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照事態這麽發展下去,劉瑾大權獨攬之後,為了提高自己的威望,必然會將手伸向軍隊,改革軍囤製度。


    如此,必然引起軍隊的不滿。


    安化王見到這個良機,就會起兵謀反。


    到那個時候,就是蘇木平定叛亂,獲取功勳的時刻。


    蘇木已經將這件事情想得明白,表麵上看來,以自己現代人的先知先覺,和在皇帝那裏的寵信,曆練上十年,入閣當不在話下。


    可閣臣這個職務自己即便當下去,當一輩子,到退休的時候也不可能傳給子孫。


    他現在有三個老婆,一兒一女。將來還會又更多孩子,要養活這麽多人,以他蘇木的本事自不在話下。


    可是,官職這種東西卻是不可能傳給後代的。


    正德皇帝還能活多少年,誰也不知道。等到他蘇木老了退休了,淡出政壇了,子女們若是沒有官職,又身家富豪,難免不被人覬覦。沒有官爵,就是一塊肥肉,任何人都想來咬上一口。


    可孩子們要想做官,即便他們的父親官居一品,也得依靠科舉一步步考上去。


    問題是,科舉這條路可不好走,誰也說不清楚將來孩子們能不能走到那步。


    與其在這件事上費心,還不如早早地給他們謀個爵位,這可是能夠一代代傳下去。比如南京徐家,人家有國公爵位,放眼天下,敢找國公府麻煩的人還沒生出來呢!


    所謂,不謀一時這,不可謀一世,有的事情還是得想在前頭。


    明朝有個規矩,實際上,任何朝代都有這個規矩。職以任能,爵以酬功。


    也就是說,你能力出眾,這官大可升上去,甚至可以做到內閣首輔一職。可沒有軍功,即便你是正一品大員,也不能得到任何爵位。


    蘇木將來如果退休,子女們又沒有功名,說穿了,蘇家也不過是一個士紳而已,離豪門望族還有很大的距離。


    君子之澤,三世而宰,再過得百年,蘇家也就泯然眾人也。


    可這次如此能夠以一己之力平定安化王叛亂,蘇木至少能夠得到一個伯爵,將來能夠傳給子孫。而胡順一個伯也是怕不掉的,他死之後,可以直接讓胡克己襲了。


    也就是說,這事隻要做好,蘇家可以得兩個爵位。


    為自己,為子孫計,蘇木無論如何都得拚一拚。


    至於梅娘的事情,且放到一邊以後再說,反正她已經嫁做他人婦,蘇木能做的不過是報複那個汪千戶,出一口心頭的惡氣罷了。


    蘇木如今和仇鉞已經勢成水火,他已經決定今次平定安化王之亂,順帶著將仇鉞也給辦了。君子行事,當快意恩仇,不能有半天仁慈之心。


    不過,沒有了仇鉞參與,手頭卻沒有可用之兵。


    據蘇木所知,胡順這次巡查三邊,也隻帶了胡進學和兩個錦衣衛力士。他自己說在軍中還安插了不少耳目,可這個老丈人做事一向不靠譜,蘇木也不敢將全副希望放在他的身上。


    還是得親自掌握一股有生力量才好,也不需太多,剽悍之士有個二三之人就好。


    到發動的是時候,直接來一個斬首行動,拿下安化王,叛亂也就平定了。


    問題是,這股力量究竟去哪裏找呢?


    蘇木看著窗外的雪花陷入了沉思。


    正在這個時候,突然間,外麵響起了囡囡的叫聲:“謝家哥哥,你怎麽在這裏,快起來,快起來,都僵了。”


    “謝自然!”蘇木一驚,忙推開門走出去,就看到謝自然跪在偏院門口。


    因為沒有正對著書房的窗戶,蘇木先前倒是沒有發覺。


    也不知道他在那裏跪了多長時間,頭上和肩膀上早已經落滿了雪。


    謝自然身體強壯,身體火力壯。落在頭頂上的雪花被身體的熱氣一烤,立即升起了騰騰白氣。


    雪花化成了雪水,順著他的麵龐而下,流進脖子裏。


    謝自然一張臉已經凍的鐵青,整個人甚至僵得沒辦法顫抖了。


    囡囡大約是才知道謝自然跪在蘇木的院子裏,急忙跑過來。


    眼圈都紅了,忙拉著他的胳膊:“快起來,快起來!”


    “不,放開我,讓我跪在這裏。”謝自然使勁地甩開囡囡的手,大約是直待太僵,他說話的聲音顯得含糊不清。


    囡囡什麽時候被謝自然這麽對待過,不覺一楞,扭頭對蘇木喊:“爹爹,你快叫謝家哥哥起來吧,要凍出人命的。”


    蘇木剛才讀了邸報和信件,又正在思索安化王叛亂一事,正心緒煩亂,見此情形,心頭火起,厲聲喝道:“謝自然,你究竟想幹什麽,誰叫你跪在這裏的?”


    說著話,蘇木朝趙葫蘆一擺手:“你呆在那裏做什麽?”


    趙葫蘆醒悟,大叫一聲:“來人,快將謝老爺抬進屋裏去。”


    幾個蘇木的長隨急忙衝上去,搬手的搬手,抬腳的抬腳,像抬一跟木樁子一樣將謝自然抬進屋去。


    他們挖了一盆積雪,在謝自然的心口和手腳上使勁擦了半天,總算在他已經凍得鐵青的皮膚上擦出紅暈來。


    有將一碗薑湯灌進謝自然的口中,謝舉人的麵上才算是有了點人色。


    一般人若是在雪地裏凍成這樣,至少要在床上躺上好幾天。謝自然身體健壯,在經商這幾年裏,這樣的風雪不知道遇到過多少次。


    隻片刻,就要翻身起來。


    蘇木一直皺著眉頭站在旁邊,等到謝自然恢複正常,他的情緒也恢複了平靜。


    就一把將他按住,喝道:“君服,你跪在雪地裏做什麽?”


    謝自然也不說話,隻在跪在不住磕頭,將床板叩得蓬蓬響。


    蘇木沉著臉:“男子漢大丈夫,有話且說就是。”


    “恩師,學生……學生對不起你老人家……”謝自然眼淚下來了。


    趙葫蘆忙給幾個長隨遞過去一個顏色,幾人知覺,悄悄地退了出去。


    “大老爺,謝老爺今天大概是來負荊請罪的吧?”


    蘇木倒是疑惑了:“君服,你又沒做什麽,請什麽罪,叫人好生奇怪。”


    謝自然一咬牙:“囡囡小姐在學生府上住了三月有餘,學生當初也是不知道蘇姑娘的身份,損害了她的名節。謝自然思之念之,隻覺得如萬蟲噬心,即便是一死也不足抵過學生罪過之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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