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真一想敬畏妻子,見老婆如瘋虎一樣撲過來,十指朝自己臉上抓來。


    驚得朝旁邊一閃:“別抓臉,要見人的!”


    “你也知道要見人!”王氏一邊哭號,一邊拉住丈夫的衣裳:“將妹妹送給別人當小老婆,你也不怕被人恥笑,今天就是要抓你的臉,讓你沒臉!”


    可憐宗真也算是滄州城中數一數二的好漢,如果換成別人,別說一個王氏,就算再來十個也輕易地放倒了。


    可老婆積威日深,卻不敢還手,隻得又一閃。


    “嘩啦!”一聲,穿在身上的袍子就被王氏撕了下來,落出一身斑斕的刺青。


    卻見到,他壯碩的身上全是威猛的蒼龍,從脖子直繡到手腕。


    四個孩子同時拍手:“爹,你身上的龍真好看!”


    “爹爹,我也要刺!”


    “姓宗的,別躲!”抓不著丈夫的臉,王氏一邊哭號,一邊在宗真身上胡亂挖著。


    隻片刻就抓得稀爛。


    四個熊孩子還在拍手笑著:“龍都抓爛了!”


    “不好看,不好看了!”


    “哇!”突然間,從門口中進來一個批頭散發的女子,大哭一聲,就將四個孩子抱住:“別打了,大哥,嫂子,別打了,小心嚇著孩子!”


    這人正式宗真的妹子。


    隻見,這女子大約十六七歲,又瘦又小,皮膚黝黑,五官倒是清秀,隻可惜臉上全是雀斑,看起來醜得厲害。


    如果蘇木在這裏,又看到宗真妹子的相貌,定然會怒吼一聲:“宗真,**你宗家十八代祖宗,這麽個妹子就想硬塞給我,當我梅老爺什麽人?本大人又不是拾荒的,你硬塞給我不要緊,可侮辱了我的審美品味卻是不可原諒。”


    看到妹子出來,王氏也落下淚來:“妹子這事你別管,帶孩子回屋,嫂子替你做主。”


    宗小妹從小就由王氏帶大,在王氏心目中,小妹就好象自己的親女兒一樣。


    宗小妹妹哽咽地點了點頭,帶著侄兒們了出去。


    等她離開,王氏族又朝丈夫吐了一口唾沫。氣得渾身顫抖地指著丈夫:“宗真你個畜生,真真是喪心病狂了……”


    話還沒有說完,讓她意想不到的一幕發生了,宗真卻猛地跪在地上,雙目垂淚:“是我宗真不好,是我混得臭,這才家妹子吃虧。這次,咱們家算是遇到大難了!”


    在王氏看來,丈夫雖然畏懼自己,可那是心疼她早年為這個家所吃的苦。可骨子裏,宗真是個爭強好勝,鐵骨錚錚的男子漢。別說流淚了,讓他跪一個女子,還不如死去。


    丈夫這突如其來的舉動讓王氏心中一慌,也跪了下去,小聲問:“怎麽了,掌櫃的,這究竟是怎麽了?”


    宗真抹了一把眼睛:“我宗真也是一條漢子,就算被人砍了腦袋,眼睛也不帶眨一下。可是,這次我卻是將臉麵都丟見了,今後還怎麽在世界上做人?”


    說著,就將這事的來龍去脈同王氏說了一遍。


    丈夫靠著什麽行當養活了一大家人,又置辦下這點家業,王氏心中自然清楚。


    實際上滄州依靠長蘆鹽場過活的人沒有十萬也有三五萬。這其中包括鹽商、鹽丁、腳夫、船夫,當然還包括私鹽販子。碰到手了災,朝廷的賦稅又催得緊時,不少良民都會放下鋤頭去走上一趟私鹽,如此可保一年的吃穿。


    倒不覺得走私鹽又什麽了不起,至於被官府捉去的,也隻能怨自己運氣不好。


    回想起來,丈夫如果不趕這個,隻怕這四個孩子也保不住了。


    對於丈夫在這幾年中積攢下的家業,王氏也挺驕傲的。


    不過,同丈夫擔心以後沒臉見同行不一樣,王氏想的卻是一家老小和宗真的安全。


    鹽梟們的凶殘她也是有所耳聞的,殺一個人跟殺雞一樣,丈夫搞出這麽大的事情來,若不妥善解決了,常年在外行走,免不了要被人報複。


    她心中一凜,頓時色變,也顧不得生氣,歎息道:“你啊,就是好麵子,愛跟人吹牛,這下可如何是好?”


    宗真紅著眼圈,頹然道:“罷了,妹子給梅巡檢做小一事以後休要再體。大不了我宗真攜著家人出門去躲上十年八載,頗出去這張臉不要了。”


    “可是,這家業……”


    “都什麽時候了,家業什麽的也顧不上了,對了,家裏還有多少細軟?”


    王氏黯然道:“家裏的錢都押在貨上,唯一的那一點浮產都被你換成了金子,又給了阿牛,如今,隻餘十兩不到。”


    “沒辦法了,以後隻怕娘子要隨我吃苦了。”


    “隻要一家平安,吃苦到是不怕,隻可惜了四個孩子。”一想起忙碌了這麽多年,眼見著日子過得紅火,如今卻是一場空,王氏再堅強也經受不住,眼淚落了下來。


    宗真突然哈哈一笑:“娘子且放心好了,讀書人有一句話,天生我才必有用。我宗真大好男兒,就算去了哪裏都餓不著你們。”


    這一笑笑得豪邁,語氣中卻帶著一絲不甘。


    聽到這話,一向堅強的王氏伸出手去握住丈夫的手,大聲號啕起來:“走,一道走,隻要有你在身邊,奴家也不怕!”


    “大哥,大嫂,我願意嫁!”正在這個時候,屋外傳來聲哭泣。


    宗真夫妻二人轉頭看去,卻見著宗小妹跪在門口,一張醜臉上已經濕了一片。


    “妹子你這是幹什麽?”宗真吃了一驚,忙一抹眼淚站起身來,走上前去,就要扶起妹子:“你且放心,大哥但凡有一口氣在,也不能將你送給別人做妾。我宗真好歹也是個人物,自家妹子自然要選個好的夫婿。”


    卻不想宗小妹力氣好大,一晃身體,卻拉不起來:“哥哥不要再勸我,我自小由哥哥和嫂子養大,日思夜想的要報答哥嫂大恩。如今,家裏遭了這麽大的難,既然哥哥有用得我妹子的地方,我怎麽能不管。若哥哥再拉,妹子就一頭撞死在這裏。”


    說到這裏,她淒然一笑:“做女人的嫁誰不是嫁,那梅巡檢好歹也是個官兒,給他做妾我也不虧,總強似給貧苦人家做大房,受一輩子苦。我心意已決,哥哥嫂子不要再勸了。”


    聽到妹子這麽說,宗真又是傷感又是難過,再說不出什麽來。


    “妹子,妹子,我的好妹子!”王氏一把抱住宗小妹,兩人哭成一團。


    這個時候,隔壁那四個熊孩子將腦袋探出來,見父母和姑姑哭得厲害,倒不害怕,反咯咯地笑個不停。


    宗真心中歎息一聲,這些年家中日子越發紅火,這四個小兔崽子就沒吃過什麽苦,又如何知道人世間的艱難,如果真棄家而去,從頭開始,他們不知道遭多少罪。


    不知道為什麽,一聽到妹子說願意給梅巡檢做妾,一想到這四個孩子,他突然有種鬆了一口氣的感覺。


    當夜,夫妻二人在床上輾轉反側,都是夜不能寐。


    還是宗真忍不住:“夫人,你也睡不著啊!”


    王氏歎息道:“事情已經成了這樣,那小妮子的性格我最清楚,畢竟是我一手一腳養大的,外柔內剛,一旦決定了個事情,九頭牛都拉不回來。哎,這個要給人做妾,也不知道以後怎麽樣。按說,梅巡檢一年也有幾百兩入項,都快趕上你了。如果他能夠對妹子好,將來再生下一個兒子,即便梅巡檢討了娘子,看在孩子的份上,應該也會憐惜她幾分。”


    宗真悶悶道:“道理是這個道理,不過將來能不能生兒子,得看老天爺的安排。”


    “對了,這事還有一些不妥當的地方。”王氏畢竟是個女子,心也細:“先前你叫媒婆去提親被梅巡檢拒絕了,這次又要將妹子送過去做妾,隻怕他未必肯答應。雖說納妾一事也不需要舉行什麽儀式,雙方說好了,直接送過去就成。但妹子生得實在太仇,隻怕梅巡檢看不上。”


    “啊……的確是……”宗真本一廂情願地要同蘇木攀上親戚,可聽老婆這麽一說,才意識到自己忽略了最重要的一點。娶妻娶德,納妾隻看兩點:漂亮不漂亮、是不是宜男之相。


    宗真訥訥幾聲:“這……這事隻怕要適得其反。“


    他突然有緊張起來。


    王氏突然問:“老宗,妾身想問問你,這男人和女人上床,是不是一定要看相貌?”即便王氏再大大咧咧,這話說出口還是有些不好意思。


    宗真想了想:“也不是,這吹了燈,都一樣。”


    “那就好!”王氏:“能不能想個辦法直接將梅巡檢和小妹直接送進洞房中去,到時候昏天黑地的,隻要生米煮成熟飯就行了。”


    宗真腦子有些不夠用:“娘子請說。”


    王氏:“明日午時,你找上門去,也不說接親一事,先灌他一個大醉,然後叫客棧老板娘偷偷將小妹送進梅巡檢的屋裏。這男人想來都跟你一樣,一喝醉了,見床上躺著一個女子,色yu攻心,也顧不了那麽多。你不是要求著那梅巡檢辦事嗎?一旦入了洞房,見火候差不多了,你就撞進屋去,拉住梅巡檢就叫屈。那梅巡檢也是個有身份的人物,又不是娶妻,就算見到小沒長得不好,也不好意思翻臉。否則,大不了大家同歸於盡,你就去衙門告他,說他辱了良家女子的清白。”


    宗真抽了一口冷氣:“娘子好心計,明日我就找客棧老板娘商量一下,再許下厚利。君子有成人之美,這是好事,想必那老板娘要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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