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德文沒有想到紅錦會因為自家妹妹的親事,去問瑞親王:他雖然貴為王爺,但這倒底是他們家的家事,王爺也不好過問吧?不過,瑞親王要以權勢壓人,他要如何做?


    這根本不用想,鳳德文根本就對王爺生不出反抗的心思,不管他是不是占理;隻要權勢大過鳳德文的,他都當祖宗一樣敬著不敢生出半分反抗的心思。


    隻不過花明軒和胡正豪並不是那樣的人,至少他們不會這樣對待鳳家;就算鳳德文讓他們很不恥,他們也要給浩宇和紅錦留體麵,怎麽說鳳德文也是浩宇姐弟的親生父親。


    鳳德文並不知道花明軒會如何說話,帶著幾分諂媚的笑看向了花明軒,嘴上卻道:“錦兒你太胡鬧了,王爺和將軍一路辛苦哪裏有心思過問這種小事兒?王爺,小女不明事,您和胡將軍還是先去歇著吧。”


    這是他最大的努力,隻要花明軒不同意離開鳳德文是不會再多勸一句的;可是他心中的苦卻不是旁人知道的了:王爺開口他不能不聽,但是那兩位大人如此平白得罪的話,他們鳳家還真是多少會有麻煩的。


    原本他是想按紅錦的話把鳳家交給浩宇打理,那麽織造大人和錢糧堂司大人的怒火,他自然不用理會,讓浩宇去煩惱就好;但是現在他聽了胡氏的話,認為自己可以不用交出家中的大權,他當然就要擔心織造兩位大人的怒火了。


    花明軒淡淡一笑:“累倒不累,不過伯父有句話說對了,我們是不會多管閑事的。”他的意思是,他管了那麽藍羅和青綢的親事對他來說就不是閑事。


    可是鳳德文並不是一個聰明人,根本聽不出花明軒話中真正的意思,反而放心的諂笑:“王爺說得是,王爺和將軍是什麽人,哪有心思理會閑雜事情。”他把心放回了肚子裏。


    胡氏連忙道:“老爺,還是快叫人來給兩位姑娘量身做衣吧,備嫁的時間還真是不多呢。”她聽到花明軒的話也以為他不過問藍羅兩人的親事,心下的得意就不用說了。


    容連城的眉頭再皺了皺,他看向紅錦不明白鳳府的家事為什麽要把瑞親王一個外人拉進來,而且他一再的暗示紅錦不要再管此事,她卻就是不聽:想也知道,這樣的家事對方貴為王爺,豈肯自失身份?紅錦當真是不知深淺,丟了體麵也算是個教訓吧。


    他想著感覺到左側有人在看他,便下意識的偏過頭去,正好迎上了翠絹的目光;翠絹的目光裏全是幽怨、委屈,但是除了這些並沒有什麽不甘、惱意、怨恨等:不管他如何待她,她從來不會對他心生不滿——這念頭那麽突兀的出現在他的腦海中,讓他嚇了一跳。


    容連城急急的轉回了頭來,心還是跳得有些快,不敢再回頭看過去;他被自己嚇到了,因為那一霎間,他是在拿紅錦和翠絹相比:他並沒有做錯什麽,但是隻要他做的不是紅錦希望的,紅錦便會惱、會生氣,並且和他爭執的時候寸步不讓,從來沒有把他當成夫君來敬重。


    他忽然狠狠的用力掐了自己的大腿一下,因為他回過頭就是不想再想下去,可是卻偏偏想了下去,而且還想出了紅錦的不是來,這讓他更加的心驚,不自禁的看了一眼紅錦。


    紅錦正和胡氏說話,並沒有注意到他,這讓他微微的鬆了一口氣,可是他心底還是生出愧意來:他拿翠絹和紅錦相比實在是對不起紅錦的,尤其是他此時想到了翠絹手上的那隻金釵,他心中的愧疚更深。


    容連城微垂下頭心頭繁亂,隻聽到紅錦對胡氏道:“六娘,五娘都沒有說話,你著得什麽急?就算是藍羅和青綢嫁過去能換些好處來,也不會落到你的手裏;相信夫人已經把好處拿到手裏了,怎麽會輪到你。”


    胡氏似笑非笑看看紅錦:“我是關心兩位姑娘罷了;我勸大姑娘一句,俗話說得好啊,寧拆十座廟不破一樁姻,大姑娘一開口就要破兩樁好姻緣——就算是不為自己著想,也要為了肚裏的孩子多積些陰德才對。”


    她的嘴巴向來就刁的很,紅錦也不生氣:“六娘,這事輪不到你說話。”


    “我可是鳳家的人,五姑娘和六姑娘的親事輪不到我說話,難不成已經是容家人的大姑娘反而能說話?”胡氏譏笑紅錦,說完用帕子捂住嘴巴還冷笑了幾聲。


    紅錦笑了,看看她再看向鳳德文:“父親——”


    “你六娘沒有說錯,你現在有了喜還是好好的隨賢婿去安胎的吧,家裏的事情自有我做主。”鳳德文完全忘掉了剛剛發生的唐氏的事情。


    紅錦收起了笑:“父親,聽我把話說完也不要緊吧?家裏家外的事情已經說定了,關於藍羅和青綢的親事——先說藍羅的親事吧;”她頓了頓,再看一眼胡氏然後看向鳳德文:“瑞王爺要給藍羅保大媒,父親你今天實在待王爺有些失禮了。”


    王爺保媒?!鳳德文驚得嘴巴差一點張開,而胡氏更是嚇得看向花明軒,希望能聽到瑞親王反駁鳳紅錦的話:堂堂的王爺,怎麽可能會給鳳家的庶女保媒,這份體麵也實在是太大了些。


    容連城也吃驚的抬起頭來,他也不相信會有這樣的事情,如果是真得紅錦就真得太胡來了;他剛剛被自己嚇到,後又被紅錦的話嚇到,完全沒有再去注意左側不遠的翠絹。


    翠絹其實在容連城和紅錦一起進到大廳裏時,就把目光粘到了他的身上,隻是到時容連城暗中生了紅錦的氣離去,從頭到尾都沒有看翠絹一眼,壓根兒就不知道翠絹的目光在追隨他。


    看到容連城離開時翠絹的心中的痛快不能用筆墨形容,她看到了紅錦和容連城之間的裂隙,也就是看到了她和容連城之間的希望:她恨不得飛出去陪容連城,如果廳上不是人太多她溜不出去,她當真就會跟著容連城離開的。


    當容連城再回到廳上時,翠絹生出幾絲喜意來,因為她又看到了心上人,隻是同時她心中也很不痛快:她沒有想到容連城在生了紅錦的氣後,會再回到廳上——容公子對大姐姐太過遷就了,這樣的想法讓翠絹幾乎咬碎嘴巴裏的銀牙。


    可是她沒有想到容連城會回頭看她,她在迎上容連城的目光時,心中的驚喜是巨大的:因為她在容連城的眼中並沒有看到恨,雖然有對她的惱意;就是因為那些惱意,反而讓她心生暗喜,她怕得就是容連城對她不屑一顧,至少她所做的事情容連城是在意的。


    她被容夫人趕了出來,在容家的所為一定讓容連城被容夫人訓斥,她自離開容家就擔心容連城自此之後,會待她形同陌路;眼下看來卻不是,怎麽不讓她歡喜。


    可是容連城飛快避開的舉動,又傷了她脆弱而敏感如同易碎琉璃一樣的心:容公子還是避她如蛇蠍!難道容公子不知道,她可以為了他去死嘛。


    翠絹的心情隨著容連城的進出大起大落後,又因為容連城的目光大喜後生出大悲來,卻依然沒有把目光收回來,還是粘在容連城的身上,希望他會再回頭看自己一眼。


    她自然沒有心思留意廳上的事情,隻管把心放到了容連城的身上:她很不想看那個討厭的鳳紅錦。


    此時花明軒已經放下了手中的茶盞,輕輕的抬起頭來給廳上的眾人一個大大的、壞壞的笑容:“我的確不是管閑事的人,也不喜管閑事,最愛的反而是看戲。”


    他的話讓容連城看向紅錦,心道:可好了,非要自取其辱。


    “但是今天我沒有直接回房而一直坐在這裏,卻不是為了看戲,隻是沒有人理睬我,我也隻能勉為其難的才看戲再說了;”花明軒笑得沒心沒肺,笑得讓鳳德文和胡氏生出種要掐死他的衝動:“就如鳳大姑娘所說,我這次自天川城特意再次回來就是為給府上的五姑娘保媒的。”


    大白天鳳德文卻看到了滿眼的星星,他看著花明軒非常的不解,但接下來就是狂喜:如果得花明軒保媒,織造大人又哪裏敢找他鳳家的麻煩?最重要的是王爺保的媒一定富貴之極,絕不是織造大人能相比的。


    胡氏的臉卻白了,她現在很後悔剛剛說出口的話,可是她哪裏能想到王爺會願意為鳳家庶女出頭呢?她恨恨看向紅錦:都怪鳳紅錦,她早就知道卻不一回府就說出來,偏要和老爺爭來爭去,才會讓自己誤會的。


    容連城再次吃驚的看向花明軒,有些不敢相信的喃喃道:“王爺?”


    花明軒看向他微笑:“容兄有事兒?”他掃了一眼連璧笑道:“如果容兄也想讓小王保媒的話,盡管開口。”不過這隻是一句話玩笑話,但也是意有所指。


    容連城聞言誤會了花明軒話中的意思,目光不自禁的溜向左側又極時的收回來:他在想些什麽?!他真得很想給自己兩個耳光,為什麽自己今天淨胡思亂想了。


    “王爺說笑了。”他強笑著應了一句不敢多說話,怕會讓人看出他現在心中的所思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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