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這件事,慕少成隻是打電話象征性的問了一下,聽徐帆說自己是有大事要做,他就沒有繼續追問,不過,那一句我有大事要做,慕少成怎麽想都覺得有點搞笑。


    徐帆會做飯,而且曾經因為經常照顧受傷後不能自理的慕少成,他的廚藝還算不錯,當天晚上,徐帆就在自己家裏做了一桌好菜。


    他想過了,這個地方必然不能到酒吧那種鬧哄哄的地方去,既然是談事情,他必然要跟君衍找一個清靜的地方,想來想去,他選擇了自己家。


    君衍來過幾次徐帆的家,對於上次徐帆就說過要請他喝酒,今天他也沒有多想,來的時候還帶了一瓶紅酒過來。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君衍一本正經的坐在桌前,看了眼滿桌子的菜,連筷子都沒有動。


    “我上次不是說了嗎,請你喝酒,快點別端著了。”徐帆差點被他的樣子逗笑了,抬手替兩人各自倒了一杯酒,“我幹了,你隨意。”


    “少來,哄我喝酒?就你這一本不正經的樣子,先跟我說明白了,是要奸?還是要盜?”


    “噗!”


    徐帆剛入口的酒全都噴了出來,索性及時的轉頭朝向了一側,否則,滿桌的菜都毀了!


    君衍似乎並不覺得自己說了什麽特別離譜的話,君淩特意叮囑過他幾次,他眼前的這個男人是個gay,要他離他遠一點,所以,如果說徐帆看上他這張臉,要把他灌醉了對他怎麽樣?君衍是相信的!


    所以,依照他的性子,必然要在開動之前說個明白!


    “我跟你實話實說,想奸?自然是不可能的!小爺不喜歡男人!想盜?那咱們倒可以商量商量。”


    徐帆幽幽的抹了把臉,心說君家的人一個賽一個啊,怪不得君淩能把慕少成收了,就他眼前這人,如果換成********的女人,他肯定也喜歡。


    但是,他不是gay!


    “你想多了!”徐帆歎氣,他怎麽當初就答應慕少成替他到君衍這裏來套話呢!“雖然你這張臉真的挺********的,但我不好你這一口,真的!盜嘛,也沒什麽好盜的吧,若真的讓我找什麽理由,就是一件事!”


    他比了一個手指頭,在君衍麵前晃了晃,“少成跟君淩的事,你也別太在意了,其實那個孩子沒了,他比誰都後悔,比誰都恨自己,真的!作為兄弟,我請你不要太苛責他!”


    “你跟他什麽關係!憑什麽你替他說這種話!”


    君衍一把推開他,身子往後靠了靠,兩人保持安全距離,整整隔開了半個桌子。


    “我……我是他兄弟,算了算了,越解釋越亂,喝酒吧,喝酒!”


    徐帆晃了晃酒瓶,又替自己倒了一杯,那樣子悠然自在,一片坦然。


    君衍狐疑的審視了他一會兒,最後也沒發現哪裏不對,索性端起酒杯開始喝酒,客廳裏開著電視,兩人之間的氣氛不算太熱絡,也不算太冷淡。


    “這是拉菲,82年的,你嚐嚐!”徐帆又拎起一瓶酒,替君衍倒上,桌上的菜吃的差不多了,兩人喝的都有點多。


    “有事就說吧,別憋著了。”君衍哼了一聲,站起身子走到沙發上,一手拎著酒瓶,一手端著酒杯坐下來,斜眼看著徐帆,從為人處事方麵,他還是比較欣賞這個男人的,夠義氣,也有能力!


    就曾經聽君淩講過一嘴他學醫是為了慕少成,他就足夠佩服他!


    “那我真說了!”徐帆也晃晃悠悠的走過去,送他手裏拿過瓶子嘴對嘴的喝了一口,“是我碰到的一件搞笑的事,就咱們倆去那鄭老伯那兒,前幾天我去驗貨,他竟然說君淩是他徒弟,你說搞笑不搞笑?哈哈哈。”


    “不搞笑,淩淩就是他徒弟。”


    話音一落,房間裏有片刻靜謐,君衍猛地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抬步就往外走。


    “君衍你別走!”徐帆也猛地站起來,一把拉住他的後衣領,卻不想用力有點大,他整個人重心不穩朝前撲去,被君衍的步子帶著,一下子就撲在他的身上。


    君衍連反映都來不及,兩個拳腳功夫都不錯的男人竟然就這麽摔倒了一起,徐帆將君衍壓在身下,他手忙腳亂的爬起來,一把將君衍翻過來,“君淩是鄭老伯的徒弟,君淩會做水晶球對不對?君淩做的水晶球碎過丟過對不對?你和君淩去過雲城對不對?君淩從那裏受了重傷對不對?君衍,回答我!”


    “操!不對!不對!不對!你知道什麽!”


    君衍像瘋了一樣,被徐帆壓著,竟然一隻手抓著她的肩膀將他丟到一旁,身子也隨之撲上來,揮拳就打!


    “說!你有什麽目的!你問這件事做什麽!說!你說!你是誰派來的!”


    “君衍,君衍你冷靜一下!”


    徐帆也沒想到君衍會有這麽大的反映,根本反應不及,臉上連續被揍了好幾拳!


    他疼得齜牙咧嘴的,抵擋不住君衍的拳頭,他索性向前一撲,整個人撲到君衍身上,任憑他拳頭揮舞,就像一直樹袋熊一樣掛在他身上!


    君衍力氣再大,身上掛著一個人,也很快體力不支倒下來,徐帆騎在他身上,雙手按著他的雙手,臉已經完全沒法看了!


    “君衍,你聽著,我不是誰派來的!我就是我,我就是徐帆,告訴我,當年發生了什麽事情?這件事對我很重要,如果你不想讓別人知道,我保證不會透露出去!我保證!”


    他低沉的嗓音帶著一種安撫人心的力量,一雙眼睛專注而溫和,君衍卻別過頭去,不再看他。


    “君衍,告訴我!”


    客廳裏沒有開燈,隻有餐廳的燈光透過來,有些昏黃,他看不太清楚他臉上的表情,但卻感受到這個張狂的不可一世的男人從靈魂深處溢出的悲傷。


    過了好一會兒,他低下頭去,卻意外的發現君衍臉上濕漉漉的一片,他不是在哭,他真的不是在哭,因為一點兒聲息都沒有。


    徐帆嚇了一跳,他一下子從他身上栽下來,鉗製著他的手也隨之鬆開,他趴在他身邊,有點不可思議的問:“君……君衍,你怎麽了?”


    徐帆去過很多地方,非洲的難民他見過無數,因為戰爭而飽受饑餓的人他也見過很多,他見過無數人的絕望,但他從不知一個人能自責到這種程度,對的,是自責。


    他禁不住伸手抱住他的頭,有一瞬竟生出不想再問下去的想法。


    “算了,我不問了,你別這樣,我不問了,我不問了……”


    許是太累了,又或許是情緒波動太大,亦或者是喝酒太多了,君衍竟這樣睡著了。


    徐帆打開了客廳裏的小壁燈,看著君衍躺在地板上,那雙眼睛仍然顫抖著,睡夢中仍不斷的有淚珠懂眼睛裏掉出來,一側的襯衫已經被打濕了。


    公主抱男人,徐帆還沒試過,但抱起君衍的那一刻,他竟有一種還不錯的感覺,他晃了晃頭,將這個想法從腦子裏甩出,太可怕了,不能因為他長得像女人就把他當成女人!


    一邊安慰自己,徐帆一邊看著臉上髒兮兮的君衍,想著他的潔癖,又忍不住去衛生間裏放了一池水,最後將他扒光丟了進去。


    徐帆去拿睡衣的一個時間,再回來的時候發現原本躺在池子裏的人竟坐了起來,迷蒙的眼睛上還掛著淚,很惹人疼的樣子。


    徐帆手裏拿著睡衣,進也不是,不進也不是!


    “過來!伺候小爺洗澡!”


    我靠!徐帆心裏頓時震了一下,他娘的,慕少成在床上爬不起來的時候他也頂多是給他擰個毛巾擦一擦,他君二少什麽時候開放到讓一個“gay”給他擦澡的地步了?


    君衍眼睛裏透著執念,仿佛要玩具而得不到的小孩子,“快點!你不想知道你想知道的事情了?”


    “你……”徐帆嘴唇抖了抖,心說爺你沒事兒吧?


    不等他反映,忽的一陣水流噴過來,整個把他澆了一個透心涼!


    “君衍你夠了!”


    徐帆忍不住罵了一聲,如果不是看在問到他傷心事的份上,他連管都不會管他,索性就讓他在地板上睡一夜!可tnd,他心裏的愧疚是哪兒來的!


    當他同樣赤條條的坐在浴缸裏給君衍擦背的時候,他的心裏還是崩壞的!


    “我和淩淩去雲城是湊巧……”低低的聲線開始響起來,卻因為喝酒過多和情緒激動而沙啞著,徐帆不自覺的點了點頭,點完卻發現對方根本看不到,索性也不說話了,他知道,這個時候君衍隻想有人可以陪著他。


    又是一段長長的空白,男人不正常的喘息和略略顫抖的身子都讓徐帆知道他的激動,他幾乎都不想再讓他說下去了,但他和慕少成都太想知道當時發生的事情了。


    但,事後他們查過,小巷裏沒有任何的監控攝像,當時小巷裏也沒有任何人,若非那時青石板上留下的血跡,他們都會覺得那時發生的那些事情隻是一場錯覺。


    而慕少成恰恰因為過於執著,對那段記憶太模糊了,甚至連女孩的臉都記不清楚。


    君淩從八歲就不上學了,整日在家,君衍很是心疼,他比君淩大兩歲,從18歲的時候開始進入家裏的公司。


    那年他剛好去雲城南麵的一個城市出差,剛好是暑假,他就偷偷的將君淩也帶去了。


    16歲的女孩,花季年齡,那時候君淩最喜歡的就是粉色,那天天氣很好,君衍記得十分清楚,他在工作完以後帶著君淩出來玩,給她買了一條粉色的連衣裙,哄著她穿上了。


    第二天開始他們乘坐火車開始往回走,路過雲城的時候君淩說沒來過這種地方想下來看看,他就同意了,從火車站裏出來,按照他們以前偷偷出去玩的習慣,兩人去小巷裏探索,君淩忽然說渴了,他跑去買水離開了幾分鍾。


    但就這幾分鍾的時間,成了君衍一生的痛!


    他沒走出多遠就聽到槍聲,他還帶單純了,以為槍聲之能在電視中出現,但很快他又聽到第二聲。


    他嚇壞了,急匆匆的朝君淩的方向跑去,很快,第三聲又響了,小巷裏一個人也沒有,跑到離開的地方時君淩已經不在那裏了,但很快又聽到幾人零碎的腳步聲,等他終於找到君淩,地上就隻剩下了君淩一個人,還有不斷從她身體裏流出的血。


    從那時起,這便成了君衍的心結。


    君淩身上挨了踉蹌,一槍在靠近心髒的後心,一槍在小腹,後來經過檢查和搶救,君淩撈回了一條命,卻也是因為她心髒偏右的關係,而射入小腹的子彈因為卻傷到子宮,造成她的子宮壁變薄,今生有孩子的可能性很低。


    君衍很自責,從那之後,他加倍的對君淩好,甚至將君淩所遭遇的一切都歸結到自己身上。


    他認為,如果不是他偷偷帶君淩出來玩,如果不是他同意下車,君淩就一定不會發生那樣的事情,但是,後悔太遲,後悔太多,他隻能用餘生去彌補。


    “雖然我現在才23歲,可我知道,那是我這輩子最後悔的一件事。”


    徐帆坐在他身後極力的壓抑著自己的情緒,他不敢說話,哪怕是一句,他生怕自己的情緒被前麵的人察覺,如果讓慕少成知道了,恐怕最後悔的人應該是他吧?


    君淩受傷,子宮出問題,不能生孩子,孩子流產,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為他!


    慕少成,你這輩子要怎麽對君淩好才能彌補啊!


    徐帆閉了閉眼睛,有些不想將這個悲慘的故事告訴他!


    或許是記憶太血腥,君淩昏迷了兩個多月醒來的時候什麽都不記得,君家人也慶幸她沒有那樣的記憶,索性默契的將那件事隱瞞下來,私下裏君曜和君珩也沒有怪過君衍,甚至是安慰他,可是,他自己卻無法原諒自己。


    “靠過來,我給你洗洗頭。”


    溫柔的水流打下來,徐帆的手指插進他的發絲裏,君衍閉上眼睛,不再說話。


    壓抑的氣氛讓兩人都有些難受,索性君衍沒過一會兒又靠在他身上睡著了,徐帆費勁的將他從浴缸裏搬出去丟到床上,因著他的潔癖,也懶得再去找全新的衣服,索性就這麽將他裹進被單裏睡了。


    自己卻站在床前,身上濕漉漉的一片,他知道,他這一夜都睡不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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