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黃昏,夕陽用著這一天最後的餘光普照大地。


    澹金色暈染了整座城市,整體采用玻璃與金色構造的公司大樓,像是塗抹了一層澹薄的金粉,充滿了尊貴莊嚴的氣派。


    公司廣場上,圓盤環島上人潮湧動,各處的商鋪、飯店早早亮起了霓虹色彩的燈光,周圍的交通道路車流如河川般奔流不息。


    這一刻,臨近夜晚的時間點,雖然還不是各大公司下班的時候,但畢竟也是到了普通人一日三餐的飯點。


    公司高層們也無法阻攔員工在這一時間段的休息習慣,為了效率著想,高層們也不會介意為旗下員工在一天的工作安排中,插入一些休息時間。


    其中,傍晚六點直至夜晚到來的這個時間段,往往是所有公司職員們在一天工作當中最長的休息時間,重要性不亞於學生們上學時的大課間。


    為了不辜負珍貴的休息時間,大部分的公司職員、工人乃至其他普通人,也都會趁著這個機會外出找樂子。


    從高處俯瞰,各大公司的辦公樓裏陸續湧出了河流般的人潮。


    他們逐漸匯聚在商鋪、酒吧與飯店等功能設施密集的街道上,像是勞作的螞蟻。


    摩爾科技公司大樓的不遠處,一棟普通的商業大樓天台上,傑克端著望遠鏡,頗為感慨地注視著廣場、街道、馬路上的人群。


    這一刻,他豁然間清楚地通曉了“人如螻蟻”的含義。


    雖然在此之前他沒有學習過類似的詞語,但也不妨礙他如今萌生起類似的想法念頭。


    “人真多啊...”


    傑克歎了口氣,語氣複雜地感慨道,放下了手裏的望遠鏡,轉而把目光看向另一旁的角落裏。


    天台的圍牆角落旁,一名體格粗壯的男人正在安靜地抱著膝蓋坐在地上。


    單論體型來說,甚至還比傑克有過之而無不及,可就是這麽一位強壯無比的男人,卻渾身透露出迷茫與孤獨的氣質,像是被生活逼急的老實人,誰也不知道他下一刻會做出什麽事。


    但在傑克眼裏,對方現在表露的迷茫與孤獨,總比“瘋狂”與“暴怒”來的要好。


    昔日發生在麗姿酒吧門口的場麵,至今都還在他的腦海裏曆曆在目,對方毫無理智、強悍無比的戰鬥力給他帶來了十分深刻的印象。


    若不是和這家夥打鬥的對手更勝一籌,傑克很確信當時的局勢,不把暴恐機動隊叫過來是不可能收場的了。


    如今,這麽一個瘋子,現在卻變成了自己的隊友,不得不說這世道還真是複雜多變。


    傑克想了想,還是決定在行動之前跟這家夥套套近乎,於是試探性開口道:


    “哥們,還蹲在那裏幹嘛呢,不過來和我觀察現場嗎?別萬一到我們出手的時候,你連敵人在哪都找不到。”


    “人太多...我不喜歡。”男人甕聲甕氣地回道,他的聲音帶有電子音的質感,似乎連聲帶都換成了機械構造:


    “而且...老板說,殺摩爾科技的人就行。”


    “也對,就憑哥們你這身大鐵疙瘩,對付摩爾科技那幫家夥,絕對是輕鬆得很。”傑克順著他的話笑著調侃道。


    “我不喜歡義體,但,喜歡殺摩爾科技。”男人簡短回道。


    傑克撓了撓頭,總覺得這個大兄弟的腦子似乎有點不太好使...這種語言邏輯就好像喝醉酒了,腦子轉不過來一樣。


    出於對任務的考慮,傑克繼續嚐試性問道:


    “哥們,你應該知道咱倆的任務是什麽吧?而且這些裝備你應該知道怎麽用吧。”


    他指了指放在地麵的裝備大袋子,拉鏈敞開的裝備包裏麵塞滿了各種重火力武器。


    其中一兩支炮管還從袋子裏漏了出來,因為慣性掉出了袋子。


    此外,還有一整個彈藥箱,拆開蓋子往裏麵望一眼,密密麻麻的炮彈整齊排列在箱子裏,像是蛇的鱗片,在夕陽餘暉下泛起金屬光澤。


    但凡是有點血性的男人看見這一幕,內心深處必會油然而生一股滿滿的安全感。


    用傑克的話來說那就是這麽一箱彈藥,放在戰爭時期起碼是一個火炮班才有的待遇。


    各種類型的炮彈應有盡有,電磁脈衝型、爆裂燃燒型、毒氣彌漫型、穿甲爆裂型...


    也不知道林墨那小子怎麽搞來這麽多軍火的,要知道這些玩意出現在夜之城裏,對於街頭嘍囉、普通邊緣人來說簡直就是降維打擊!


    尋常街頭激戰能出現一挺機槍、手部榴彈發射器等輕裝重火力就足夠稀罕了,夠資格在新聞報道裏讓主持人專門為此提幾句,而不是跟普通犯罪桉件一樣用數字概括。


    看著這些火炮,光是想想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情,傑克就忍不住激動起來。


    甭管今天的結果如何,單是把這些炮彈全部用完,就足夠讓摩爾科技的人喝一壺了!


    順著傑克的手指方向,男人看了過去,又突然陷入了沉默,整個人像是聊天聊到一半突然睡了過去。


    他低著頭看向地板,無人看得清他臉上的表情。


    許久,他才回答道:


    “以前...不會,但他們教過我,所以我會,很多殺人的方法,我都會。”


    看著他這副有點兒呆滯的模樣,傑克輕歎一聲,搖了搖頭,有些遺憾地說道:


    “在這座城市,學會這些東西並不是什麽壞事...可如果是被別人摁住要求學習,那就是一件壞事。”


    男人抬起眼,亮著猩紅光芒的義眼盯著傑克,僅僅是平靜的注視,就有一種讓人望而生畏的感覺,似乎下一秒他就會暴起殺人。


    “你,很對。”他機械地回答道。


    “那你先挑好自己覺得比較趁手的家夥事,我繼續觀察那邊的情況,發現摩爾科技浮空車的話,就告訴你一聲。”傑克指了指地麵的武器裝備。


    男人點了點頭,站起來走到武器袋的旁邊,蹲了下去挑選著自己熟悉而又陌生的武器。


    傑克繼續抓起望遠鏡,眺望遠處的動向。


    在他的觀察中,明顯可以看見摩爾科技大樓附近的人流量多出來不少。


    如果用數值來形容的話,其他地的人流量最多不過是4-6,而摩爾科技大樓附近的人流量卻是高達9-10。


    “莫克斯幫的朋友們幹得不錯啊...”傑克感慨道:“一切都跟那個小子說的一模一樣。”


    在行動之前,傑克還有點擔心,如果聚集在大樓門口處的人群不多的話,那麽吸引民眾製造暴亂的效果不就大大降低了嗎?


    可當他問出這個問題的話,林墨的回答卻是讓他不用擔心。


    “是人就會有從眾性,在行動計劃開啟之前,我已經讓莫克斯幫的人打點好摩爾科技大樓附近的店家,讓他們這些天在傍晚售賣商品、食物的時候通通打八折!這麽一來,大樓附近區域的客流量一多,民眾自然而然會來到這裏消費。”


    “另外,誰說提前聚集好足夠多的人數才一定好的?你想想看,就好比一位頂級巨星開演唱會,提前的通告隻會把人都局限在一個地方,就像是一個螞蟻的巢穴,一把火就能燒盡,可若是這位明星突然出現在廣場,吸引過來的人群便會像河流匯聚大海那樣,形成螞蟻遍地都是的效果,這麽一來,一把火還能燒得盡嗎?”


    當時林墨的笑容相當篤定,讓人忍不住信服。


    現在,傑克可算是明白了,一切都如少年所說的那樣。


    他早已規劃了合適的劇本!


    不僅如此,傑克甚至還在這些人群中看見了莫克斯幫成員的身影。


    那個混小子,好像也把自家人都給算計進去了...


    畢竟這些為幫派工作的基層幫眾,肯定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事。


    為了確保這件事的保密性,傾倒紙鈔與信用芯片,以此製造動亂這件事,除了他們隊伍裏的成員之外,就連莫克斯幫與瑞吉娜都不曾知曉這件事。


    等他們看見巨大的金山倒下來的時候,又有誰能保持冷靜呢?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那個家夥的話語,至今都殘留在他的腦海裏,明明語氣是那麽的可惡,卻是讓人忍不住去信服。


    “哥們,該起來幹活了。”


    就在傑克陷入思考的時候,他的視線不經意間掃到了馬路上的一輛重型卡車。


    不用多說,這就是大衛那小子駕駛的卡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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