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淩無言,看著所有的炮都響完她轉身想往回走,可無意的回頭一撇卻愣住了。


    慕少成不太是一個浪漫的人,每一次也隻有做錯事情的時候才會想辦法哄她,而這一次,就在炮火炸響的地方,那一圈紅心之下,她看到一抹紅色。


    她皺眉朝慕少成看了一眼,搞什麽鬼?


    慕少成推著她朝前走了兩步,君淩便更加清楚的看到那一串妖豔的紅色。


    池子裏結成的冰並不厚,按照君淩的理解決不會承受住慕少成的體重,事實也正是如此,炮響完之後所有的冰都已經裂了,露出裏麵的水。


    君淩近乎茫然的看著池水裏麵那一圈紅色的花,妖豔的彼岸花晶瑩剔透,鮮豔的幾乎能夠滴出水來,讓人看了忍不住心驚。


    君淩有點兒呆,有點反應不過來木少城到底是什麽意思?


    男人從身後擁住她,鄭重無比卻像帶著某一種承諾。


    “君淩,給我一個機會,若不能解救你,哪怕是在地獄,也讓我陪你。”


    那妖豔的地獄之花,仿佛帶著某一種詛咒,又仿佛是一種深入人心的銘刻,君淩側眸,“我為什麽要相信你?”


    這麽多年其實他給他的,無非是承諾和打破承諾所帶來的傷害,一次又一次,傷害早已織就,信任怎麽才能縫縫補補恢複如初?


    “因為……你愛我。”


    作為一個男人,慕少成是絕對不想要說出這句話的,但是,他不得不說,因為如果不說,君淩百分百不會給他這一次機會。


    君淩緩緩闔上眸子,淡然的臉不再淡然,譏諷、可悲數種情緒在臉上劃過,傷痛可以忍受,傷口可以愈合,可愛像毒癮一樣,戒不掉,拔不除。


    這麽多年,縱然是她恨慕少成,也不得不承認,是因為愛的太過。


    慕少成抿著唇,在賭。


    君淩垂著頭,心底在掙紮。


    如果想要和慕少成在一起,那這一輩子就要在麵對君衍的愧疚自責中度過。


    她是恨慕少成的,但又是恨他的,愛恨兩難,如忠孝兩難全,她看著滿池的水心冷的像冰一樣。


    站在池邊,她蹲下身子,剛伸出的手還沒有碰觸到池水就被男人從握住了。


    “太涼。”


    君淩皺眉,“放開!”


    “走了,回房間去,時間我給你,我不會逼你,但你也不能逼自己,我想要的是以為完完整整的君淩,縱然恨我,也不要傷害自己。”


    君淩瞪他,囉嗦。


    身子騰空而起,男人健壯的手臂圈著她將她緊緊圈在懷裏就這麽朝房間裏走去。


    “你放開我!”


    “君淩,其實我想要你很久了。”


    慕少成直視著她的眼睛,說的理直氣壯,作為一個吃過虧上過當的女人,君淩當下便停止了掙紮,甚至有些乖乖的伏在他的肩上。


    慕少成失笑,抱著她收了一眾眼球上了樓。


    房門一關,慕少成按著她的手放進自己懷裏,初春的天氣並不算很冷,隻是今年天氣偏低才讓池水結了冰。


    感受到男人肌膚的滾燙君淩本能的瑟縮了一下,她雙手泛涼,是前幾年不顧身體落下的毛病,這幾年又經常在外麵跑,雖然把茆茆照顧的很好,但很多時候不太愛惜自己。


    君淩咬著唇將手抽出來,自顧自的走到吊床上躺下,“不用想了,我不想和你在一起。”


    “真的?”


    “真的。”


    君淩瞟了他一眼,“我現在什麽都不想,你說的對,我愛你,我沒辦法對你下手,可是除了你還有別人,現在我隻想報仇,我二哥是怎麽死的,必然要他們血債血償。”


    她性子裏燃燒著的熱烈又開始一點點顯露出來,讓慕少成愣了一下,但很快點頭道:“我幫你。”


    君淩揚起手,在陽光下朝慕少成揮了揮,“我人都不幹淨,你以為這手還有多幹淨嗎?”


    “君淩!”慕少成語氣微重,不管過去發生過什麽,他都不喜歡她這樣說自己。


    “嗬,反正是既定的事實,有什麽不能說。”


    君淩不甚在意的樣子一下子刺痛慕少成的眼睛,在她麵前刻意收斂著的戾氣一下子散開來,猛然兩步走到君淩麵前,“就算是事實又怎麽樣?那又怎麽樣?我都不在乎你在乎什麽?”


    他捏著她的下巴,眼睛裏的憤怒讓人心驚,君淩掙了掙沒有掙開,便又聽慕少成道:“你想怎樣?君淩,你想我將卓天豪、李佳佳、白詩雨他們都弄死嗎?你想嗎?隻要你想,我立刻讓這些人消失在這個世上,再也不能呼吸一口空氣!隻要你想,隻要你覺得這樣你心裏能開心,你說啊,你說我便做!”


    “……”她瞪著眼睛看著他,被他突兀的吼聲吼得有點懵。


    想嗎?


    想。


    然而,她緩緩笑了,唇角一絲不可察覺的笑意十分悲涼。


    “你以為我沒試過嗎?”


    慕少成一呆,“什麽?”


    “你以為我的手能有多幹淨,最瘋狂的時候我的槍口瞄準了李佳佳的腦袋。”


    眉心啊,那是比一個人的心髒更容易讓人斃命的地方。


    然而,在開槍的那一瞬,她卻還是打偏了。


    子彈帶著火星燒了一綹李佳佳的頭發,卻沒有傷及其他,不過這樣也把李佳佳嚇的不輕。


    慕少成錯愕不已,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將君淩帶進了懷裏,緊緊的抱著她,“對不起,對不起……”


    若他不曾離開,若君淩不曾麵對那些苦難,興許君淩真的會是以前的君淩,但生活將她打磨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他不怨她,他卻恨生活。


    君淩低笑一聲,推開慕少成,“你走吧。”


    “你在這裏,你讓我去哪裏?”


    “去……”君淩的麵前閃過白詩雨的臉,閃過一個又一個迷戀著慕少成的女人,卻隻是輕笑,“去哪裏都好,隻要不是我。”


    “可是,我想要的隻有你。”


    慕少成看著她,雙眼泛紅,怎麽才能讓你相信,其實從始至終都隻有你。


    誰都說不服了誰,誰都不肯退一步,於是兩人隻能自顧自的走下去。


    一條路兩個人走是攜手同行,兩個人走卻變成了各奔東西,然而,兩個人走也可以走平行線,走交叉線,可以相背而走,也可以相向而走,甚至,也可以追隨。


    慕少成輕輕撥開她額頭的發絲,“不管你走到哪裏,我都會跟在你身後。”


    君淩聽了隻覺得諷刺,這樣的話她以前會信,可現在,她再也不會了。


    大年初二,網絡上一條帖子忽然引起一場軒然大波,應該在家靜待公審的白市長竟然出現在了走訪民眾的視線裏,一張照片,一張帖子,再次將白市長卷入一場波蕩中。


    本來對公審抱有期待的民眾就不太滿意公審被取消的事情,原本以為年節之後會繼續公審,誰想到被雙規在家的市長大人竟然堂而皇之的出現在公眾麵前。


    這一度讓下層的民眾對政府的態度表示懷疑,甚至投訴、舉報、谘詢等各種政府熱線幾乎被打爆。


    君淩發現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她驚呆了,忽然想起昨天慕少成說過的話,忍不住想要打電話過去確認,可當手機抓到手裏的時候,她忍不住又遲疑了。


    如果真的是慕少成做的,她又該說什麽?


    茫然的放下雙手,君淩呆呆的翻著網上的笑意,在政府部門任職十餘年的白市長沒有比最近一段時間上頭條和熱搜榜更多的時候了。


    說不出心裏是什麽滋味,君淩看著一直眼巴巴看著她的茆茆問:“你看我幹嘛?”


    “我就是喜歡看你這張糾結的臉。”


    君淩:“……”


    “我一點兒都不糾結!”君淩憤憤的轉過頭去,繼續刷!


    是否糾結隻有君淩自己知道,不過她真的沒有打電話到慕少成那裏去確認,但讓君淩高興的是,沒等到第二天,君淩就聽說上麵派了人專門來調查這件事情。


    對白家來說,沒什麽比這件事更可怕了,同樣可怕的還有一直在拘留所裏遲遲沒有開庭的白詩雨。


    屋漏偏逢連夜雨,白市長的事情不容小覷,同樣,被她搞傷的病人家屬也不甘寂寞的再次對法庭提出訴訟,以至於白詩雨不得不在大年初五上庭。


    君淩沒什麽過多的期待,隻是在開庭之前去見了白詩雨一麵,她想問一問她,這麽多年是不是真的快樂?


    當君淩帶著茆茆出現在拘留所裏的時候白詩雨驚了驚,茆茆一副我是乖孩子的麵孔笑眯眯的陪君淩坐在椅子上,時不時從口袋裏抓出一塊巧克力塞進嘴巴裏,整個人乖巧的不得了,簡直跟上一次白詩雨見到他的時候是兩個人。


    君淩看著白詩雨眼中的錯愕有些意外,不過也沒有多問,“受害者的辯護律師是我在國外的一個朋友。”


    一句話,徹底將白詩雨釘死在十字架上。


    “你這是公報私仇!”白詩雨怒極。


    “那又如何!”君淩回視她,眼神平靜如一汪死水,她的情緒不會給她造成任何的波瀾。


    白詩雨當真無奈,白家失事,前段時間還來拘留所看她的舅舅也不來了,她當真無枝可依,隻能任由君淩擺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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