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和的吉他聲響起來的時候慕少成剛好從廚房裏走出來,看著君淩抱著吉他靠著書架坐著,柔和的燈光剛好打在她的身上,在她臉上投下斑斑陰影。


    斷斷續續的吉他聲不是特別連貫,伴隨著她似有若無的哼唱聲,雖然不怎麽美妙,可慕少成還是忍不住坐下來,將所有的注意力投注到她的身上。


    纖雲弄巧,飛星傳恨,如果有一個人不想兩人走向絕路,那個人一定是慕少成,君淩彈著彈著就覺得手忽然被握住了,她嚇了一跳,也沒覺得剛才原本柔和的聲音已經變得悲涼。


    她也不知道自己心裏的難過已經悉數展現在這個男人的麵前,“怎麽了?”


    慕少成蹲在她的麵前沒說話,一隻手插在口袋裏像是粘住了一樣拿不出,不過從他的臉上可以找出幾分糾結的痕跡,這讓君淩更好奇了。


    事到如今,他還有什麽事情在她麵前做不出?


    “你當初答應過我的,隻要不是它自動脫落,就不會主動把它摘下來。”


    他從口袋裏掏出一個小小的盒子,君淩不用看也知道是那隻她還給他的手表,讓君淩好奇的是,這麽長時間發生了這麽多事情,慕少成卻沒有一次將那隻表摘下來。


    慕少成,人你都可以不在乎不珍惜,又何苦珍惜一隻表?


    君淩諷刺的勾了勾唇角,有些好笑,慕少成也不在乎她的笑讓他有多難堪,一本正經的拿過她的手將手表套在她的手腕上,“離婚的事情就當是我強求了你,但手表地方事情是你當初答應我的。”


    “何苦呢?”君淩似笑非笑,不知道是在說他,還是在說自己。


    慕少成沒有接話,不知從什麽時候起,兩人獨處的時候多了一種令人窒息的壓抑感。


    他看了她一會兒,忽的一把抱起她朝床邊走去,君淩本能的掙紮,“你想幹什麽?”


    這個男人,她太了解了,眼睛裏不同的神色代表的不同的情緒,而現在,他恨不得把她撥皮抽骨的將她扒了。


    慕少成連答話都沒有,抱著她就吻了下去,兩人陷入柔軟的床裏,但慕少成覺得比床更柔軟的是她。


    她身上的氣息就是他入魔的催化劑,抱著她滿是馨香的身子他就忍不住想要將她揉進懷裏。


    一夜癡纏,君淩不知道他哪裏來的這麽好的精力,就算是禽獸發情也不過如此吧。


    仍然是在早晨醒來的時候慕少成就不在了,唯有淩亂的大床和掛在陽台的衣物昭示著他來過的痕跡,君淩縮在床上不想動,忽然覺得手腕發緊,瞪著眼睛看了好一會兒才發現手表整個晚上都沒有脫下來。


    有什麽用呢?


    她將自己埋進被子裏,慕少成,還真是不讓人好過。


    隻要這隻表在,她就忍不住會想起他,隨時隨地。


    但是,慕少成和她都沒有想到,這隻表也會碎,甚至當這隻表從她手腕脫落的時候是那般慘烈。


    手機響了,她閉著眼睛抓過來看了看,是卓天豪,她想也沒想就掛斷了,她跟他之間原本並不美好的相遇到現在已經敗壞光了,或許,他們就不該相遇。


    如果姑且把慕少成比喻成自己命中的劫,那自己又何嚐不是卓天豪命中的劫。


    剛閉上眼睛,手機竟然又響了,三番兩次,最後君淩不得不將手機關機才清靜一點兒。


    難過也好,煎熬也罷,君淩以為自己和慕少成的糾纏不知道要到什麽時候為止,可她沒有想到,他們的分離會來的這麽快,這麽突然。


    因為兩人感情不溫不火,新年過也也沒有去年一樣熱絡,甚至不知道為什麽,一向疼愛孩子的慕夫人就連新年的時候也沒有回來。


    兩人在一起的時候她多數是沉默的,以前的活潑可愛不知道去了哪裏,每日大多時間在睡,用徐帆的話說,她這是在用睡覺在逃避這些事情的發生,孩子的流產,慕少成的背叛,以及白詩雨越來越大的肚子裏所裝的孩子。


    而麵對這樣的君淩,慕少成表現出了所有的好脾氣已經好耐力,他可以一遍又一遍的叫她起床,一次又一次的哄她吃飯,脾氣好到就連君衍都覺得君淩不是找了個老公而是又找了個爸爸。


    甚至在一日又一日的表現中,君淩也漸漸重拾信心,或許,他有自己的不得已,或許他隻是一時糊塗。


    終於有一天,慕少成在大雨滂沱中走進家門,這裏是別墅,慕少成用一個多月的時間哄她回了家,已然是晚上十點了,君淩還沒有吃晚餐,她抱著抱枕蜷縮在沙發上,一個人看著午夜電影。


    忽然,腳步聲一響,慕少成回來了。


    他身上幾乎濕透了,君淩蹙了蹙眉,遞了條毛巾給他,“你怎麽這麽晚?”


    “沒什麽。”慕少成勉強笑了笑,竟然有些力不從心。


    君淩皺眉,“你有事要說?”


    他今天的表現跟他最近簡直天壤之別,所以君淩沒辦法不多想,慕少成卻愣了愣,連毛巾都掉到累地上。


    “我……對,我有件事要跟你說。”


    “你說吧。”她在沙發上坐下來,手裏仍抱了個抱枕,手卻忍不住捏成了拳頭。


    慕少成拉了張椅子坐下來,身上淅瀝瀝的雨水順著椅子流下來,很狼狽,但是他現在沒有時間管這些。


    “我要離開一段時間。”


    “嗯。”君淩點點頭,她表現的太平靜,以至於讓慕少成懷疑這是不是暴風雨前的平靜,連接下來的話都不敢再說了。


    “白詩雨……白詩雨馬上要生了,所以,我得……”


    “多長時間?”


    “三個月。”


    君淩閉了閉眼睛,忍著心中刀割一樣的疼,她鬆開抱枕,俯身,從茶幾底下的抽屜裏拿出一疊紙,上麵碩大的幾個字刺痛了慕少成的眼睛。


    《離婚協議書》


    “簽字,你就走,不簽字,今天你就算是爬,也別想離開這裏。”


    極端!


    君淩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變成了這個樣子,但,一切都是拜他所賜不是嗎?


    若不是他一心不想離婚,若不是他朝三暮四,若不是他糾纏不斷,他們何苦走到今天?


    “君淩,你冷靜一點兒。”慕少成也皺著眉,試圖說服她。


    可是君淩連聽都不想聽,抱枕“啪”的一下砸在了他的頭上,“冷靜,你讓我冷靜?哈,慕少成如果我說我現在要跟別的男人生孩子去了,你他麽能冷靜嗎?你冷靜一個給我看看!”


    君淩現在恨不得衝進廚房拿把刀把他和白詩雨剁了一塊包餃子,冷靜?那是什麽東西!


    “隻有三個月,三個月以後我們再談離婚的事情可以嗎?你不知道,白詩雨她現在不光是生孩子的問題,她抑鬱症了,如果我不在,她可能會死的!”


    “那就讓她去死啊!”君淩從未像現在這樣崩潰失控過,她瘋了一樣吵著慕少成大喊,“她抑鬱不抑鬱我不知道,也跟我沒關係,慕少成,對你來說,到底誰才是你妻子?反正,今天就一句話,有她沒我,有我沒她!她還是我,你自己選!”


    “三個月,就三個月,君淩,我保證這三個月以後絕不會有任何人來打擾我們,就算這樣也不行嗎?”


    “不行!”君淩搖搖頭,身子搖搖欲墜,“我眼裏揉不得沙子,我的愛情也經不住時間流逝,慕少成,世上不是隻有你一個男人,好男人那麽多,我不一定要吊死在你這棵歪脖樹上,你要走,咱們就離婚,你走了我立刻找別的男人,你不走,就好好留下來過日子,以後誰也不再提,路就是這樣,你自己選。”


    “我不允許,君淩,我不允許!你隻能是我的!”


    慕少成也瘋了,恨不得將君淩是他慕少成的老婆這件事宣告天下,一個卓天豪他都容不下,怎麽可能允許君淩和別的男人在一起。


    “那你也死了這條心,別說三個月,三天,不,一天我都不會等你!”


    “君淩!”


    他猛然一聲大喝,把君淩吼得缺氧的大腦給震了一下,“我必須得走!你也必須得等我!君淩,我不會讓任何人有機會的!”


    “不可能!”


    “我是明天淩晨一點的飛機,你如果想送我的話,就來吧,如果不想來,就在家裏好好休息吧。”


    慕少成說完轉身就走,竟不管君淩滿臉的淚呆滯的跌坐在沙發上。


    房門“嘭”的一聲關上了,君淩隻覺得腦袋“嗡嗡”直響,連最基本的思考都不會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手機的鈴聲震醒了她,看著屏幕上跳躍的兩個字,君淩滿心的委屈再也忍不住了。


    “哥,慕少成不要我了!”


    她從來都是被捧在手掌心裏的小公主,千恩萬寵猶覺不夠,這樣的委屈她怎麽承受的了。


    “別著急,你慢慢說,我這就過去。”


    君衍不放心君淩一個人在家,當下站起身來拎了件衣服就往外走,君珩皺了皺眉,“你去哪兒這麽大雨?”


    君衍遲疑了一下,擺了擺手轉身走進了雨幕裏,竟是連雨傘都沒有拿。


    雨很大,甚至君淩都覺得自己這麽多年都沒有見過這麽大的雨,似乎連上天都在訴說她的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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