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白操控下的土劍寸寸崩裂,露出其中無形而強大的浩然劍氣,北冥羨能清晰感受到那自劍身傳來,不斷衝擊著手腕的恐怖力道,這股力量著實太過霸道,竟讓她難以駕馭仙蓮陣的力量將其鎮壓。


    北冥羨是個非常情緒化的人。


    對待她看的上的人,她可以是個溫柔的大姐姐,可一旦觸及她的某些領域,她會比南聖域幽深所在的凶獸更加恐怖,北冥淵對此有著無比深刻的體會,深知在這種情況下,基本是拉不回姐姐的,就算是王族的長老,她也照砍不誤。


    原本隻是隨手嚐試破開阻礙,沒成想居然與如此隱蔽而強大的一劍正麵遭遇,北冥羨心中的鬥誌被徹底點燃。龍族已經徹底成了打蔫的茄子,南聖域最強大的妖族種族,如今隻能被一堆瑟瑟發抖的大小人物圍簇,忍受著隨時可能丟掉性命的煎熬,也就是一群強一些的長蟲罷了,哪裏有傳聞中龍族尊者的半分風采?反而是這個被她視作威脅,所行之事匪夷所思的家夥,不僅讓她切實的感受到危險,更是以這樣一把隨意堆砌的劍,一堆隨地可拾的土石,就讓她無從下手,今日若不知曉其真麵目,她心中該如何咽的下這口氣?


    北冥羨連出數劍。


    寒冥劍法的優雅尊貴,在她的劍鋒之下展現的淋漓盡致,步法與劍法相合,猶如翩翩起舞的月宮仙子,如果沒有那堪稱橫蠻的劍氣的話,或許當真是一副絕美畫卷。


    隻見數道冰寒閃過,土劍頃刻四分五裂,完全暴露出內蘊的那一口劍氣,血氣萬化的劍氣在江月白心念之下便要暫避鋒芒,北冥羨卻哪容得臨陣脫逃,抬手之間,已有數百道冰劍結成劍陣斬下。


    “好一個滄浪劍,但也不過如此!”


    北冥羨厲喝出聲,劍陣隨她心意自然發動,極有章法的對那道滄浪劍氣展開圍剿,每每交鋒隻是一沾即走,冰劍固然受創甚至斷折,可滄浪劍氣也出現了裂口,不複剛剛爆發時的圓融。冰劍劍陣不住圍著那劍氣顫鬥,便似南聖域最流行的剿殺凶獸的方法,不斷地以擅於刺殺的強者給凶獸留下傷口,且戰且走,直到其妖血不濟,實力大損,方才畢其功於一役。


    北冥羨行此法,隻因她不想正麵與其抗衡,她雖然上頭,卻並沒有熱血到失去理智,不然,若她每次出手都這般亂來,北冥王族的長老團可不會讓她穩坐北寒尊使之位。一劍摧破劍氣固然隨手可為,但要進攻那神秘人的本體,卻是不夠。


    她要的是壓倒性的勝利,親手撕下那個家夥的偽裝,可不是自己身上的傷口。


    ……


    劍陣對劍氣。


    土石對寒冰。


    兩處堪稱精妙的戰局,令北冥王族的其餘二人看的心緒起伏不定。這二人哪怕出現些微的失誤,整個占據就會出現瞬間的劇烈變化,此刻固然是北冥羨占據上風,一方麵壓著江月白打,另一方麵已將那劍氣逼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可他們二人細細想來,卻是怎麽看怎麽不對勁。


    “那真是江月白嗎?”


    北冥淵心中頗為不確定。


    上午與墨名問劍之時,江月白的劍道突出的就是稀爛二字,每個劍修都忍不住想要上前指指點點,偏生指點不出什麽東西,換位思考之下,隻會覺得自己隻會做的更菜,哪怕他最後以滄浪劍擊敗墨名,那劍法也絕對與正宗二字無緣。


    可自那土劍中綻出的劍氣堪稱渾然天成,毫無沛然莫禦之態,內蘊之鋒芒中正強大,絕非上午那一坨稀爛可比,短短半日功夫,怎可能將滄浪劍修至如此地步?


    他並不具體知曉江月白的萬化,這才會有如此疑問,而裏麵的北冥羨,也將對方當作一名真正的劍道名家,認為可以是此地劍道拔尖的那幾號人,但絕對不會是江月白。


    北冥禹並不在意這回事,淡淡道:“他敗了。”


    冰劍劍陣之中,伴隨無數碎冰墜落,那一道劍氣為北冥羨徹底斬滅,滄浪之意被徹底磨滅。


    北冥羨並沒有乘勝進擊,隻是以手中仙劍直指江月白,喝道:“拿出你的真本事,或者摘下你的偽裝!”


    她能敏銳感知到,這並不是對方真正的出劍。


    滄浪劍一旦出劍,必然是層層相疊,豈會是一道無根劍氣?


    江月白幹笑道:“北冥姑娘修為深不可測,在下不是對手,這便告辭了!”


    “還想走?”


    北冥羨當真怒急,縱劍衝上,江月白為她以仙蓮陣所化冰蓮困鎖,她自認對方不可能脫身,這一劍便由她親自持劍施展,教他避無可避!


    然而,意料之外的事情已然發生。


    那六名罪龍在這一刻身體飄起,仿佛被某種物事托舉,直衝向後方仙蓮陣的邊界。


    這是三名北寒尊使合力造就的禁錮,一群除了肉身強大點,其餘與尋常妖族無益,身體狀況甚至更加糟糕的罪龍撞上,隻會成為幾癱肉醬。


    北冥羨柳眉倒豎,怒喝道:“你……”


    “竟不管他們死活”之言尚未出口,北冥羨整個人不由得呆愣片刻。


    那六人就這麽撞出了仙蓮陣,竟是絲毫沒有受到阻礙,而在他們後方,江月白行步隨後,一麵踏空而行,一麵揮手致意:“不用送了,咱們後會有期!”


    “休想逃!”


    要求屢屢遭拒,更被眼前之事衝擊了心神,北冥羨把心一橫,一身修為盡注於手中仙劍,當著江月白一劍劈落。


    仙蓮陣中的徹骨寒意仿佛在一瞬間被抽離,給了那些瑟瑟發抖的妖族一點喘息的時機,可他們一點也高興不起來,因為他們的靈力正在被強行自體內經脈抽離,若要反抗,強行撞入他們經脈替代靈力的寒氣,足夠將他們的經脈徹底凍凝。


    一劍,抽幹仙蓮陣中靈力。


    而當北冥羨這一劍真正落下之時,整一座仙蓮陣都在震動。


    她將仙蓮陣內的空間完全化作自己的領域,隻要他還在陣中,這一劍自然會隨著她的劍鋒落在頭頂,毫無趨避的可能!


    但這必須加一個前提。


    如果麵對這一劍的不是江月白。


    江月白運轉雲遊步,輕描淡寫一步踏出,與先前送別人出仙蓮陣一般,飄然落在陣外,那覆蓋整座仙蓮陣的一劍,壓根無法對他造成任何影響。


    若將仙蓮陣視作一個小世界,隻要他身處小世界之中,這凝聚全陣威能的一劍絕對會劈在他身上,可問題是,自他將那些卸去勁力的冰蓮拋開之後,這座仙蓮陣中,早已有了江月白的影子。


    過過他手的冰蓮,早已為江月白武神訣把控,而在北冥羨無從觀測的角落,江月白已借助這些冰蓮,開辟了一條屬於自己的道路,而其外部依舊用北冥羨的北冥寒氣掩蓋內部萬化的北冥寒氣,別說當局者迷的北冥羨,外麵的北冥禹北冥淵都難以看清他的作為。


    江月白本人卻是不太滿意自己的行動。


    在掌控冰蓮之時,他用的是萬人敵的法門,效果雖然與預想中的一致,相比於直接以武神訣強控冰蓮消耗卻大了數倍,以致於他帶著眾人光速逃離之際,體內血氣已有了虧空的跡象,明明隻是取巧的戰略轉移,卻絲毫不遜於同東方不覺正麵過上幾招。


    以力服人,果然比以德服人簡單多了。


    江月白長舒一口氣,帶著眾人禦風而行,他再怎麽虛弱,維持流雲氣勁對周圍的掌控依舊不成問題。


    而他也已經了然,自己現在所用的,除了武神訣與流雲手,還有雜糅進其中的滄浪劍禦劍法門。


    滄浪劍,已經完全是他的東西。


    想來明日一早與神劍山莊眾人相遇之時,自己這個啥都沒有的新任莊主,不會讓他們太失望。


    ……


    當北冥羨反應過來這一劍落空之時,江月白早已以流雲氣勁裹挾眾人遠離此間,唯有一句帶著笑意的話語回蕩在仙蓮陣中。


    “山高路遠,不必送了。”


    北冥羨心中的憤怒節節攀升,但放眼看去,別說那人蹤影了,那些罪龍都早已不見,哪怕循著靈力感知也毫無收獲,於是仙蓮陣內的妖族們再度遭了殃,不說寒龍部落的三名長老用盡了吃奶的力氣憋出一塊寒龍晶,不知得衰弱多少年,其餘三大部落紛紛被氣頭上的北冥羨敲詐了一通,龍族大都喜歡收藏珍寶,這些珍寶便被這些長老們當作買命錢,頂著肉痛交到了北冥羨手上。


    北冥羨懶得與這些家夥多費唇舌,她的一門心思全在那個不明人士身上,收回仙蓮陣後,她的第一件事就是興師問罪。


    “你怎麽不攔著他?”


    江月白脫身的方位,是北冥淵負責的地方,當然,哪怕是北冥禹負責的方位,她也會來找自家的弟弟。


    北冥淵無辜的一攤手:“姐,我們真沒辦法,那家夥神秘莫測,就當沒見過他好了。”


    “不行。”


    北冥羨咬緊牙關,折了她的麵子就想走,天下哪有那麽便宜的事情。


    她沒有問北冥淵那家夥是誰。


    她都不知道,北冥淵自然更不清楚。


    “我回去與聖女說一聲,明日我會進劍墓!”


    北冥羨眼中鬥誌熊熊燃燒,這把火令北冥淵心中都不由得發悸。


    “如此強大的劍修,不可能抵禦的了劍墓的誘惑。”


    “等我逮到他,定教他知道北冥王族的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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