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寧氏真得想罵人,非常想罵,雖然她自出生到現在還不曾說出來句粗口:她從來沒有被人如此戲弄過。


    這是報複,對她赤裸裸的報複;三杯茶,隻有一杯是她自己動得手腳,後麵兩杯茶水卻和她沒有關係;可是,她說得清楚嘛?


    第二杯茶水鳳浩宇明目張膽的把茶水傾倒在自己身上,她知道鳳紅錦想借機大鬧一場,所以她忍了;眼下的這第三杯茶水,卻讓她有口莫辯:她忍下了第二杯茶水後,人人都知道她生氣了,而後她自暖閣出來還盯了藍羅兩眼——更讓她有口莫辯。


    鳳紅錦!她在心底咬牙;而此時的紅錦卻在心中暗歎:可惜了那三杯茶,要知道那茶也是幾錢銀子才能買一兩的好茶啊。


    藍羅並沒有指責小寧氏一個字,她什麽也沒有說,但是有她的淚水已經足夠;廳上的眾人除了金綺姐弟之外,幾乎人人都對小寧氏生出了不快。


    鳳德文微微皺眉:“不過是幾個孩子罷了,你身為長輩不應該如此計較的。”他對藍羅有不一般的愧疚。


    小寧氏扭頭看過去:“老爺,不……”


    “行了。”鳳德文舉起了手來阻止小寧氏再說下去,他咳了兩聲:“今天夫人太過緊張所以才會手滑,藍羅你也不用落淚了,不過是一杯茶水罷了。”


    藍羅起身微微一福,卻並沒有說話。


    “回房去重新梳洗一下,一會兒和你四娘出府去逛逛;”鳳德文想得就是息事寧人:“想買什麽東西就買什麽,事後讓他們到府上的帳房結帳就好。”他很大方。


    不過隻有城中幾家有名的大店鋪才會送貨到府上之後再收銀子,其它很多地方都要先付銀子的;而四娘和藍羅也都是心中有數的人,不會借此大買特買:不然鳳德文會反翻臉不認帳的;所以他的話很大方,但是實際上這話幾乎等同於一句空話。


    但是卻極落小寧氏的臉,致使小寧氏臉上一緊閃現了怒氣。


    藍羅卻看也不看她,委屈的行了一禮之後,便扶著丫頭的手緩緩的走掉了:其實她心裏早已經笑得不行了。


    小寧氏的臉皮繃得緊緊的,她的手也在袖中握得緊緊的:她不能發作出來,不然今天就會成為她的笑柄。


    薑氏一張老臉紫漲紫漲的,卻也隻能輕輕上前拍拍小寧氏的肩膀:“姑娘,四少爺過來了。”


    小寧氏努力放開臉色,接過了浩民手上的茶水;可是她微顫的手讓廳上的眾人都知道,她現在已經忍到了極限。


    鳳德文看了小寧氏一眼:“吃完茶我們還要去寧府呢,快些吧。”他頓了頓又道:“你是這些孩子們的母親,有什麽對與不對的日後慢慢教導也就是了。”


    小寧氏聞言看了他一眼,明白他話中的意思:她就是鳳家的大夫人、主母,這一點是不會改變的;她的心情好了一點,在接青綢的茶時還對她笑了笑:“六姑娘果然是個伶俐的人。”


    浩民和青綢也是有樣學樣,隻稱她為夫人。


    小寧氏不是不委屈的,因為鳳德文沒有斥責他的兒女們,讓他們都改口:也因此,她今天成為鳳家主母的第一天,過得極為憋屈。


    紅錦在青綢奉過茶後起身:“父親,夫人,我和浩宇還有一些事情先告退了。”她也懶得再虛應故事,直接告辭走了。


    鳳德文揮了揮手,他認為這一對兒女不在眼前更好,能少很多的事情,免得一會兒再節外生枝,讓小寧氏再難堪。


    可是小寧氏心中更加的不快,她認為自己和鳳德文還沒有去回門,鳳紅錦就離開是對她很大的敬,可是鳳德文居然同意了!她微垂下頭,眼圈已經有些紅了,因為這樁親事並不像她的母親所說得那般好。


    鳳德文分明並不把她放在眼中,更不要說放在心上了。


    紅錦一走,五娘也借口府中有事情要處置,也起身走了:她是不可能把鳳府的大權交給小寧氏的;她和小寧氏是不可能會好好相處的。


    小寧氏鬱悶的幾乎要發狂:鳳家這都是些什麽人?!


    紅錦卻根本就把她扔到了腦後,去處置她自己的事情了:這個小寧氏雖然不是個簡單的,卻分明被金綺的話給誤導了,一進鳳家便用錯了法子。


    如果換成是紅錦,她最先做的就是攏住鳳德文:這一點不需要她用太多的力氣,隻憑寧府二字足矣,趁這個機會拿回鳳府的大權,成為鳳家的真正的主母。


    到那時,不管是鳳家的那一房不都得仰她的鼻息而過活?但是小寧氏卻先來招惹紅錦樹下一個敵人,而五娘手中的大權她是一分也沒有奪到。


    想來不會用太久,小寧氏便知道在鳳家她最應該做的事情是什麽,希望那個時候還來得及:在她進鳳家之前,鳳家各房可是各行其事,現如今卻有了抱團兒的跡像呢。


    紅錦並不想阻止這一切,小寧氏和五娘她們爭起來才好,才不會有人總盯著她和浩宇手中的家業;她前些時候甚至動過心思,要把一些鋪子交到五娘的手中,來個禍水東引的,隻是後來因為有浩飛的出現,讓她感覺不妥才又做罷的。


    鋪子能到她的手中不容易,她可不想就如此雙手送人:要送人也是要送給浩宇才對。


    紅錦帶著人趕到了園子裏,因為對方是自梳婦,所以她並沒有要浩宇相陪,讓他自去忙了。


    這座園子極為有名兒,是城中各貴婦們常來的地方;而紅錦定的院子靠進園子的後門,可以不必自前麵大門進去,十分的幽靜:如此也就避免自梳婦會遇到一些男仆了。


    到下午約好的時候,自梳婦的大姐按時到了。


    紅錦立在後門看到了一輛粉藍色車帷的馬車駛過來,還真讓她小小的吃了一驚:因為聽呂孔方說,自梳婦所使用的馬車多用黑色或是灰色。


    馬車停下之後,跳下來一個明眸皓齒的丫頭,她對著紅錦微微一禮並沒有開口說話,便把腳踏擺好:“大娘,請下來吧。”聲音清脆好聽,帶著三分的笑意。


    一看就知道這是一個很活潑的丫頭——這也不像是自梳婦們會用得丫頭;而且也沒有聽說自梳婦們有丫頭用啊。


    馬車裏伸出了一隻白嫩的小手,不,隻有三根手指而已;細細長長、光滑如羊脂一樣的三隻手指,一截淡紫色繡著喜上梅梢花樣的衣袖。


    然後車簾被那手挑開,馬車裏的人探出了頭來。


    紅錦並沒有注意到她長得什麽樣子,在看到這個人半邊身子的時候,滿心滿腦裏隻有一個詞:風華絕代。


    紅錦生出了一種感歎,這才是女子!是的,在看到這位自梳婦大姐的一霎間,紅錦認為女子就應該是她這個樣子。


    她身上的頭麵、飾品不多卻也不少,都在它們應該在的地方:隻會給佩戴它們的主人增光,而不會搶了主人的風頭。


    不要說她的一舉一動了,就是她輕輕的一個眼神,就可以讓人感覺到春天已經很近了。


    好一個妙個人兒!


    自梳婦的大姐已經站到了馬車旁,她和丫頭、車夫、馬車在一起,並不突兀:她站在任何一個地方都不突兀;她是那麽的美,卻又不會掩蓋著身邊人的光芒。


    不讓人看到她之後眼中隻有她,但卻會讓人在看到別人的時候,隻想著再把目光移回去。


    “這位就是鳳大姑娘了吧?讓鳳大姑娘親自迎出來,真是讓妾身愧不敢當。”自梳婦大姐的聲音聽上去並不脆,也不軟,甚至有一點粗啞,可就是讓紅錦聽著很舒服。


    是的,自梳婦大姐整個人都讓人很舒服。


    “妾身姓趙,自棄於夫所以無夫姓,人稱趙大娘。”她說這番話的時候很自然,沒有一絲的尷尬、或是不好意思。


    讓人感覺到她隻是在說一件事情,一件發生過的、存在的事情,如此而已。


    紅錦連忙欠身還禮:“不敢,趙大娘太過客氣了;能請到大娘一聚,是小女子的榮幸。”她的這句話不是客氣,是發自於內心。


    就在剛剛她所想得還是生意、還是自梳婦們的數量,現在那一切雖然並沒有在紅錦的心頭消失,可是如果今天和趙大娘不能達成共識,她也認為不虛此行。


    趙大娘笑了起來,她的眼角有著細細的皺紋,歲月並沒有對她有太多的憐愛,一樣在她身上留下了痕跡;可是,這些皺紋平添了幾分成熟的魅力——在看到趙大娘眼角的皺紋時,紅錦忽然明白什麽叫做經曆過滄桑的女子最美。


    歲月在趙大娘這裏,並不是敵人,而成了朋友:就像是好酒,越久越有味道的朋友。


    “大姑娘倒是誠心人,那妾身便不客氣了。”趙大娘不止是一位風華絕代的人物,而且一雙眼睛更是曆練的極其精明。


    紅錦伸手肅客,她在心神穩住之後才發現,趙大娘其實並不美,就算是她年青的時候也不美:嘴有些過大,鼻子也算不上挺直,一雙眼睛更不是什麽丹鳳眼、杏仁眼;頂多隻能說是中人之姿。


    如果單論樣貌,把趙大娘放到人群,絕不會讓人多看她一眼:太過平常了,即不醜卻也不美。


    這樣一位風華絕代的人物,怎麽也會做了自梳婦?紅錦心底生出了疑問,如果換作她是男人,這樣的女子她一定會好好的疼愛一生。


    因為趙大娘不是一個沒有腦子的人,她很聰慧,並且有著世情練達的精明——是哪個男子如此不長眼睛的?!(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qidian</a>,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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