蹋頓很刺激,就像是身為一個弟弟,卻與嫂子在黑暗之中摸索,碰撞一般的刺激。


    “噠噠噠。”


    就在這刺激之中,一陣腳步聲響起。隨即,一個人聲響起。


    “首領。”


    “人進來,你出去守著。”


    蹋頓深呼吸了一口氣,下令道。


    “諾。”聲音應諾了一聲,就不見動靜了。但是一個人影,卻從外邊走了進來。


    這個人年紀在三十歲上下,身長八尺,容貌俊偉,有一種中原士家子弟的那種氣度。


    進來大帳後,這人立刻對著蹋頓行禮道:“陳方,見過首領。”


    此人,正是公孫度麾下的重要謀臣,陳方。


    “你可知而今乃是兩軍交戰,你這個燕國謀臣,居然膽敢來見我?”蹋頓打量了陳方片刻,忽然又喝聲道。


    陳方聞言心中冷冷一笑,這蠻夷,說起話來,好不大聲。但是心中,怕也是齷蹉的很。


    若非允許,他又怎麽會進入到這裏呢。


    陳方的心中在冷笑,不過,麵上沒有顯露出來。隻見陳方不急不緩的笑著說道:“兩軍交戰沒錯,但這是燕國與漢軍的交戰。您乃是烏桓首領,又有何幹係?”


    這句話,絕對不是睜眼說瞎話,而是有意為之。


    陳方這是拉攏雙方的關係。畢竟,蹋頓連月進攻襄平城,使得燕軍損失慘重。這是事實。


    而現在陳方這麽說,就等於是撇清幹淨了。


    這是漢軍與燕軍之間的交戰,烏桓人做的事情,可以不計較。


    這種態度,不僅好,而且意圖也已經很明顯了。


    蹋頓的心中頓時就更加的活泛了,不過,麵上他還是做出了一副冷峻的表情,沒有顯露出來。


    而接下來,陳方也沒有繼續拉近關係,說一些長篇大論的話。還是那句話,他既然出現在了這裏。


    那麽,蹋頓的心思,就值得猜測了。


    於是,陳方低聲問道:“不知道,首領對於漢軍的勢力怎麽看?”


    “極度強大。”蹋頓其實也是聰明人,他知道,這是陳方說話的開始,解下來怕還有很多話。不過,就算如此,他還是做出了回答。


    幹脆果決,非常的肯定。


    極度的強大。


    “沒錯,漢室極度強大。治下人口,起碼有一千萬之眾,若是以十抽一,則短時間內能建造出一百萬的兵丁。而一百萬的兵丁,怕是與整個東胡的壯丁人口差不多了。而且,不僅如此,漢室現在現有的軍隊,就是曾經打敗了鮮卑人的強大軍隊。所以說,首領說漢軍強大,實在是名至實歸。”陳方也肯定的點了點頭,說道。


    這一番話,到是讓蹋頓有一些些詫異了。他本來還以為陳方作為說客,會說出一些貶低漢室的話呢。


    沒想到,居然是讚揚漢室的強大。


    “但是,首領可是知道,漢室現在是最虛弱的時候?”很快,陳方又低聲問道。


    這讓蹋頓的心中微微失笑,果然是還貶低的話啊。


    “靜待下文。”同時,蹋頓也知道肉戲來了,於是不動聲色的說道。


    “漢軍打敗了鮮卑人,這毋庸置疑。但若是沒有匈奴人,怕也是不可能的。而以首領為首的東胡部眾,所害怕的也正是這樣的漢室。是否如此?”陳方問道。


    “沒錯。”


    蹋頓點了點頭,說道。想著漢人有強大的步卒,又有強大的晉雲十部鐵騎,頓時蹋頓的心中一個激靈。


    太強大了,太強大了。


    但是緊接著,蹋頓又是心中一動,知道了陳方想說些什麽了。


    “而現在那批匈奴人在哪裏呢?十五萬鐵騎,盡入草原,與鮮卑人廝殺去了。目前,雖然占據上風。但是要徹底擊敗鮮卑人,怕是需要一定的時間。而這個時間內,若是劉馮出了什麽事情,鐵騎將無力回援。”


    陳方目中精光一閃而逝,可以說是露出了獠牙了。


    蹋頓的心中,刺激的感覺頓時又上升了許多。沒錯啊,漢軍之所以強大,正是因為那十部鐵騎。


    而今鐵騎在遙遠的漠北,與鮮卑人交戰。正是可乘之機。


    而且,這個時候,蹋頓心中的不滿又上來了,想進攻劉馮,將劉馮撕碎的心,頓時大起。


    “有什麽好處。”


    但是最終,從蹋頓口中吐出的,卻是這麽一句話。


    因為謹慎,因為蹋頓知道,即使是失去了騎兵的力量,劉馮的步卒,還有很大的戰力。


    若是一下子打不死劉馮,則後患無窮。


    而且,蹋頓需要利益。


    “十座城池,五座鐵礦的礦脈,以及許多的工匠。”陳方眼中精芒再閃,低聲說道。


    這是一個誘惑,不容蹋頓拒絕的誘惑。


    漢人比草原人強,強在哪裏?漢人有豐富的鐵礦,擁有許多技術成熟的工匠。而草原人沒有。


    這就是差距。


    若是能獲得鐵礦,再加上大批大批的工匠。


    蹋頓都有點不敢想象,他的騎兵會強大到什麽地步了。但是至少可以想象到,穿上了甲胄的騎兵,就等於是如虎添翼,戰鬥力立刻飆升。


    此刻,蹋頓心中的刺激感覺,頓時上升了無數個層次。有一種勃然噴發的感覺。但是最終,蹋頓還是隱忍了下來,沒有一口答應,而是說道:“容我想想。”


    “好。”陳方道了一聲好。而後,陳方就走了。來的快,去的也快。


    “要不要幹了這一票?”陳方離開之後,蹋頓的心中暗道了一聲。


    這一票很誘人,幹成了,則可能是烏桓人崛起,取代了鮮卑人成為草原霸主,甚至是南下將中原占據了,那也不是不可能。


    但若是失敗了。


    一想到那強大的漢軍,一想到,那一日劉馮往黃河沉入神龜的氣魄,頓時讓蹋頓打了一個寒顫。


    蹋頓發現,他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就在蹋頓糾結的時候。漢軍大營,中軍大帳內的氣氛,也是非常的壓仰。


    大帳內,劉馮跪坐在帥座上,神色肅然。劉馮左右兩側,則是賈詡,劉曄,他們的神色也是肅然。


    而前方。


    劉馮抬起頭來看了前方一眼,入目的赫然是一位草原人。


    額骨寬大,眼珠子是綠色的,體形寬大,這一切的一切,都在表示,這人是草原人。


    而這個人,為劉馮帶來了難以想象的一個消息。


    “你親眼看見,有漢人進入了蹋頓的軍營?”劉馮忍不住再次問了一句。


    “正是。”


    這草原人說道。


    “呼。”劉馮呼出了一口氣,神色莫測。


    這草原人,乃是蹋頓的一名親兵。劉馮買通了他,以收取情報。這沒什麽,因為劉馮本就不信任東胡人。


    這從劉馮東征之後,處處與東胡人保持一定的距離中就可以看出。


    但是劉馮還是沒有想到,他居然會得到了這麽一個驚人的消息。烏桓首領蹋頓,居然會與漢人接觸。


    這漢人不是他派遣去的,自然就是公孫度的人了。


    用腳指頭想想都知道這其中不尋常。


    “該怎麽做?”劉馮的心中在問自己。


    而很快,劉馮就做出了決定。


    “召見蹋頓,美川等人來到這邊,另外,把子龍也給找來。”劉馮下令道。


    經過了這麽長時間,劉巴已經鞏固了四郡了。現在,趙雲已經率兵返回來了。


    “大將軍欲意何為?”這草原人通報的消息,劉曄也聽在了耳裏,但是此刻他卻不明白劉馮的舉動,到底是為什麽,因而問道。


    “殺了他。”


    劉馮卻是說道。


    頓時,劉曄,以及劉馮眼前這個通風報信的草原烏桓人勃然色變,就算是賈詡都是神色微變,頗為驚奇的看著劉馮。


    烏桓人背叛,這並不是太出乎意料,出乎意料的是劉馮的反應。


    沒有直接證據,隻有一個通風報信的人。但是就這麽將蹋頓給殺了,而且還是當著美川等其餘人的麵前殺了。


    這是不是太刺激了一些?


    其餘人會怎麽想?


    “他們是狼,而烏桓是其中最大的。孤殺了蹋頓,剩下的人不會兔死狐悲,反而會一撲而上。”


    劉馮卻是非常鎮定,解釋道。


    短短的一句話,將草原人的習性,給解剖了個幹淨。


    “原來如此。”劉曄,賈詡的神色稍稍釋然了。


    “當然,烏桓是一塊肥肉,會引起美川,石當等人的覬覦,讓他們不會對孤起什麽別的心思。但是在此之前,還有一個前提,那就是孤不碰這塊肥肉。”


    緊接著,劉馮又解釋道。


    此刻的劉馮非常的冷靜,他知道這是一個前提。


    否則,美川等人怕就會與燕軍一起,將漢軍撕成碎片。


    雖然劉馮不怕,但卻不是劉馮想要的情況,他不想在這遼東耗費兵力。


    “諾。”劉曄徹底的明白了過來,應諾了一聲,下去做事去了。


    “這個消息好,孤賞賜你五百金,並允許你在河套居住。”劉曄離開後,劉馮朝著通風報信的烏桓人說道。


    劉馮是那種自己吃了肉,還是留給別人湯汁的人。


    這個烏桓人通風報信,才會讓他占據主動,若是沒有這個烏桓人,怕是他也得一時間灰頭土臉。


    攻破燕國更是遙遙無期。


    因而,劉馮給予了優厚的回報。


    “多謝大將軍。”這烏桓人聞言頓時大喜,連連拜謝道。


    現在誰都知道漢人強大啊,而河套又是豐美的厲害。有黃金,又能留在河套生活,實在是太美好了。


    這豐厚的回報,就是許多烏桓人的夢想啊。也難怪烏桓人大喜。


    這烏桓人拜謝了幾句之後,就被劉馮給送走了。而後,劉馮開始靜靜的等待著,美川,蹋頓等人前來了。


    至於蹋頓會不會來,就不是劉馮該考慮的事情了。


    這段時間內,他劉馮要殺人,難道還不容易嗎?


    當然,蹋頓今晚就與那燕國人接觸,就被劉馮傳召,怕是有一定的心虛,也是無所謂。


    因為蹋頓還是回來。


    因為蹋頓是不會相信,劉馮會殺了他的。


    在蹋頓的心中,劉馮還是要靠他們進攻燕國呢。


    因而,劉馮對於蹋頓來不來這個問題,根本就沒有想過。


    不過,劉馮的召喚,確實是把蹋頓嚇的夠嗆。


    此刻,烏桓大營,中軍大帳內,蹋頓還在左思右想,難以抉擇。在繼續忠誠於劉馮,以及背棄劉馮之間搖擺不定。


    從中,也是可以看出,蹋頓雖然有幾分聰明,但也不是一個善於決斷,更不是一個有魄力的豪傑。


    “首領,大將軍派遣了士卒,請您過去。”


    就在這時,忽然一個烏桓勇士走了進來,稟報道。


    “什麽?”頓時,蹋頓就像是一隻被踩到了尾巴的貓兒一般,失聲大叫道。


    這也是普通人該有的反應,正與人密謀背叛劉馮呢,這就遇到了劉馮的傳召了。


    不過,正如劉馮所想的一般,蹋頓很快就鎮定了下來。


    確實,蹋頓對於自己的危機,沒有任何的防範意識。


    再說了,蹋頓相信自己與陳方密謀,劉馮不會知道,就算是知道,也隻是懷疑。而若是他不去,反而就是心虛。


    沒準劉馮會提前動手。


    這是蹋頓所不願意看到的,因為蹋頓還沒有坐好抉擇。更沒有做好準備,迎接劉馮的雷霆之怒,以及那如狼似虎的漢軍。


    “備馬。”想著,蹋頓深呼吸了幾口氣,鎮定了下來,而後下令道。


    “諾。”


    這烏桓勇士應諾了一聲,下去準備去了。


    不久後,蹋頓策馬出了烏桓大營,並朝著漢軍大營而去。與此同時,美川,當石,大同,狂豹等人也陸續的出發了。


    而最先到達的,則是趙雲。


    “大將軍。”


    還是中軍大帳內,劉馮,賈詡還是坐著,劉曄傳令之後,也回來了。而此刻,趙雲則剛剛入內,拜見劉馮。


    “孤召見了蹋頓等人過來,孤要殺了那蹋頓,一擊斃命。”望著趙雲的身軀,感覺到那一種如同山嶽一般的力量,劉馮下令道。


    “諾。”


    趙雲對於劉馮的這個命令,非常的驚異。但是他卻沒有任何的異議,單純的道了一聲諾字。


    而後,趙雲走了出去,立在了大帳口的旁邊,如同一尊石雕一般,靜靜的等待著。


    “噠噠噠。”


    不久後,有馬蹄聲響起。卻是離的最近的美川,當石策馬來了。他們二人到達中軍大帳後,翻身下馬。


    見到趙雲這麽立著,有些驚奇。


    美川張口問道:“趙將軍這是?”


    “大將軍召集諸位有機密相商,派遣我望風。”趙雲淡淡的說道。


    “噢。”


    美川,當石二人有些驚異,因為這是劉馮第一次派遣趙雲望風,到底是什麽機密大事呢?


    不過,二人也沒有在其他地方多想,幹脆果決的走了進去。


    沒有過多久,負責南方攻勢的狂豹也到了。他也如美川一般,開口問了趙雲一聲,很快也走了進去。


    片刻後,蹋頓到達了。


    他策馬而來,身旁有數十勇士作為護衛。他來到了中軍大帳的時候,也看到了侍立在旁的趙雲。


    對於這一員漢軍神將,他始終是敬畏無比。此刻,見到趙雲很是異常的立在大帳門口。


    頓時讓他的心中一跳,生出了一種逃離的衝動。


    不過,最終蹋頓卻是生生的隱下了這個衝動。一方麵,蹋頓告訴自己,要冷靜,沒事的。


    劉馮不可能殺了他。


    另一方麵,蹋頓知道,此刻已經是深處漢軍大營內了,逃走是不可能的。那樣不僅逃不走,反而會惹人懷疑。


    於是,蹋頓鎮定了一下,翻身下馬,並走了上去。


    “趙將軍。”


    並舉拳朝著趙雲行禮。


    “撲哧。”就在這時,一點寒光乍起,迅速的劃破了黑暗,刺向了蹋頓。下一刻,一柄長劍,刺穿了蹋頓的胸口。


    當胸一擊,刺穿了心髒。


    蹋頓睜大了眼睛,想說些什麽,但卻說不出來,片刻後,就氣絕了。


    他甚至是連吐口血的機會,都沒有。


    不過,蹋頓還是有一些收獲的,他至少知道了,這個天下,隻要與劉馮做對的人。劉馮就從來沒有不敢殺的人。


    不管是在什麽局勢下,不管是那人是否擁有強大的實力,手下有千軍萬馬。


    劉馮要殺,就會殺。


    你驕傲於自己的兵權,自己的重要是沒用的。因為當你察覺到的時候,你已經死了。


    這就是劉馮的淩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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