她仔細的想過很多遍,雖然她如此的勸導過自己很多次,可是容連城那一雙血色的眸子卻總是揮之不去,甚至於在夢中出現,把她嚇得全身是汗。


    再看一眼窗外的月色,她的眼神有些迷離:隻希望,以後容連城不會再出現在她的麵前,讓兩個人成為平行線吧,老天保佑。


    但,她依然沒有睡意。


    蘭初她們不在身邊,紅錦就算是心頭有煩惱也不想叫外麵的兩個丫頭說話;夜,還有很長呢,總不能這樣坐到天亮吧?


    紅錦把衣服穿好,又拿了一件大氅:她早已經學會對自己好一些,尤其當女人隻有自己的時候,更要珍愛自己;沒有人會叮囑她加衣自己就不要忘掉,健康的身體是她在世上最寶貴的資產。


    睡不著就出去走吧,走得疲倦了也許就不會再想那些已經過去的事情,不去想那已經不會在她生命中出現的人;反正明天不做事也沒有什麽要緊的吧?隻要能睡著,她不在意天亮後睡到日上三竿。


    沒有驚動外屋的兩個丫頭,她輕輕的推開門,寂靜而且又帶著涼意的夜晚味道撲麵而來,門外月華如水,並不需要點起燈盞來照明。


    她隨手關上門後,漫無目的的沿著小徑走著,腦中刻意不去想什麽,努力的控製著自己,想讓腦子裏能夠空白下來,但是好像並不容易;所有的往事,就好像約齊了一般,就在今天晚上紛紛來敲她記憶的門:鳳府的、容家的,一件件、一樁樁的事情紛遝而來,人也如走馬燈樣,不停在她腦中閃現。


    涼涼的空氣讓她更加的清醒,也讓那些記憶更加的清晰;紅錦抬頭看向天空的月亮,長長的歎了一口氣;她其實隻是想要份平靜安樂的生活,為什麽那麽多的事情與人都不肯放過她?


    因為她不屬於這裏嗎?這個念頭閃現出來,漫天的孤獨襲來,把她淹沒,讓她窒息。


    就在此時仿佛自月亮中傳來了笛聲,悠悠揚揚的,讓紅錦腦中的記憶慢慢的沉下去,慢慢的她想起了浩宇,想起了四娘、五娘、藍羅等等;就算是容家,那裏也有容夫人,有連璧,有容大夫人婆媳;過去雖然苦是多了些,但並不是沒有一點歡樂,沒有一絲溫情的。


    那笛聲由平和轉而溫暖,如同春天來臨、好像百花已經勝開;紅錦心中生出希望來,人隻要活著,總是有希望的。


    心情真正的平和下來,紅錦睜開了緊閉著的雙眼,她看向一叢叢樹木遮掩的那邊:這個時候,是誰在吹笛?現在她可不會認為那是月亮裏傳出來的,她聽得很清楚,笛聲就是在樹木的那邊傳過來。


    笛聲已經變得歡快起來,紅錦似乎感覺到月光都溫柔起來;樹木的遮掩她並不能看到那邊的情景,提起裙子快步走了過去:這裏是她的家,而且聽笛觀人心,那吹笛的人絕不可能是個壞人。


    轉過樹叢,紅錦眼前豁然開朗:前麵不遠處是一處涼亭,亭邊就是並不深的魚池,九曲十八彎——當初紅錦就是極愛這份人工的精巧。


    對,紅錦隻是一個俗人,並不認為人工的精巧美麗有什麽不好,同樣自然的美她也欣賞:比如日出;但是自然的一大塊石頭,在她的眼中卻不如人工雕琢出來的美。她隻是一個俗人,對於美的眼界並不高,不過她並不在意。


    美,隻不過是為了讓自己賞心悅目,讓自己心情愉快;所以,她看著美就可以了。


    現在紅錦並沒有看向魚池,她的目光在亭上,因為那裏立著一個人;長衫、黑發,身軀挺拔,正在吹著一支橫笛。


    “唐兄?”紅錦雖然有些不敢相信,但是她知道自己沒有看錯。


    亭上的唐偉誠住了笛聲,輕輕的轉身看向亭下的紅錦;轉過身來的他背對著天空的月亮,眼睛也就被自己的陰影遮得讓人看不清楚了:“大姑娘。可是我的笛聲吵到了大姑娘?實在是抱歉。”


    溫和的聲音,和平常好像有點不一樣;紅錦卻也品不出那裏不一樣來:“沒有,隻是出來走走,聽到笛聲幾乎疑似月亮中的仙樂,才一路尋來;打擾了唐兄的雅興,應該是我抱歉才對。”


    唐偉誠笑了,他輕輕一縱自亭上跳下來:“都這樣客氣,倒讓我生出不自在來。”


    紅錦聞言也輕笑:“也是。唐兄怎麽今夜有如此雅興?我認識唐兄很久,從來不知道唐兄會吹笛子。”


    唐偉誠轉過頭來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紅錦:“大姑娘對我的事情知道的原就不多;”頓了頓後微笑:“也怪不得大姑娘,誰讓我是大姑娘的大債主,在大姑娘的眼中我自然是銅臭滿身,和弄笛這種風雅的事情絕對聯想不到一起去。”


    因他的話紅錦想起了和唐偉誠認識的時候,就是他帶著張三幾個人救了自己一命,想到當時和他討價還價的情景忍不住笑了起來:“唐兄總是風趣的,自我認識唐兄的時候就深知這一點。”


    “認識我的時候?”唐偉誠轉頭看向紅錦,一雙眼珠黑幽幽的:“大姑娘記得我們認識的事情?”


    “當然啊,如果不是唐兄在山上救了我一命;”紅錦抬頭:“我現在哪裏有機會和唐兄閑話。”


    唐偉誠的目光逗留在紅錦的臉上:“不過,我和大姑娘認識,卻不是在山上;早在多年前,我們就已經是好朋友了。”那些過去的事情,卻隻有他一個人記得。


    但是他並介懷,那時的紅錦讓他得到了溫暖,而此時的紅錦卻牽動著他的整顆心;在戰場之上,以為紅錦死掉的那一刻,他所想念的不是那個小小的臉龐,就是眼前這張看似平和卻隱著堅韌的臉。


    他才會在那次傷重醒來後,和花、胡說了一陣子話,才想起他的手帕來:那個時候,他才驚覺自己的心早已經不知道在什麽時候,由他記憶中的小紅錦身上移到了眼前人的身上。


    當然,她們原本就是一個人;可是他就是有一種心移動了的感覺。


    他想,也許就在紅錦和他在山上討價還價之時,他的心才當真陷了下去,之後他看到的紅錦,拖著他的心一點一點沉到了最深處,再也不想、不願拔出來,甘心為她守護一生的吧?


    小紅錦讓他念念不忘,執著於當年的一句承諾,心已經動了;不過現在的紅錦卻使他陷得更深。


    紅錦偏頭看向唐偉誠:“嗯,我知道;不過很多從前的事情我都不記了,於我來說認識唐兄就是在山上那一次。”


    唐偉誠沒有再說下去,有些話點到為止就好;他的本意也不是想讓紅錦想起什麽,隻是想一點點的提醒她看到自己;他笑了,笑得很有銅臭氣:“大姑娘想起了山上的事情的,那是不是也應該和我結算一下那欠下來的帳款呢?”


    紅錦心中餘下的一點煩燥與不安,也被唐偉誠的笑意驅得一幹二淨;她忽然調皮起來:“我隻記得山上認識了唐兄,可不曾想起其它來呢。”說完,她還挑了挑眉看向唐偉誠,意思是我就賴帳不還,怎麽樣?(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qidian</a>,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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