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雷昊焰的手術終於做完,莫醉醉也幾乎快昏迷了過去。


    看著醫生推他去重症監護室觀察,莫醉醉踉蹌著跟了上去——


    走出手術室時,她根本沒有心思去關注外麵站了哪些人,隻是死死盯著眼睛緊閉的雷昊焰。


    看到外孫女一步一個血印子地走出來,平竹心眉心驀地緊蹙,她匆忙站起來攔住她,“醉醉,你也受傷了?”


    “是雷昊焰的血。”抹了一把臉上已經幹枯的血跡,莫醉醉眼睛不離手術車,“外婆,我得去守著他——”


    “我說的是你的腿!”氣怒地指著她腳下流淌的血跡,平竹心心口抽痛,這個外孫女,真是像足了她,對自己男人死心塌地得其他什麽都不顧。


    平竹心一說,眾人才注意到莫醉醉兩條腿都在往下滲血……


    因為是夜間行動,所以他們都穿了一身的黑衣,加上雷昊焰的傷勢確實很嚴重,所以也一直沒有人注意到莫醉醉的腿也被彈片刺穿了無數傷口。雷昊焰護住了莫醉醉的上半身,卻沒能護全她的腿。


    漠漠地看了腳下一眼,莫醉醉才恍惚應了聲,怪不得她會感覺那麽暈,原來是失血過多嗎?


    “沒事,去雷昊焰病房幫我處理一下傷口就行。”說著,她還想跟上推雷昊焰的車子。


    一把拉住她,平竹心看向一特助他們,“你們去守著昊焰,有什麽情況隨時通報。醫生,辛苦一下,這是下一個手術對象。”


    剛放鬆下來精神的醫生們微微一愣,在看到莫醉醉的腿時,都擰緊了眉頭,“準備手術,快!”


    莫醉醉本想反抗,但看到外婆冷怒的神色,她乖乖噤了聲,然後步履顫顫地自己走回手術室躺下,“快點!速戰速決!”


    醫生們回到手術室,下意識地看向莫醉醉剛才一直僵立的地麵,那裏已經是一大灘血跡,他們忍不住暗咒:這個女人沒有痛感嗎?丫的流了那麽多血她還像無事人一樣隻知道死死跟著自己男人……


    能得到這樣一個女人全心的愛,一定是極幸福的吧?


    雖然心底被觸動,醫生們還是極專業地給莫醉醉取血驗血,“去驗血,準備為她輸血,她失血太多了!”


    另一組醫生則忙著剪下她大腿以下的褲管,看著原本細致柔嫩的大腿此刻卻被淩亂的傷痕肆虐,鮮血伴隨著彈片,看得人觸目驚心。


    醫生們斂下心神,迅速地清理傷口,為她麻醉後,再處理幹淨深入肌理中的彈片……


    莫醉醉原本想快點弄完好去看雷昊焰,躺下後沒多久,卻終因失血過多而暈暈沉沉昏迷了過去。


    時間一分一秒而過,等到莫醉醉再次被推出來,時間已經過去了近一個小時。


    看著兩條腿都被醫用紗布纏得滿滿的莫醉醉,平竹心眸底含淚,這個傻丫頭!總有一天,她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死的!


    墨孟離更是側開了臉,不忍看莫醉醉蒼白失血的臉色。


    一特助讓二特助等人去守著雷昊焰,自己則留在這邊等待夫人的手術,原本以為隻是小傷,可看到輸著血被推出來的莫醉醉,即便見多了這種場麵,他還是忍不住動容。


    到底有多深愛,才能因他的生死而完全忘記了自己的疼痛與生死?!


    恍惚想起那時夫人為了保下三個小寶寶,也是忍下非人的痛苦,生剝子彈撐過來的……所有人都以為她是為了保孩子才遭此大罪,隻有老夫人看透徹了她的心思,她想要孩子,更不想讓自己深愛的男人成為弑子的罪人……


    而今,即便夫人一時糊塗,瞞下了影子小姐的事,險些釀成大錯,總裁雖然很生氣,卻也沒有真的怨懟她,危機時刻,依然是她的命重於自己的命。


    他們兩人之間,即便不曾告白,卻也已經骨肉相連,無法分離了。


    心中感慨萬千,一特助不敢怠慢。平竹心跟著手術車去了重症監視室,他則跟著墨老爺子去了醫生的辦公室。


    看到他們跟過來,醫生打發走辦公室裏的其他人,才說道:“雷總裁的傷集中在背部,除了炸傷和燒傷,被彈片割出的傷口多達近百處,共剝出彈片五十三片;夫人的傷口集中在大腿中部以下,共七十三處,除去側擦而過的傷口,共剝出彈片二十九片。雖然比雷總裁少了近一半彈片,但因為都在腿上,更也不能輕視,好好養著,如果不想變成瘸子,就別再折騰了。”


    介紹完兩位病患的情況,醫生忍不住又說:“法製社會,我不知道他們是得罪了什麽人,才會被設計這麽歹毒的炸彈所傷,但和各種利益比起來,人命更重要。”


    “謝謝醫生,還請幫我們保密,雷氏必將重謝。”看到墨老爺子隻是沉著臉不說話,一特助隻好上前一步,感謝醫生。


    “重謝就不必了,醫者責任而已。放心吧,我肯定不會亂說話,不想沾惹豪門是非。”


    “能碰到您這麽有醫德又醫術高明的醫生,是我們總裁和夫人的幸運。”


    擺了擺手,示意他們去看病患吧,連做兩個手術,醫生也累了。


    鞠了一躬,一特助便跟著墨老爺子出去了。


    怕莫醉醉醒來後看不到雷昊焰會著急,就把她和雷昊焰安排在了同一間重症監護室。


    折騰完一切,天已經微亮了。


    隔窗看著昏迷中的雷昊焰和莫醉醉,平竹心呆滯良久,才開口:“孟離,你說我們是不是做錯了?為了上一輩的恩怨,搭上自己的下一輩,真的值得嗎?”


    蒼老的眼睛裏光芒寂寂,墨孟離自從聽醫生說完話,就一直沉默不語。


    當初送走醉醉,是為了她的平安;而今把她找回來,就是為了讓她代他們承擔罪責嗎?醉醉從不曾怨言,可是,不能因為她不怨言,就不去正視她的無辜。


    沒有誰該為誰的一生買單,即便是因為血緣關係。


    “後麵的事,我們自己來做吧。”蒼老的聲音裏有痛也有悟,直到看到醉醉受此重傷,墨孟離才恍惚意識到,他們給的,未必是醉醉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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