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錦身邊的丫頭:茜雪精於女紅,性子平和,而春雪心細如發、冰雪聰明,擅長於和人交往,她想要知道的事情一定能打聽出來;蘭初性子較烈,喜歡以拳頭解決事情,院子裏的大小丫頭沒有一個不怕她的;至於若蝶卻和春雪一樣聰慧,不過心思卻較深,一張臉一天到晚也見不到幾分笑意,滿院子的丫頭婆子最怕的人就是她了。


    不過要論知紅錦的心思,若蝶卻是第一,春雪都要差一點兒。


    聽到紅錦說完之後,若蝶立刻脆脆的答應一聲,上前對著寧氏就拜了下去:“夫人,謝謝你這一次對我們姑娘和我們大爺的成全!”說完實實在在的叩了一個響頭。


    胡氏卻再一次驚呆在當場,她看向紅錦的目光裏隱了一分嫉恨:這一對姐弟居然拿走了鳳家如此多的家業!她看了一眼寧氏之後,再次低下了頭。


    寧氏卻在若蝶叩頭時“哇”吐出了一大口的血,大部分都吐到了自己的衣服上,她抖著手指著紅錦:“你、你……”


    若蝶叩響頭還不如給寧氏兩個耳光,更能讓她好受一點兒:這哪裏是謝她?!寧氏的心跳如鼓。


    “夫人不必自謙,我們姐弟這幾天受夫人如此厚賜,如何能不感謝夫人?”紅錦盈盈而笑,笑得寧氏眼前發花。


    鳳德文聽到、看到這裏再也撐不住,一口氣沒有喘過來就暈了過去:他是心疼他的銀子,他的鋪子、他的田莊……。


    若蝶卻已經在叩第二個響頭:“得夫人的成全,我們姑娘和我們大爺才有了日後在鳳家的地位;我們身為奴婢的感同身受,沒有我們姑娘的吩咐,婢子也要好好的謝謝夫人才是——有道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夫人這一次對婢子也是恩同再造。”


    “咚”的一聲兒,若蝶叩頭是沒有一絲一毫的偷懶,每一個頭都是實打實的響頭。


    寧氏卻在若蝶叩完第二個頭時,又吐出一大口的鮮血,她看向若蝶卻說不出一個字來,一隻手抖得如同風中的落葉。


    若蝶接著叩第三個響頭:“夫人,您當得起,我們大姑娘和大爺永世永生都會記得您這一次的恩情,那些家業就和您親手放到我們姑娘和大爺手中的一樣啊。”


    最後這一個響頭,若蝶更是用了力,“咚”的一聲響在寧氏的耳邊,就如同大鼓在她耳邊敲響。


    隻不過,這大鼓卻是催魂鼓:寧氏又吐出一大口的血來,麵色如金軟軟的癱倒在地上,出氣多入氣少了。


    她如何受得了,每一個響頭都像是在她的心上重重的一擊,三擊之後她原就有舊疾的心髒再也承受不住了。


    紅錦看了一眼寧氏:“請大夫。”怎麽著,樣子還是要做一做的,尤其是寧氏眼看不活的時候。


    寧氏倒在地上眼睛睜得大大的,心頭從來沒有過的清明:她的眼前閃過了她的兒女們,這是她唯一放不下的。


    她努力的掙紮著,拚命同要吞掉她的黑暗做著鬥爭,因為她想再看一眼她的兒子,她的女兒。


    “浩、浩、浩天……”她喃喃的念著兒子的名子,又念女兒的名字;現在恩仇她已經顧不上了,眼下她唯一的心願就是再看看她的兒女們。


    這是她這一生的摯愛,寧願自己粉身碎骨也想讓他們生活的更舒服一點的摯愛。


    紅錦聽到了,她想了想道:“叫人去寧府請三姑娘、四姑娘和二少爺回來。”她猜金綺三人應該是在寧府,不然寧氏的花廳如此熱鬧,他們不可能不過來看一眼。


    就算是他們出府了,他們的心腹也會出去找他們回來的;而直到現在金綺三人都沒有出現,隻能說是寧氏把他們打發到寧府上去了。


    為了什麽?這個答案太過明顯了,寧氏隻是不想讓金綺三人扯進事情裏,她不想讓兒女們有半絲被人詬病的地方。


    此時,寧氏的心願是每一個母親都會有的,所以紅錦想成全了她。


    就如同她不會放過寧氏一樣,此時她也不會阻止寧氏見她的兒女們:母親的心願,值得人存三分敬意。


    紅錦是故意的,在她看出鳳德文不會把寧氏送官之後,她便已經存了要氣寧氏的想法:不是她狠;因為她今日不狠,寧氏日後絕不會再給紅錦姐弟一絲機會——寧氏對他們姐弟的恨意,足可以令她做出任何事情來。


    就如同她想用剪刀刺死紅錦一樣,隻要讓她得了機會,她一定會置紅錦姐弟於死地的;而這一次,是紅錦姐弟有花明軒、唐偉誠、胡正豪和容連城的相助,才把寧氏逼到了角落中,再有一次,紅錦並不能保證自己和弟弟能像現在一樣安然脫險。


    因為唐偉誠等人不會永遠在他們姐弟身邊,而他們姐弟想要憑自己的力量對付寧氏,到手的鳳家家業並不會有太大的助力:他們要費很多的時間與精力,才能把這些家業變成真正的自己家業。


    正因為這些家業,不管是寧氏還是鳳家其它房的人,都會興心來搶奪:包括他們的那個父親。


    所以,紅錦不得不狠,不能放任寧氏這頭猛獸再有傷害她的機會。


    鳳德文一心要維護寧氏,紅錦當然不能最後落個不孝,強硬的把寧氏送到官府去;而紅錦也不想和寧氏正麵為敵,所以她才會想到用氣的。


    至於寧氏會被氣死:紅錦認為死道友總比死貧道強,就算是寧氏活活被氣死了,也強過日後自己姐弟被寧氏害死。


    四娘淡淡的道:“你們都是死人啊,沒有看到老爺累極暈到了?還不抬到榻上去等大夫來?而夫人舊疾複發,你們也不知道取藥來——你們皮癢了,是不是?”


    屋裏的丫頭婆子們並不多,有一些已經退出去了;剩下的都是寧氏的心腹,她們想走也是走不成的;此時隻能苦著臉有人去取寧氏的藥,有人抬起了鳳德文來。


    藍羅輕輕一歎:“夫人怕是剛剛要害大姐姐時服藥過多所致吧,真是太過胡鬧,這不是拿性命開玩笑?”


    屋裏的人還有什麽不明白的?紛紛開口附和:她們還想活命,也不想去青樓或是去做苦力。


    紅錦輕輕的一歎:“我的傷也極重,隻不過夫人怎麽說也是……,她現在又病成這個樣子,我看這送官一事不如就先緩一緩吧。”


    眾人自然讚成,現在紅錦就算是說太陽是打西邊出來的,也沒有人會站出來說紅錦說錯了。


    寧氏服下藥去之後呼吸平緩了一點點,但臉色還是一樣。


    鳳德文倒是被眾人抬起一番折騰醒了過來,他看到寧氏的樣子之後,又氣又怒又急,手剛指向紅錦還沒有來得及說話,就又暈了過去。


    不過這一次他暈得很是地方,直接倒在了榻上,倒也免得麻煩眾人再抬他了。


    紅錦隻是輕輕一歎:“父親果然是累壞了,隻能等大夫來了;”她又吩咐若蝶:“取絲被來給你們老爺、夫人蓋上,這天氣已經涼了。”


    隨著紅錦的話,窗外起了風,卷走了樹上不少的黃葉:秋天,真得到了。


    大夫來得很快,先給鳳德文看過之後,才給寧氏診脈;診完脈之後大夫皺眉:“貴府夫子有心疾的,這脈像如此之亂,她服過什麽藥?”


    那奉藥的丫頭把寧氏吃的藥都說了一遍,除了寧氏慣服的心疾之藥,還有她用來陷害紅錦而服下去的幾樣藥物:原本以為很快就能服解藥的,可是寧氏哪裏知道人算不如天算,事情完全不由她來控製。


    大夫聽完之後撫掌:“胡鬧、胡鬧!有心疾的人怎麽能吃那些藥,這不是不要命了嘛;”他搖了搖頭看向醒過來的鳳德文:“貴夫人,唉——!還請鳳老爺另請高明吧。”


    這一句話的意思是什麽,廳上無人不知道:寧氏已經無救了。


    鳳德文一張灰敗的可怕,他無氣無力的道:“大夫,你盡力而為吧。”他並不是感念和寧氏十幾年的夫妻之情,隻是心痛寧氏死了,寧知府隻怕不會再支持他了。


    “那,老夫也隻能是盡人事了。”大夫說完這句話給寧氏施了幾針,然後便給鳳德文和寧氏各自開了方子。


    鳳德文現在哪有心思理會其它,滿心裏不是他一下子失掉的鋪子、田莊,就是寧氏死了之後,寧知府那裏要如何做才能取得他的繼續支持。


    四娘和紅錦交換了一個眼神之後,由四娘和大夫應酬了兩句,便由紅錦吩咐人帶大夫去帳房取賞銀:眼下的鳳家,也隻有她們兩個人能做主了。


    “母親怎麽樣了?”鳳浩天在大夫剛走不久便進了花廳,他滿臉都是不快;因為他正在和表兄弟們賭錢,卻被硬叫了回來:“啊,父親你回來了。”


    看到鳳德文之後,他立時縮了縮脖子,步子也變得小了一半兒。


    而在他身後的金綺和銀綾聽到他的話嚇了一跳,連忙急走兩步探頭來看:“父親?!”她們驚得目瞪口呆。


    “咦?你們看到父親回來怎麽如此驚訝?不會是你們早就知道……”藍羅的話還沒有說完,銀綾已經驚叫起來。


    “母親——!”銀綾向寧氏撲了過去。


    金綺也一霎間回神看向了寧氏,接著也是一聲驚呼:“母親——!”


    浩天也終於找到了避開父親目光的法子,跟著也叫了一聲兒:“母親——!”他的聲音卻小了許多,語氣裏也沒有什麽擔憂。


    四娘看向紅錦:你要小心。


    紅錦輕輕點頭又搖頭:我知道,不用擔心——因為不管金綺三人回來得早還是晚,其實有些事情是避免不了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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