駝背老人就是金蟾島的宿老,之前和李修交過手,故而李修知其出處。此時駝背老人聽到金蟾島已經被人打下,他的臉色微沉,半晌都說不出話來。


    另外幾位老人也是吃驚不已,顯然也想不到大觀國說滅就滅了,如今竟已經改朝換代數十年。


    “我是八臂神猴洞的,江莫!”長竹竿老人自報家門。


    李修非常直接道:“已被蕩平了。”


    “我是駝峰的智明!”另一位老人說道。


    李修道:“已經投靠了朝廷。”


    智明老人臉色難看起來,駝峰的實力不凡,排在三十六島的前十都沒有問題,然而想不到不是被蕩平,居然是投靠?這讓他感到臉上無光。


    “我是龍島,龍一飛!”


    “合一教,晦明!”


    “離火宮,泰風北!”


    李修道:“你們三位的宗門都是接近天柱峰,想必天柱峰不會眼睜睜地看著你們的宗門落入敵手,但是很可惜,就算你們能夠回去,你們確定是仝霸的對手麽?”


    三位老人無言以對,想不到三十六島如今不是陷入朝廷之手,就是被天柱峰給掌控,這樣的信息讓他們一時間難以接受和消化。最離譜的是,吾峰竟然已經被滅了,兩百年前的吾峰可是強大得離譜。


    “我覺得你們還是解決眼下的事情為好,我可以答應帶你們出去,但我不會幫助你們去對付器宗,他欠你們的東西如果你們都沒有本事自己討回來,你們也就沒有資格再出現在我的麵前,還是找個地方去養老吧!”李修道:“器宗所倚仗的東西,有六成都是這座古堡法寶,這座古堡的確非同凡響,可惜隻不過是給我補充銀河圖的糧食而已,剩下的他本人,你們自己看著辦吧!”


    六老知道這是李修給予他們最低的考驗,如果他們六個連沒有了牙齒的器宗都對付不了,那麽還妄談什麽將煉器之法流傳後世,就是一個大笑話。


    想到很快就能離開這裏,幾老燃起了戰意,摩拳擦掌起來,這將是他們在這裏最後的一戰,所有恩怨都將一起解決!


    李修祭出銀河圖,輕輕一抖,立刻將這座禁器古堡給反收了,沒有受到任何反抗,那器宗收不回去的法寶,李修收起來,倒是輕而易舉。這座古堡可以說是器宗畢生的心血,可惜還差點東西,還不能做到剝離芥子,獨立一體的程度,不然就可以將肉身本體,連同元神念頭都能禁錮,那才算得上是真正的禁器,不然遇到李修這樣的人,還擁有著虛空法寶,就能找出破綻,反將古堡克製。而且這古堡的神通太單一,李修覺得這方麵還不如之前從地焱炎火手中奪走的那個火紅葫蘆,這也難怪地焱炎火能夠擺脫器宗的壓製,一個是一味的禁錮,代表著思想也禁錮和老化,一個則是靈活多變,擁有無限的活力,如果不是遇到李修,地焱炎火還真有修成人道的可能,那時候器宗將遠遠不是它的對手。


    古堡被收,幾人立刻出現在一個混蒙的地方,這地方沒有維度,沒有任何概念,沒有引力,沒有氣壓,甚至感受不到地水火風,如果說虛空是冥冥無形的大道匯聚的地方,各種法則觸碰,形成各種異象,同時卻分解任何的有形物質,尚且有跡可循。那麽此刻他們所在的地方,卻是無跡可尋,所有人都分不清四方上下,甚至感受不到時空,時間和空間如同不存在。


    李修這時候卻莫名其妙地想起了一張臉來,是那個名叫朵朵的小女孩的臉。在這種時候,這種莫名其妙就不再是莫名其妙了,讓李修警惕起來。那小女孩朵朵的聲音仿佛也在李修的耳邊響起:“哥哥,你一定要盡快來哦,我為你準備了一份禮物,你一定會喜歡!”


    “好厲害!”李修在這一刻,霍然發現了一絲玄機,這種感覺讓他寒毛倒豎,全身的雞皮疙瘩,是後怕嗎?也許不是,而是驚喜!是錯愕!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的激動,這種激動之情,讓李修的生理發生了奇怪的化學反應,大汗淋漓,他的腎精之氣差點泄出體外。


    李修一手結印,鎖住元神,保持不動如山,另一手沒有絲毫猶豫,反手打出銀河圖,將六老收入其中,然後一步跨出!


    “轟!”隨著李修的跨步,身後的一切全部如同鏡片一般碎裂,然後炸成了粉末!


    李修睜開眼來。


    還是那個懸浮的通道,十一具人串子不見了,因為還沒有發生。李修此時還是保持著伸手將那口火晶石棺材拘來的動作,棺材裏麵的女子栩栩如生,原本是閉著眼的,此刻卻是睜開著一隻獨眼。


    難道,李修遇到了地焱炎火,甚至之後發生的一切都是虛假幻覺?他陷入了這棺中女子的眼睛世界裏?


    李修甚至可以清晰地感受到,此刻的銀河圖,依然隻有百分之五的祭煉度,六位煉器宗師不存在,收的那座古堡也不存在,李修攤出手來,也無法感應到九個古字。李修運轉法決,並不能將自身放大到三米高,甚至他明明煉化了上萬枚火晶石,化為火泉被自己吞噬,那上萬枚火晶石依然好好地堆積在古地球的某個角落裏,昆侖山上依然隻有六個銅鼎,銅鼎裏還是有張魯直和吾四的陰神。


    一切,都回到了李修剛剛進入火山底部的時候,他仿佛是做了一場大夢。


    李修卻沒有迷茫,即便所有一切都回到了最初,但他所見的《玄蘊咒》卻是實實在在的東西。修行之路,即便到達了吾喪之境界,始終定慧,依然有所局限,若非李修明白了玄蘊咒的總綱,昭昭有倫,冥冥無形的道理,可以說是至上之理論,可以打破任何迷障,他也幾乎要信以為真。


    說白了,定慧本身也是一種執念,過於相信自己,便局限在有形當中,受身心世界的束縛,對手如果強大,依然可能被利用,成為攻擊李修的武器。


    李修在這一刻也是感到了對手的強大,所幸的是他沒有感受到任何敵意,一切都是循規蹈矩,如同讓李修走個過場,這讓李修也很不解。


    “朵朵,我來了,你出來見我吧!”李修說道。


    然而沒有任何回應。


    李修道:“昭昭有倫,冥冥無形,本來是大道,但如果在‘觀’的概念裏,有倫和無形都是幻象,是我們修行中所麵臨的‘知見’,世人的‘以為’雲雲,皆是如此。我們要想一路修行下去,可不能事事都如此較真,不然和那些窮酸秀才‘掉書袋’有何區別?你不說話,我也能夠感受到你的這具身體裏傳遞給我的信息,朵朵,我不知道你將自己封閉在這裏是出於何種原因,但我答應你,隻要你願意,我可以給予你幫助。”


    這棺材裏的女神像是一個病態的女子,如果李修沒有猜錯,這是朵朵的軀殼,她經曆過轉世,用獨特的法門,借助這地底的火靈氣,打造了很多身體,也許她不止轉世了一次,這和李修以往看到的轉世有所違背。李修在研究幹癟老叟之時,發現了人在轉世一次後,元神裏會出現很多負麵而駁雜的東西,不可能轉世第二次。不過李修也知道自己的實驗還缺少更多的臨床經驗,故而這也隻能算是個例,尚且不能作為轉世的依據。


    朵朵的這具棺材裏的成年軀殼,無不散發著衰敗,災禍和病死,李修因此確定,這具軀殼應該是她最後一次轉世之身,然後就發生了變故,所以隻能走一條另類的道路,將元神和那個平行微小世界結合在一起。從之前朵朵的意識顯化在李修麵前的那次交談,不難看出,朵朵還有著極大的執念,她活得那麽痛苦,孤獨地在這地底生生世世與熔漿為伴,隻為等一個人回來。


    她在等誰?李修不知道,但這不重要。在李修眼裏,朵朵就是一個孩子而已,雖然她本身也許是千多年前的古人,但轉世讓她迷失了自我,並不能完全覺醒第一世的記憶。


    她對李修並無半點惡意,完全封閉了自己,隻保留了一點最初的念想。這種封閉直接影響了那個平行微小世界,器宗在裏麵修行,最終煉製出一座有所缺陷的古堡禁器,可以說也是受到了她的潛移默化,影響極深。


    李修表露出誠意,願意給予朵朵的幫助,便不再說話,耐心地等待著。如此過了良久,李修托在手裏的棺材蓋猛然打開,從裏麵飄出一團藍色火焰,搖身一變,化為一名豐腴多姿的女子。


    李修麵露異色,他看出來了,這個女子並非朵朵,但卻強大無匹,李修也難以看穿深淺,隻是覺得這氣息頗為熟悉,李修直言不諱道:“你是地焱炎火?”


    豐腴多姿的女子道:“你可以叫我火姑。”


    李修頷首道:“想不到你真的可以成功,我得到的那蓬地焱炎火,應該是近千年才蘊育而成,而你卻早已經成功修成人道。不過,我不明白,以你這樣的體質,修成人道之後,是不是還要受到人類的壽命影響?”


    火姑道:“世間萬物,生死興衰,不過是常理,有得必有失,也是如此。”


    這個回答,等於是告訴了李修,她修成人道,會受到一定的影響。


    李修道:“你現身在此,是不是想要帶我去見朵朵?”


    火姑道:“你豈非已經見到她了麽?”


    見到她了?李修遲疑,隨即他明白了這是什麽意思,但還是忍不住問道:“你的意思,我可不可以理解為,她失敗了?”


    火姑歎道:“也許這就是她的歸宿,我剛剛已經說過,生死興衰,有得必有失,她的煉器天賦雖然與生俱來,但終究是個人類。世間生靈,修行之路乃是通往高處,人類乃萬物之靈,她無法像我修人道那般,修成一團火,否則就是違背天數。”


    李修無言以對。看來那個孤獨的女孩子,的確是轉世失敗了,火姑說的很明白,動物可以修成更高等的生物,人也是如此,但是不論是動物還是人,修煉的目的都是為了提升,不可能修成一隻臭蟲,地焱炎火的本質雖然不凡,但相對於人類而言,也隻能算是低等生物,所以火姑成功了,而朵朵失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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