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後天已經黑了。楚容雲記著金枝與楚越人遠來勞苦,便催著兩人快去休息。金枝應著,反要楚容雲先行。


    待看著楚容雲的背影已看不見後,她轉身向楚越言道:“楚……公子,請問宋姑娘現在怎麽樣?”


    楚越言道:“我已用靈力護住她魂魄,暫時還不妨事。”


    見金枝欲言又止,猜出一二分,遂道:“公主,家母見了你甚是高興,族中少有人來,她平日也沒有女著可以說話,你能多陪她幾日麽?她已很久沒有這麽高興了。”


    雖然剛剛認下一個姨媽,還有兩位尚嫌陌生的表哥,金枝乍來此地,心中還是覺得有些不安。聽到楚越言這番話,雖然極想馬上與宋曉說說話,解去些心事,卻還是點頭道:“既然如此,我便繼續留下吧。”


    楚越言不由失笑道:“公主,這原本就是你的身體啊。”


    “……”金枝笑了一笑,道:“因著最近這段奇遇,現在雖然回來了,一時反而不慣了。”


    “公主切莫焦慮,這件事我定會盡快想出法子來,保得公主與宋姑娘周全。”


    “有勞您了。”


    寒喧完回到客房,梳洗時金枝便覺得累了,眼皮直往下附,四肢也覺得要命,倦意止都止不住。


    這種感覺,有多久沒有體會到了?從輕飄飄的靈體再回到這牢籠一般的身軀,的確是很不習慣了。五味五感,身體的沉重,水滑過皮膚的觸感,菜肴吃到口中的味道……時隔兩月,一切都變得陌生了。


    擦幹頭發躺到床上,她習慣地喊了一聲:“宋曉?”


    話剛出口,便不由失笑。笑著笑著,又覺得一陣寂寞。


    罷了,就當是提早過上沒有宋曉的日子吧,提前習慣一下,省得到時措手不及。


    自己應該可以挺過去的,反正,以前都是隻有一個人。不過是再回到從前罷了,應該會習慣的。


    *********************


    次日楚越人早早起身,向楚容雲處走去。


    楚容雲昨日忙著招呼金枝,沒來得及詢問兒子近況。此時見他主動過來,便拉著他,絮絮問過他在帝都中過得如何,可吃得慣住得慣,平日怎麽過,辛不辛苦等等,楚越人都一一答了。


    “聽說皇宮中是一等一的勢利眼,你沒吃什麽苦吧?”


    “昔年照顧大哥的人都在,換了我也是一樣的照顧,沒有什麽。”的確,楚越人在皇宮之中,因著當年楚錦繁的安排,且這十幾年宮中老人尚在,多得照拂。除每日去公主府悄悄探一趟,餘下的時間便是修行,絲毫無需為外事操心。


    見楚容雲低頭喝水,他便趁機問道:“娘,既然公主已經出嫁了,應該是不需要我這護衛了吧?”


    楚容雲放下杯子,笑道:“年初春分時她就已經嫁人了,到現在,嗯,再過兩日便是立冬,這春夏秋九個月來,你怎麽都不說這話?當初她出嫁時你便該回來問一順吧?”


    楚越人知道母親是在翻舊帳了,不由支唔道:“這……帝都形勝繁華,新年也是熱鬧無比,從三十晚上的鞭炮一直到元宵節的花燈會,都很有意思,這個——兒子不免一時看花了眼,忘了回來。”


    楚容雲知道他心裏多年的鬱結,往日苦勸之時,他多是一味地倔,要麽麵上恭恭敬敬地應著,轉身仍是我行我素。現在她已經不想再說什麽,知道他是在賭氣不回家,也不再去揭破那一點心思,隻說道:“這兩年來,春分族中祭典之時回來的人越來越多了,你去後族中又有九名新出生的孩子,你還沒見過他們。今年你便留下來,待過了這祭典再走吧。”


    春分,正是萬物複蘇,光華重回大地之際。崇尚自然的楚氏將這一日定為舉行祭典之時,代代相傳。早年每到此時,莊重的祭典結束之後的十日內,便是全族人放下一切勞作,盡情玩樂之時。正如同中原人的春節一般。


    自從十八年前樓定石下旨令楚氏分遷各地後,中間有四年時間,都是隻有長老與零星幾人的祭典,十分冷清。過了這麽多年後,族人見有時違反那“聚會不得超過十人”的禁令也無人查管,膽子便漸漸大了,每年按時回來參加祭典的人數開始增加。去年時,竟回來了一半以上。


    聽到她如此說,楚越人猶豫一下,說道:“娘,畢竟朝中禁令仍在,是不是讓他們不要一次回來這麽多人?”


    楚容雲道:“這麽多年,朝中並沒有誰苛責此事,不必如此小心吧?再說,一年隻這麽一次,人人都盼著呢。”


    楚越人便不再提起這個話題。過了一會兒,他忽然想起一事,不由疑惑道:“那這期間保護公主之事……”


    “算起來,金枝恰是三月前滿的十七歲。”楚容雲道:“我還未同你說過,昔時你小姑的意思,是保護她到十七歲,說那之後她自有造化,應該就不需要我們幫忙保護了,讓我們到時見機再做打算。”


    “什麽意思?”


    楚容雲搖搖頭:“當年我同你哥哥一道趕到帝都時,她就隻說了這麽多。具體如何,我也不知道。不過阿錦本就是作為下任長老養大的,長老專司的預卜之術,她早已習得。大約是她為金枝預卜過,知道些什麽吧。但昨日我問過金枝,似乎,她母親連這件事也沒有告訴她。想來該是阿錦另有深意,我便也沒多嘴。”想了想,忍不住又道:“當年你大哥十四歲,你九歲,我覺得你太小,便沒有帶你一起去,將你留與你外公照顧。如今看來,也許當時我一道帶著你去了,你今日便不會有某些想法。”


    楚越人自然知道她所說的“某些想法”是什麽,當下不以為然道:“您與大哥莫不是中了她的術法?怎麽一直盡向著她說話?那麽多顯而易見的事情,卻都視而不見。”


    “你這孩子……”楚容雲苦笑道:“都對你說多少次了,你小姑是為著族人著想,才嫁與那皇帝的。你怎麽就聽不進去呢?”


    “可是那一戰正是她嫁去九年之後發生的!而其後她嫁的那皇帝絲毫沒有追究挑事者的責任,反而將錯全扣到我們頭上!致使我族人皆背井離鄉十八年,有家歸不得!”楚越人不自覺提高了聲音。


    “如果當時你曾親眼見過她,你便不會有這種想法……唉!”楚容雲再次放棄:“算了,與你說不通,好在還有你哥。”


    若是換了往日,一說到這件事,楚越人多半便要借故遁走。然而今天是他回家後第一次與母親談天,便將這積攢多年的怨憤壓下,將話題岔開去:“照您方才說的,我今後都不用再去帝都了?”


    “看後事如何吧。”楚容雲道:“你大哥同我說了一下金枝身上的事情,竟是如此離奇。隔空離魂這古怪之事,從未有之。也不知以後究竟會怎樣?此刻留在她體內的那位宋姑娘,真能順利回去麽?”


    楚越人聽到此處,不知為何,心頭有種莫名的異樣,令他十分不解,為了揮去這古怪的感覺,他隨口說道:“成與不成,自在天意,您無需多慮。”又說:“隻盼這事真能順利解決,那位公主的命中造化快些出現,今後我便不用離開家鄉了。”


    “帝都如此繁華,正該是你們年輕人喜歡的所在,怎麽你反而念著不想去呢?”楚容雲道:“看最近回來的那些小輩們,很有幾個不想回來的,都是被長輩強命,才勉強來這裏參加祭典,祭典一畢,便馬上就離開了。”


    楚越人道:“他們是他們,我是我。更何況,雖信美而非吾土,曾何足以少留?”(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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