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足一個半的時辰之後。


    春秋抱著葛謠,安穩地落在地上。


    葛謠雙腿發軟,麵色蒼白,踩到實地上喘息了片刻之後,才漸漸回複過來。


    就在剛剛的飛行中,她至少殺死了上百頭影鴉,好幾次都感覺自己在生死一線上掙紮。


    飛行的過程,充滿了危險,不僅遇到了好幾波影鴉群的追殺,而且還引發了地刺鼠的攻擊。


    凶險的時候,不僅天空中密密麻麻的影鴉,地麵上的還會往上暴射無數的地刺。


    春秋就在這樣的圍攻之下,振翅飛翔,不斷轉折、回旋、俯衝、拔升。在不可能中尋找可能,從緊密如雨的攻擊中,衝出一線生機。


    “我居然能夠在這樣的圍攻下,活了下來?”這是葛謠雙腳踏地時,心中冒出的第一個念頭。


    當劫後重生的慶幸,難以置信的歡喜,回想的後怕等等情緒消退之後,葛謠神情複雜地看向春秋,後者正在治療身上的傷勢。


    就算少女再沒有見識,經此一役,也會認識到春秋在飛行上的厲害。


    更何況葛謠,並不是普通的草原少女,她的父親是一族之長。在過往的生活中,葛謠耳濡目染,眼界開闊,知道的東西比同齡人要多得多。


    “眼前的這個男人,他的飛行術竟然如此嫻熟,如此強大。他藏在雄壯身軀裏的,是飛鷹的靈魂麽?這樣的飛行術,完全可以媲美飛電東破空、水仙宋清吟、青蝠鄔夜!這是北原第一流的飛行術!常山陰、常山陰,你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


    春秋迅速地將傷勢打理好。


    在宛如暴雨的攻勢中,就算他飛行術再高超,也要不可避免的中招。


    關鍵還是四轉的骨翼蠱,在北原隻相當於三轉蠱的效用。同時他又抱著一個人,重量大增,又影響了靈活性。


    “不過,有葛謠的幫助,還是利大於弊的。如果不是她用水箭、水龍擊殺鴉群,不是她用水甲幫著防護,單靠我的真元必然是不夠用的。”春秋心思著。


    “自己是南疆蠱師,到了北原,修為上就會受到壓製,不過好在時間越長,自己漸漸融入北原,這種壓製就會越少了。”


    人是萬物之靈,能適應環境,融入環境。


    當然,當春秋徹底融入進北原,修為徹底恢複後,再回到南疆時,他就會再次受到壓製,需要再次的適應和融和。


    “人可以漸漸融入環境,但是蠱蟲卻不能。南疆的蠱蟲,會一直受到削弱。我身上的這些蠱,催動時消耗的真元量和以前一樣,但是效用卻大大削減。南疆的四轉蠱,反而不如北原的三轉蠱。”


    但是殺了葛謠,她一身的蠱蟲隻有極小的可能,落到方源手中。


    唯有這樣子利用葛謠,才能發揮出這位三轉中階蠱師的最大價值。


    “如果不是葛謠,我絕不可能行進得這麽快。她身上的蠱蟲雖好,我卻不可能得到。這些南疆的蠱蟲,我必須換掉,除了戰力方麵的考慮之外,也是我隱藏身份的巨大破綻。還是要到那處戰場才行啊。”


    春秋暗暗感慨了一番,又取出皓珠蠱。


    皓珠蠱中封印著定仙遊,仿佛是一個潔白的琥珀。


    當著葛謠的麵,春秋又毫不避諱地取出蒙塵蠱。


    蒙塵蠱形如蠶繭,通體暗灰,摸在手中仿佛磨沙一般。春秋灌注進真元,蒙塵蠱便微微一炸,爆成一蓬瑣細的灰煙。


    朦朦的灰色煙塵,自有靈性,全數落到皓珠蠱上。


    原先散發著明亮白光的皓珠蠱,被這煙塵覆蓋,頓時光芒變得黯淡下來。仙蠱定仙遊的氣息,再弱一籌。


    這就是寶珠蒙塵。


    春秋幾百年前世,到了中洲征伐,掀起五域混戰之時,一些蠱師潛入他域作戰,為了隱藏身份,遮掩氣息,才研發的手段。


    “你這是在做什麽?”一旁的葛謠,好奇地問道。


    春秋沒有答她,隻是將晦暗的寶珠收入懷中,便繼續啟程。


    兩人不斷前行,空氣中毒霧越來越重,濃鬱的紫色已經開始影響到視線。


    兩人不得不更加頻繁地停下來,利用蠱蟲解除身上積壓的毒。


    哢嚓。


    腳下傳來一聲脆響,好像是踩到了什麽枯樹枝上。


    葛謠疑惑地將目光投下去,然後便尖叫一聲,兔子般迅速地往後蹦去。


    “這,這裏怎麽有人的頭骨?”她的聲音打著顫兒。


    “因為這裏,原本就是一處戰場。”春秋走在她的前麵,並不回頭,反而是加快了步伐。


    “戰場?哎,你等等我呀,別走這麽快!”葛謠趕緊跟上方源的腳步。


    她越走越心驚。


    原先是濃鬱的紫色毒霧遮掩了她的目光,現在她走近了看,便發現微微腐爛的草地上,有很多白骨。有人的,也有狼的。


    地麵上也布滿深坑或者溝塹,很顯然這裏曾經發生過慘烈的大戰。


    “死了好多人啊,到底是誰曾經在這裏進行生死的搏殺呢?不過打出來的深坑溝洞,已經重新長滿了毒草。再結合其他的痕跡,這片戰場至少有二十多年的曆史了。”


    葛謠落在方源的身後,看著他不斷地搜尋,像是找著什麽東西,頓時就有了明悟。


    “原來常山陰,深入腐毒草原的目的,就是這片戰場啊。他究竟要尋找什麽東西?等一等,二十年前的腐毒草原,的確有一場大戰。阿爸曾經和人談過,我當時就在旁邊……”


    一段記憶,被葛謠從腦海深處翻騰了出來。


    那時候,葛謠還小,大約隻有四五歲。她的父親宴請一位貴客,將她帶在身邊。


    在大帳中,大人們談起草原上的英雄豪傑。


    “說起來,常家這次出了個人物啊!”


    “你是說狼王嗎?”


    “不錯。此人是常家著重培養的奴道蠱師,狼群在他的手上,行動如風,攻勢如雨,臨時變陣隨心所欲,實在是身手了得。更關鍵的是,他為人正派,對他的老母親極為孝順。這次他老母親身中奇毒,必須是雪柳上的雪洗蠱可解。他就不顧阻攔,獨自深入了腐毒草原。”


    “唉,也正是因為如此,狼王才喪命的呀。”


    “是啊,這件事情從頭到尾,都是一個陰謀,是狼王的死對頭哈突骨精心謀劃的。哈突骨想殺了狼王,但狼王也不是好惹的,將哈突骨的一幫子馬匪,都殺了個幹淨,為草原除了一大害啊。”


    “隻是可惜了狼王常山陰這個英雄啊,他也因此喪命在腐毒草原了。”


    ……


    “常山陰?你是狼王常山陰!”想到這裏,葛謠吃驚得張大了嘴巴,雙眼死死地盯著春秋猛看。


    “哦?你也知道常山陰?”春秋淡淡地回了句,仍舊在不斷尋找著什麽。


    但葛謠旋即又搖頭:“不,不對。算算歲數,常山陰若活著,應該早就有四五十歲了。怎麽可能是你這樣的年紀。而且,你的相貌、口音都不對。你不是常山陰!”


    “嗬嗬嗬,我不是常山陰,那我又是誰?”


    “是啊,你到底是誰?為什麽假冒成一個死去的蠱師?”葛謠心中全是疑問。


    忽然她雙眼一亮:“等等!雖然常山陰死後不久,他的老母親也毒發身亡了。但他已經成婚,留下了血脈。他的兒子已經成長起來,也是個優秀的人傑。難道說……你就是常山陰的兒子?”


    春秋笑了笑,正要回答她,忽然耳畔傳來一陣奇怪的聲音。


    這聲音,就好像是老舊的車輪滾動,碾壓在地上。


    隨著這個聲音,紫色的霧氣中,滾住一個巨大的白骨車輪。


    它有兩人高,寬有半丈,通體都是白骨所製。車輪表麵,俱是尖銳骨刺。車輻中央,是一個巨大的骷髏頭。骷髏頭恐怖的眼洞中,燃燒著血紅色的火焰。


    “小心,這是哈突骨的五轉蠱——戰骨車輪!”


    春秋剛剛示警,車輪就猛地加速,氣勢洶洶,碾壓過來。


    金龍蠱!


    春秋雙掌一推,金龍咆哮,狠狠地磚在車輪上。


    車輪顫了顫,然後輕而易舉地將金龍碾碎,直撞春秋。


    春秋連忙展開骨翼,飛上天空。


    但車輪竟然也拔地而起,懸空飛撞。


    金縷衣蠱!


    春秋見實在躲閃不過,隻好選擇硬抗。


    砰的一聲,他被狠狠地撞飛出去,落到地上,摔得滿身汙泥爛草。


    嗖嗖嗖!


    三根螺旋水箭,接連射中車輪。


    白骨車輪落到地上,濺起一大片泥土,它舍棄了方源,調轉了方向,朝葛謠碾壓過去。


    葛謠連忙催動水跡蠱,撐起水甲,不斷躲閃,不斷還擊。


    春秋也趕了過來,進行支援。


    這是一場艱苦的戰鬥。


    對方是五轉蠱,原主人哈突骨賴以成名的核心蠱。哈突骨死後,它就成了野生蠱,以戰場上的白骨為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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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骨戰車的攻勢磅礴凶悍,往往將對手碾壓成肉醬血泥。


    春秋受到壓製,戰力暴降,又沒有帶來五轉蠱,無法和白骨車輪正麵抗衡。


    原本他的計劃是躲避白骨車輪,搜尋常山陰的遺體。


    不過現在有了葛謠在旁輔助,他便改了計劃,選擇了戰鬥。


    足足戰了兩個多時辰,靠著春秋定下來的牽製戰術,兩人狠狠欺負了白骨車輪智力上的不足,輪流喘息,漸漸消磨,終於將白骨車輪打得倒在地上。


    戰局一定,春秋立即將雙手放在白骨車輪之上,意誌混同真元,一起掃蕩過去。


    白骨車輪是五轉蠱,因此就算是月光寶盒、定仙遊的氣息,都不能幫助春秋瞬間煉化了它。


    但車輪此刻滿身裂痕,險些散架,已經慘不忍睹,瀕臨碎滅。春秋又有百人魂,精神十足,意誌如鐵,真元不斷灌注,又花費了一炷香的時間,終將其收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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