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讓宋曉很滿意。老李頭確不是多話的人,說一句是一句,話也挺實在的。當下便商定明日起程,今天便去操辦租車,置辦途中所需事物等事。而在張大娘熱情的引領下,各項瑣事很快打點妥當。張大娘又邀二人留宿,於是連住宿的事一並解決了。


    這會兒正是申時,張大娘年紀已大,折騰了這半日,說累了,要躺下歇會兒。宋曉便向羅大爺說想去村子裏轉轉,等會兒回來。羅大爺剝著玉米棒,點了點頭。


    未料楚越人也跟了也出來。宋曉奇怪道:“你在那裏納涼納得挺好的,跟著我跑什麽?”


    “宋姑娘以為我在納涼?在昨日雨露未幹的枯藤架下納涼?”


    “……那你坐在那裏幹什麽?”


    楚越人看了她一眼,道:“宋姑娘似乎已忘了我說過的話。”


    “你討厭與生人相處?”宋曉道:“似乎我們也是生人——是吧,金枝?”這句卻是對著金枝說的。


    楚公子既是我娘親同族中人,也算不得生人。


    “也算沾親帶故啊。”宋曉忽然想到,算來自昨天到今天,因為有外人在和太累的緣故,從未有這麽長的時間都沒有與金枝說過話的。她似乎一直是醒著,就這麽獨自呆在個黑不隆冬的地方,也不知會不會覺得悶。宋曉頓時覺得很心疼,打定主意要好好同金枝說說話,便對楚越人道:“楚公子,我想自己走走,我們分頭各轉各的,好麽?”


    楚越人點點頭,便看宋曉輕快地往田埂那邊去了。他在原地站了一會兒,便沿著村中唯一一條寬敞的土路走下去。昨夜下的雨在路上打積起許多小小水窪,無意踩上便要濺得衣角一串泥漿。楚越人走了一段,覺得避來避去實在麻煩,又不想回張大娘家中,便找了個略微幹淨,少有人來的角落,望著大片纖陌縱橫的農田,出起神來。


    這邊宋曉倒是很高興,她幼時在鄉間親戚家住過一陣,對那裏的麥田青青水渠潺潺一直念念不忘。眼下雖然是深秋,田中麥穗早收割已畢,另種下的一些越冬菜苗還瘦骨伶仃,挖鑿出的引水渠溝裏水流縮到筷子般粗細,卻絲毫沒有影響她的興致。她興高采烈地為金枝指點著,說起小時一些趣事,比如晚間點起汽燈用竹簍撈黃鱔,隨手就是滿滿一簍;比如午後到地裏摘蠶豆,先撿那嫩的當場剝皮吃上幾顆,味道是一種清香的甜……


    金枝從未接觸過這些,聽是有趣,又生出許多好奇疑問。遇上自己不知道的,宋曉便亂編一起。開始金枝還應著“原來是這樣”,後來宋曉編得太過,漸漸也不信了,一句“是麽?”尾音挑得老高。宋曉也不臉紅,幹笑幾聲便混過去了。


    待宋曉終於說累了,看到前麵一堆幹麥秸,過去坐下。環膝看著四周整齊的田地,遠處隱隱的青山。寂靜之中唯有風掠過耳畔的聲音,卻是一種滿足的、歡喜的寂然。


    昔年娘親對我說道法自然,我覺得我是明白的。今日這圈走下來,卻又似不明白了。


    “哦,你已經到見山不是山見水不是水的境界了麽?恭喜你。當你重新覺得看山還是山看水還是水的時候,你那半調子的術法大概就可以直階到大師級別了。”宋曉開玩笑道。


    看山看水?什麽意思?


    “就是說,人生許多事都可粗略分成三種境界,第一種就是最初級的,看山就是山,看水就是水,再想不到別的;第二種呢,開始懷疑了,看山覺得不是山,看水覺得不是水,但又說不好究竟是什麽;第三級,就是消除疑惑,看山還是山,看水還是水。”


    金枝細細想著她的話,半晌,說道:難怪你學術法如此之快,原來你早有這一番見地。


    宋曉吐吐舌頭,道:“我也隻是照本宣科,其實什麽山啊水啊的,繞來繞去,我就覺得都是那麽一回事。你說所見即所得也好,所見非所得也好,其實也沒什麽區別,反正你最終都得到它了,有些事何必非要追根究底,自找煩惱。”


    宋曉。


    “啊?“


    好像我以前真的小看了你呢,失敬失敬。


    “你什麽意思?”


    ……


    “好吧,我也不追究你以前是如何地往門縫裏看我了。不過,現在你既然知道小看了我,那還不快叫我一聲宋姐姐?嗯,叫聲曉親也是可以的。”宋曉一心記掛著那稱謂,絲毫沒有察覺自己聲音WS,已變身為怪阿姨。


    ……


    “喂,快叫啊~~”


    ……原來我還是高看了你。


    “不帶這樣的!”


    ************************


    這一夜宋曉與楚越人又被分配到同一個房間。隻是這次不能要求加床。於是宋曉道:“我怕冷,您能多給我床被子麽?”


    “這話說的,怎麽不能!”張大娘很爽快地指揮兒媳送了一床被子到客房中,又道:“小宋啊,要什麽你隻管說,別跟大娘客氣。”


    “謝謝大娘,我們再要不了什麽。天晚了,明日要趕路,張大娘,我們便先歇下了。”


    “好好,快歇著去吧。”


    這間客房還兼做雜物間之用,所剩的空隙中放下一張雙人木板床,就連轉身也很困難。


    看著一地零碎,宋曉撫額:“今晚怎麽辦?”


    金枝從未到過這種緊窄之地,說心中無所謂那肯定是假的,當下一言不發。


    楚越人皺眉道:“那同他們說說,看再騰一間房出來?”


    “如果我沒記錯,我們現在的身份是夫妻。”宋曉麵無表情道。


    一室寂然。


    幹站了一會兒,宋曉橫下心道:“沒辦法了——金枝,反正也沒其他人,這床也不算太小,咱們各蓋各的被子,將就一晚,怎麽樣?”


    ……


    “明日還要趕路,大家總得休息好不是?”其實宋曉也很不想這樣,但今天房中可連張椅子也沒有,難不成讓楚越人敲顆釘子掛牆上?——掛牆上?


    “楚公子!你的術法有沒有可以變出個超空間什麽的?”宋曉星星眼看過去:“或者能把這地方的東西暫時變沒了什麽的。”


    “超空間?”楚越人蹙眉道:“宋姑娘是指於這時空之中再憑力造出一處空隙?”


    “沒錯!”


    “若臻太聖之境或有可能,但目下在下並無此力。”


    “那有沒有什麽可以解決眼下問題的?隻要能隔出兩張床的地方就行!”


    楚越人略微沉吟一會兒,道:“有一種或許可行……”


    “那就快說啊!”


    楚越人左手引勢一揮,掌中綠光漫溢,直衝角邊一堆竹篾製品而去。隨著那抹輕紗般的綠光,那幾隻竹籃、竹筐等,漸漸融在一起,合成一塊長方形。楚越人手又一指,那塊長方形便飄到空中,飛到床上落下,將床等分成兩塊,隔離開來。


    宋曉頓時喜笑顏開:“這下可好了!”又回頭向楚越人笑道:“楚公子真是法力高強!”


    楚越人卻搖了搖頭,輕聲道:“若無你提點,我也不知術法也能如此用……”


    “我提頭你就知尾,也不錯啊。”宋曉無意展開術法實踐討論會,忽然想起一件事,忙問道:“這些東西還能變回原來的樣子吧?”


    “嗯。隻是引出它們的本質,若要回到各自已成的形狀,隻需屆時將注入的靈力收回即可。”


    “這就好。”說著宋曉脫掉外衣,搭在包袱上,放到枕邊,道:“這下可以睡了。”


    楚越人亦寬衣在另一側躺下,過了一會兒,聽到旁邊的呼吸聲變輕,便揚手一揮,將木箱上的油燈熄去。(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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