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萬鶴明顯也識得這件銅盤,乃是一件仿器,仿的是天督院總部的萬象子午盤,作用類似於吾峰的魂殿,但更高級也更玄妙得多,無須留下魂燈,隻要是天督院的人,或者說隻要肯花代價,任何人,哪怕躲到天涯海角,什麽犄角旮旯裏都能被找出來,除非不在這個大千世界。


    十九殿下的萬象子午盤是仿品,也同樣不凡,隻要有實物,或者一絲魂念,便能找到那個人。


    “嗯?怎麽回事?”十九殿下將毛發與那水平軸接觸,不一會兒回饋的信息,卻是就在下麵的山城裏,他感到十分詫異。


    於萬鶴提醒道:“這毛發恐怕並非生死判官的,到了我們這種境界,脫毛斷發皆有感覺,不會輕易留下這樣的蛛絲馬跡。”


    十九殿下道:“聽你的意思,莫非是那個小子的?”


    於萬鶴道:“隻怕未必,不過,就算不是那年輕人的,恐怕也與他脫不開關係,昨日他還有兩個隨行者,脫毛斷發發生在他們那種修士的身上也就解釋得通了。”


    “既然有關係,那便不可放過,如果是那小子的至親之人就再好不過,嘿嘿,我倒要看看,日後那小子如何從我手裏救人!”十九殿下言及此處,朝不遠處出現在他視線裏的一座山城疾掠而去。


    李忠和王雙快速奔走,總算在大半柱香的時間裏來到了山城。這座山城一看就有著悠久的曆史,散發著古老的氣息,名為平穀鎮,規模不小,城高牆厚,頗有人煙。然而當二人步入城中,很快就發現了一件怪事,他們發現城裏幾乎看不到青壯年的年輕男女,全是一些老弱病殘,街道兩旁絕大部分的店鋪都是緊閉著門,一路走過,到處都是破敗的建築物,久已無人修葺。


    李忠拉著王雙加快了腳步,他隱隱感到不安起來,本以為可以混入人群,但這座城鎮顯然都快荒廢了,對他們極為不利,他估計這種情況,很可能是魔道中人的傑作。想不到此地距離天水城僅僅才三百多裏地,魔道中人居然如此無法無天,按照地理,李忠推算此城鎮應該也有可能是太原莽家的地盤。


    害怕什麽來什麽,正在這時,有絕世強者的氣息正在接近,並沒有隱藏行蹤。


    “被發現了,雙少爺你快走!主人曾說過,一旦主人發生了意外,一時回不來,就讓我們去白馬縣找大姑姑,記住,保留有用之身,積蓄實力,日後才能為我報仇,快走!”李忠一把將王雙推走數丈遠,自己沒有任何猶豫,不退反進,轉身朝那絕世強者的氣息迎了上去!


    “忠叔,不要!要死咱們就一塊死……”王雙瞪眼大喝,然而話猶未盡,他已從空中撲通一聲摔在地麵,半晌都爬不起來。這一摔也讓他腦子清醒了不少,爬起來,頭也不回地飛快逃跑。他已知道自己留下來根本沒有任何用處,不但沒有用處,反而會成為李忠的累贅!


    我還是太弱了啊!王雙捏緊拳頭!他很想大聲怒吼,但他沒有,隻顧咬著牙往前奔跑。


    然而他前方就有一個人擋住了他的去路,這個人雖說氣宇不凡,穿著得體,一看就非富即貴,可是王雙看到了他的眼睛,那是一雙邪惡的眼睛,像冷血動物的眼睛一般,沒有任何感情,看誰都是獵物。王雙大吼一聲,沒有停下來,腳底一蹬,身如飛馬,一拳朝那人轟了出去!


    “小子,叫你家大人來和我過招還差不多!”十九殿下伸出食中兩指,隻輕輕一點,王雙的手腕便被他夾在手指間,如同一把鐵鉗,任王雙怎麽反抗都沒有用。十九殿下並未留手,手臂一抖,一股暗勁如同電流一般傳入王雙體內,隻聽咯咯咯的骨頭斷裂的脆響,如同爆豆子一般,隻這一下,王雙全身的骨頭可以說沒有一處是完好的。


    王雙癱軟在地,冷汗直冒,臉色蒼白,額頭上青筋暴露,渾身抽搐,但他硬是連哼都沒有哼一聲。


    “臭小子,你還算有種,我先不殺你,不過這也要看你自己能挺到幾時了,嘿嘿!”十九殿下大袖一揮,王雙便被他收入了袖子中,原來他的長袖中,有著一件虛空法器。抬頭看去,卻見那邊街頭於萬鶴和李忠還在過招,他對這種事情明顯並無興趣,那個老頭顯然是個仆人,此子已落入自己之手,日後便不愁那小子不上套!十九殿下並未停留,口中吹起幾聲哨音,召喚飛翎風鷹,同時腳底真氣化旋,騰空而起,飛翎風鷹聞聲而來,十九殿下正好輕輕落入其背,自顧離去。


    “殺!”李忠眼睜睜地看著王雙被帶走,他怒不可遏,在他眼底深處,升騰起從未有過的殺意,雙刀舞起來,刀氣肆意橫掃。


    “罷手吧,你不是我的對手!”於萬鶴雙手並指,信手拈來,卻每每能輕易將對方的大招化解於無形。


    “隻怕未必!”在這必死之局中,李忠並非一味拚命,而是在心思急轉,自己豈能如此死去?先不說他自己自從跟了李修之後,突破到了金丹的化丹之境,突破了壽命的大限,主要是李修從未將自己當成奴仆看待,同堂開課,同桌吃飯,從不藏私,這種恩情豈可不報?猛然之間,他甩飛手中雙刀,朝於萬鶴激射而去,這種破罐子破摔的打法對於萬鶴自然無用,被隨手拍飛。然而緊接著李忠雙手互搓,心中默念李修的三屍法決,手中結成一印,同時喝道:“天行有常!”


    又變一印


    “五蘊可分!”


    再變一印。


    “淨心神咒!”


    最後合掌。


    “三屍化生!”


    四句真言,四個手印,李忠不是李修,他運轉三屍法決,還需要李修傳給他們的一些手勢或者手印來提升自身的機能,從而能夠使得神形能夠更快合一!


    “咦?”於萬鶴終於麵色凝重起來,同時他也沒有閑著,深吸了一口氣,要動用了真本領了,手臂一彎,猛然朝前一探,這一探,立馬一個數丈寬的手掌印飛了出去,然後四指彎曲,獨留食指,朝李忠點去。


    “千佛千魔手!”這是於萬鶴自從不樂國建立以來,他投身天督院後,潛心創出的功法。他認為正也好,邪也罷,佛也好,魔也罷,都是大同,重在對自心的把握,有了自持之力,佛魔也隻是錘煉自身的一種手段和工具而已,同樣可以正心,為天下人主持公道。所以他的功法中有十八般武技,拳、腳、指、臂、眼、口、心等,可以說是獨步天下的功法,修煉越深入,便連拳腳都不用動了,也能取人性命。此番他隻動用手指,可見他是手下留情,沒有想真的殺死李忠。


    然而李忠卻想將他殺死,故而沒有絲毫保留,將自己所領悟的三屍法決,傾盡所有,猛然兩掌一分,抵住了於萬鶴的那根獨指。這一抵,李忠手骨立刻折斷,胸中發出沉悶之響,眼冒金星,他的身形被震得倒飛四五丈,狠狠砸落在地,砸出了一個牛犁的痕跡,又在地上滾了好幾圈,哇的一口汙血吐了出來!他瞥了一眼於萬鶴,眼睛殺機凜然,不過沒有冒險,轉身就走,快速離去!


    “你……”於萬鶴有心想追,卻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的手足居然不聽使喚,一下失去平衡感,撲通一聲倒了下去。原來他的手足不知何時竟然被人上了緊箍,憑自己遠強過對方的修為境界,居然拚盡手段,一時也掙脫不開。


    “一個區區的仆人,居然有如此上乘的法決?李修啊李修,你到底是何方神聖?”於萬鶴喃喃說道。


    白馬縣境內。


    李若乘連日走訪民間,同時時刻觀察白馬湖上空的氣流流動的跡象,多日來,卻沒有太大的收獲,反倒是遇見了幾個人魔,為非作歹,李若乘暴起出手,將其全部殺死。後來又聽到風聲,說從霧隱山那邊出了個血洗了好幾個縣城的白袍白發人,近日要對白馬縣動手,她正好要去一趟白馬縣,便一路來到此地。


    白馬縣雖然隻是一個縣城,但因為地理優勢,極為繁榮。此縣乃是漸江幾大支流匯聚之處,水路四通八達,入了白馬縣境內,可以看到很多奇觀,官府和民間自然也修建了很多觀潮的景點等,名聲不亞於十裏冬花亭。白馬縣比不得天水城那樣的郡城,但城高牆厚,且建有四座城寨,輔以炮塔、破功弩等,駐有重兵。要說馬天誠的直屬地界的縣城,最繁榮當屬宛縣和白馬縣了,號稱魚水之鄉,毗鄰肥沃的草場,地界極廣,說是個縣,實則遠超很多市府。很多修士都常年徘徊在這兩大縣城之中,淘寶,或是做些倒賣的生意,賺得盆滿缽滿。


    此時,白馬縣的城郭已經出現在李若乘的視線裏,然而正在這時,她感到稍有不適,連忙從腰間取下一物,正是九鼎之一,這口鼎已被李修縮小,李若乘按照李修的方法,經常和江小生的陰神溝通,故而奇重無比的銅鼎終於能夠隨身攜帶。現在這口銅鼎發生了變故,猛然掙脫李若乘的控製,飛起丈許高,化為一股渦旋,將江小生的陰神給吐了出來,然後化作一道黃光,朝北而去。


    李若乘還不知道李修去了北冥海,碰巧進入了天火島,銅鼎飛走,實則跟李修正在祭煉銀河圖有關。她此番見銅鼎朝北飛去,不明所以,她知道李修根本還沒有祭煉九鼎,所以也沒有聯想到李修的身上,隻道這口銅鼎難道也像那把鋤頭一樣,自顧尋找宿主去了?


    猛然之間,江小生的陰神也化為一團拳頭大的氣旋,朝白馬縣縣城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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