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正德皇帝禦駕親征會提前吧,能夠早幾年解除明朝北方的邊患也是一件好事。


    可是,以正德現在對我蘇木的態度,那一仗,我能趕上嗎?


    一想到這事,蘇木的頭就疼起來,心情變得沉重。


    想了半天,死活也想不出該如何修補同正德的關係。


    在胡府住了一夜,蘇木熬了夜,到中午時才回了自己家。


    剛進家門,就看到囡囡帶著繡繡在院子裏賞雪。


    繡繡活潑得叫人頭疼,在院子裏跑來來跑去,幾個丫鬟驚叫著:“二小姐,別跑,別跑,仔細摔了!”


    繡繡見有人來追,更是來勁,咯咯地笑個不聽。


    囡囡和吳夫人、小蝶則在旁邊看得直笑。


    看到一家人如此高興,蘇木心中也是一暢,這才叫生活啊!


    他大步衝上前去,一把將蘇繡繡給抱起來,使勁地親著。


    “不要,不要!”小家夥使勁地掙紮著,奶聲奶氣喝道:“老實點,不許動。”


    “什麽?”蘇木一楞,小家夥不過一歲多,說起話來含糊不清,但這一句他卻是聽懂了。


    蘇繡繡不住地用小腳踢著父親:“少廢話,趴下,報上名來。”


    小蝶有些不好意思地說:“老爺,這是前幾日二小姐上街玩時,看到一個錦衣衛盤查行人是聽到的,就學來了,整日地說。”


    吳夫人突然有些憂愁:“這丫頭,怎麽像個男娃娃?”


    本來,胡克己有點笨這件事讓蘇木很不開心。卻不想,繡繡如此精靈活潑,卻讓他大為驚喜。哈哈大笑道:“像個男娃娃有如何,我一樣喜歡。”


    吳夫人等這才高興起來。


    和女兒玩了半天,就有門房來報,說是北鎮撫司的石大老爺來訪。


    吳夫人等這才抱了繡繡,忙退回內宅裏去。


    “石文義來了,大開中門,我去迎接。”


    石指揮今天的來意,蘇木自然是知道的。


    開了中門,就看到這個錦衣衛頭子手中提著一個小包裹恭敬地站在那裏等著,那包裹看起來很沉重的樣子。


    石文義連連拱手:“學士,劉瑾的案子總算辦完了,本官這才得了清閑,前來叨擾,勿怪,勿怪!”


    進書房分賓主坐定之後,石文義將手中的小包裹放在蘇木手邊的茶幾上。


    打開了,蘇木一看,都是一百兩麵額的發展銀行即兌錢票,大約有好幾百張,幾萬兩銀子的樣子。


    蘇木:“石指揮,這是何意?”


    話還沒有說完,石文義就撲通一聲跪在蘇木麵前:“學士救命,學士救命。”


    蘇木大驚,一把將他扶起:“這話怎麽說的?”


    石文義小聲地哽咽著:“學士,石某是怎麽做的這個指揮使,昨天已經同你說得清楚了。可今日早朝,就有人上折子彈劾本官,說本官是劉瑾黨羽,請陛下將我拿下,下到天牢裏。還請學士替本官主持一個公道,還我的清白。錦衣衛指揮使本官也不想當了,隻求平平安安地回家種地。昨天查抄劉府的時候,本來本官給學士留了些玩意兒的。不過,後來陛下過來查驗,裏麵的東西須不好動。就折合成現銀,還望學士不吝收下。”


    蘇木淡淡一笑:“石指揮,你這是在賄賂下官嗎?本官不過是一個待用的七品,又有何德何能幫上你的忙?”


    石文義:“別人不知道,下官還不知道嗎,蘇學士你可是手眼通天的人物,隻要你說一句話,文官們就不會在上彈劾折子了。學士放心,隻要過了這一關,本官立即上書請辭,好給胡順胡經曆騰出位置來。這錢也不是送給學士的,學士去求人辦事,總歸是要給人一些辛苦銀子的,石某也不是不識相的,官場上的規矩全懂。”


    “給胡經曆騰位置。”蘇木苦笑一聲,如果是在以前,運做一番,或許能夠讓自己這個泰山老丈人做錦衣衛指揮使。可以前正德已經同他蘇木翻臉,胡順也沒這個可能了。


    剛才聽到石文義說起今天早朝的事情,蘇木心中一動,就問:“今天早朝是什麽情形,陛下是怎麽說的,劉瑾的案子定下來了吧?”


    “定下來了。”聽到蘇木問,石文義忙道:“今日早朝,三法司將劉瑾一案的審結結果遞了上去。本來,按照《大明律》,劉瑾謀反,但淩遲處死,誅三族。不過,皇帝想了想,念及舊情,就判了個絞刑,家人發配去邊境為奴。”


    “本來,大臣們還不肯罷,又上前爭執了半天,死活要判劉瑾一個千刀萬剮,和萬歲爺爭了個麵紅耳赤。最後,萬歲爺突然說了一聲‘何必呢,畢竟是服侍朕十多年的大伴,下不了手啊!為君王者,講究的是仁恕之心,這事就這麽罷了好不好?’說著話,萬歲爺眼睛裏沁著淚花。”


    石文義越說表情越是精彩:“看到萬歲爺流淚,大臣們這才罷了休。”


    蘇木心中突然有些不好受,看來皇帝這次是真的傷了心,我蘇木要想和正德修複關係,怕是有些難:“那麽,劉瑾什麽時候行刑?”


    “三日之後,學士要去看嗎?”石文義討好地問:“到時候,本官可派人侍侯學士。”


    蘇木悶悶地坐在那裏,在不說話。


    石文義等了半天,見蘇木不發一言,知趣地悄悄退出了書房。


    良久,蘇木才歎息一聲,提筆給李東陽寫了一封信,給石文義證明,說他不是劉瑾死黨。


    得了人家的錢,自然是要辦事的。


    三日之後,劉瑾在菜市口行刑,蘇木也沒去看。


    說句實在話,他心中還是非常難過的。畢竟,蘇木和劉瑾認識五年了,怎麽忍心眼睜睜去看他被人絞死?


    拋開私人恩怨不說,劉瑾其實並沒有多大劣跡。關鍵問題是,劉瑾一手把持朝政,大力排擠文官勢力,激怒了整個文官集團。將明朝中期以來皇權和文官治權的平衡徹底打破了,政治神態失衡的結果,必然是一場死與死的搏殺。


    隻不過,這一陣,劉瑾敗了,敗得徹底。


    在接下來的日子裏,朝廷就開始大力緝拿劉黨派。


    六部中,凡是劉瑾提拔的官員都毫無例外地被罷黜回鄉,交由地方官看管。


    石文義位高權重,本來,文官集團要辦他一個脅從之罪的。後來,李東陽站了出來,說石文義不是劉瑾的人,也沒有做過什麽惡事。就來了個抄家免職了事。


    不管怎麽說,石文義的一條命算是保住了。他家裏又在經商,將來也能平平安安的做個富家翁。


    在保住一條命之後,石文義還親自登門來拜謝蘇木。


    對於這人,蘇木自然是懶得見的。


    石文義被罷免之後,錦衣衛指揮使一職空了下去。


    這讓胡順來了精神,三天兩頭在外活動,將大把銀子撒了出去,並不住地派人來請蘇木過去商議。


    可憐蘇木有苦難說,又如何好對老丈人說這事自己幫不上一點忙。真要出麵,搞不好還能產生副作用。


    見了胡順,隻恩恩啊啊地含糊其詞,應付了事。


    錦衣親軍何等要緊的部門,石文義被罷免那天,新的指揮使到任,不出意料,同真實曆史上一樣,新任指揮使叫錢寧。


    此人雲南人氏,乃是太監錢能的幹兒子,一身高明的武藝。在錢能的引薦下,又討好了劉瑾,被派到正德皇帝身邊做侍衛。由於有左右開弓的好箭法,大受寵幸,正德皇帝幹啥都帶錢寧當隨身。正德遇宴飲喝醉,往往枕錢寧肚腹大睡。


    如今,更是拜正德做了幹爹,自稱“皇庶子錢寧”。


    這人在曆史上名氣極大,蘇木以前也看過他的相關資料。後來因為混進了文官係統,對於宮中之事也不怎麽上心。離京兩年,這次回來,還從來沒見過這人。


    錢寧做了指揮使,胡順大問光火,不住在女婿麵前抱怨。


    蘇木也不理睬,且由他去。


    錦衣衛、東廠兩個強力部門換將之後,接下來就該整頓內閣了。


    內閣四老中,張彩因為是劉瑾的得力幹將,早就被抓捕歸案,判了個斬首,陪劉瑾一起上了法場。


    至於焦芳,此人名望實在太高,文官集團開一麵。


    在焦芳上請辭折子之後,便準了,讓他和同朝為官的兒子焦黃中一道回鄉養老。


    劉瑾**的其他人,比如段炅等人,也同時被罷免。


    如此一來,內閣和六部立即空出許多位置。


    很快,新的正德朝內閣又重新組建起來,依舊以李東陽為內閣首輔,揚廷和升任次輔,又補了劉忠、梁儲、蔣勉三人入閣。


    這三個新閣老也沒什麽才具,在曆史上也沒有什麽名氣,不過,卻是典型的明朝官僚。


    內閣人選定下來之後,六部也換了個遍,最大的變動是楊一清要進京做吏部尚書。


    在文官和皇帝的這一次戰鬥中,文官集團可謂是占足了上風。


    這一切都和真實曆史上所記載的一樣,蘇木也不感到意外。


    不過,真叫他驚訝的是,好友康海竟然被人說成劉黨罷了官。


    至於被人當成劉黨的原因也很混帳。


    事情得從李夢陽身上說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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