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叔告訴她,宋之昀幾天前在開會的時候忽然因為腹部疼痛而昏厥,經檢查,是急性闌尾炎,雖然已經做手術切除,但他這些年工作太拚,這次倒下還引起了一係列的並發症,整整昏迷了三天,剛剛才醒了一會兒,喊了她的名字。


    阮軟一聽,立即打車去了醫院,果然在病房看到了他。


    宋之昀躺在病床上,看起來睡得很熟,長睫安分地垂下,藍白條紋相間的病號服穿在他身上,收斂了他的鋒芒和淩角,夕陽暖絨的光線從窗戶傾瀉而進,落了一室的溫暖。


    阮軟站在門邊好半響才走過去,靜靜地站在他的床頭,深深地看著他——說起來,這還是重逢以來,她第一次這樣仔細地看著他。


    他們都說,歲月是一塊橡皮擦,能擦去那些泛黃的記憶,她一直都不信,那些是自己親身經曆過的事,怎麽可能說擦去就擦去?如果真的能擦去,這個存在她記憶裏近十年的男人,為什麽依舊深深烙印在她的骨髓裏?


    這些年她在國外,遇到過形形色色的人,其中有過客,也有印象深刻的,可從沒有一個人能和他一樣,在她的記憶裏留下如此深刻且難以磨滅的印象的,隻有他,無論是皺眉,還是微笑,她都忘不掉。


    他忽然眉頭皺起,唇微動,像在呢喃著什麽,下意識的,她彎腰想去聽他說了什麽話。


    這時候,她離他真的很近,彼此鼻尖的呼吸纏繞,仿佛再往前一點,便是一個難舍難分的親吻,隻是,她中途還是起身離開了。


    她想知道他說了什麽,可又怕聽見他說什麽,她現在對自己就是如此沒底氣,甚至不敢去觸碰他,生怕吵醒他,他會毫不留情地趕她走。


    垂在身側的手指慢慢蜷縮起來,阮軟苦笑,其實他們也曾親密無間,以前她有冬天手冷的毛病,他每次都會無比溫柔地將她的手包裹在他寬大的手掌裏,用他的體溫為她取暖,可現在這些事情回想起來,都好像是上輩子的事,如今的她於他來說,可能是一個無足輕重,甚至一點意義都沒有的陌生人,要強說有,那應該就是仇人。


    他的眉頭依舊皺著,呼吸也好像很不均勻,她隱約感覺到她身上傳來的熱度,心下一緊,連忙伸手覆上他的額頭,掌心下那燙人的體溫幾乎將她燙傷。


    他竟然發了高燒!


    她想去把他的脈,可還沒握到他的手,就被反扣住,手腕的劇痛霎間傳遍全身。


    他不知何時醒了,那雙眼睛在夕陽下像放著精光的獅子,危險,威嚴。


    阮軟怔了怔,一瞬間的尷尬後,反而坦然了,她道:“你好像有點發燒,我想幫你看看是什麽原因。”


    他緊緊握著她的手腕,力道大到幾乎將她的腕骨捏碎,阮軟就是忍著,一時也不知道是哪裏來的反骨,竟就這樣和他較勁起來。


    半響,他冷冷道:“我生什麽病不用你管,我還想多活幾年。”


    他的話那麽傷人,狠狠地提醒她曾經犯下的錯。


    阮軟狼狽地避開他的視線,低著頭說:“……好,那我幫你出去叫醫生,你放開我。”


    聞言,他非但不放,反而捏得跟用力了,她終於忍不住痛呼出聲。


    他終於是放開他的手,挪著身體坐起來:“你來幹什麽?”


    張叔立即從外麵進來,低著頭說:“對不起少爺,是我自作主張讓阮小姐來的。”


    宋之昀麵無表情道:“把她弄走,我不想看到她。”


    “是。”張叔看向阮軟,“阮小姐,非常抱歉,請跟我走吧。”


    阮軟看著他,短短一個星期,他卻像是消瘦了一圈,下顎棱角分明,雙頰因為發燒而泛了紅暈,可眼中的銳利卻是半點不減,阮軟躊躇了會兒,還是忍不住說:“你……發燒了,記得跟醫生說這個症狀,有些藥是會排斥病體的。”


    他沒應答,張叔連忙點頭:“好的,我一定會跟醫生說的。”


    阮軟隻能出門,可將要走時,張叔卻又擋了她:“阮小姐,我希望你能留下。”


    阮軟看了一眼病房的方向,失落道:“他已經讓我走了。”


    “我是以個人身份希望你能留下。”張叔歎了口氣,“少爺很不配合治療,他做完手術後就想出院,是我和醫生一直攔著他他才作罷,可你也知道少爺的性格的,攔得住一時攔不住長久,再加上最近黑馬在洽談一個新項目,少爺他……”


    他的話沒說完,但阮軟已經明白了,隻是她想不明白為什麽要是她?


    “他討厭看到我。”


    這種事不是應該讓楊真箏做嗎?


    但張叔說得很篤定:“不會的。”


    不會的……阮軟眼神一暗。


    看看,就是這樣,所有人都覺得她是宋之昀的藥,卻沒有人認為她其實就是病根。


    最終阮軟還是留下了,晚上八點多,她買了飯菜送進去給他,意料之中地沒有得到什麽好臉色,但他卻沒再趕她走,隻是淡漠地盯著她,蘇瑕將菜一樣樣擺開,她買的都是適合他吃的東西,也都盡量買了他喜歡的,誰知他看了一眼就說:“拿開,我不吃。”


    阮軟一愣:“為什麽不吃?”


    “我不吃西紅柿,紅蘿卜,更不喝米粥。”


    “你不愛吃西紅柿了?”阮軟忽然想起來,那天早上他也讓她把三明治裏的西紅柿吃掉,她還以為他是故意的,沒想到他是真的不喜歡了。


    宋之昀又重複了一遍:“拿走。”


    “好,我把西紅柿和紅蘿卜拿走,但是你要喝粥,你現在隻能喝粥,你多少要吃一點吧。”


    “我說,我不吃。”


    阮軟心平氣和地勸道:“你剛剛做過手術,米飯不好消化,米線麵條這些沒營養,你喝粥是最好的,米粥有和胃氣、補脾虛、壯筋骨、和五髒的功效,對你……”


    宋之昀手一掃,那碗被阮軟說得多好多好的米粥被掀翻在地,甚至有些還淋在了阮軟腳板上。


    阮軟的動作僵在半空,室內的空氣仿佛一瞬間凝固了,安靜得隻能聽見彼此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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