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手報仇?


    男孩永遠忘不了這個正在衝向他的青年。


    在那些隨從的奉承中,他是妖族的一位大人物,似乎擁有著無比強大的力量與全力,因為這個人輕描淡寫的一句話,他與姐姐都被抓捕,一路上被枷鎖禁錮,每日抽血,明明能夠感受到與自己相似的氣息,可此人似乎並不將這些相似當作一回事,在他的眼中,自己就是一個活生生的血袋,或者是一個用完了隨時可以扔掉的垃圾。


    怒火在胸中燃燒,但男孩更加清楚,哪怕現在自己的身體無比溫暖,仿佛擁有無盡的力量,那把閃爍寒光的蒼藍大戟,依舊有著瞬間收割他性命的力量。


    他下意識想要回頭,見到的卻隻是江月白蒙麵的黑布,那一雙露在外麵的眼睛無比沉靜,似乎……有著某種期盼。


    男孩全身開始止不住的顫抖,拳頭在格格聲中握緊,目光逐漸聚焦於愈發靠近的寒鬆。


    “五秒。”


    江月白微笑開口。


    五秒之後,寒鬆就會來到他們身前,全力揮出手中的寒龍戟,這五秒,正是他給男孩的,最佳的報仇時機,隻看他有沒有膽子出手。


    在極度的緊張之下,男孩並沒有發現,自己身上的力量正在增長。


    源源不斷地靈力正匯聚在他周身,若以靈力境界而論,沒有真正意義上通脈的他當然隻能算靈通境,可任意取用天地靈力,已是仙人的力量。


    他自然不是仙人,也沒有真正成為修行者。


    隻是江月白收回了已死之人身上的靈力,以萬人敵之法,將它們盡數落在了眼前的男孩身上。


    龍族血脈帶來的強健體魄令他足以承載這些被江月白調教溫和的靈力,而此刻全神貫注的他,心思已全然在寒鬆身上。


    “怕嗎?”


    男孩的心中忽然響起了一個聲音。


    他很快給予一個肯定的回答。


    這個惡魔般的男子,是他無法企及的恐怖存在,哪怕現在看上去喪心病狂,被人折磨的不成人形,他依舊擁有壓倒性的強大,而自己想要尋求幫助的那個人,似乎正在袖手旁觀。


    是拚命之後被殺死,還是就這麽窩囊的殺死?


    男孩很快自迷茫之中脫身,大喊一聲,早已握緊的右拳直直探出,砸向寒鬆胸口。


    所有心念的交織,不過瞬息之事。


    事實上,在江月白喊出五秒之時,他花了不到一秒,就打出了這一拳。


    毫無花哨,毫無武學根基,隻是山野村夫鬥毆般的把式,但似乎無比熟練,估計在罪龍域中,這小子沒少與人打架。


    江月白心中暗笑,靜靜注視前方。


    男孩的拳頭在寒龍戟前顯得那般弱小,無論他如何出拳,終究越不過那戟上的鋒銳。


    但他終究出了拳。


    一記全力以赴的衝拳。


    除了這一拳,一切都被他置之度外,包括生死。


    “很厲害啊。”


    江月白欣慰的點了點頭。


    他給男孩一個機會,本就是想要收收他的心念,自他被自己救出後,這小子心中的暴烈已經逐漸爆發,報仇的欲望幾乎寫在臉上,頗有炎龍血脈的風範。


    隻有用自身的意誌將過往堆砌的虛假恐懼粉碎,這小子才能真正望向他的未來。


    當然,有恩報恩,有仇報仇,江月白自己也是這般恩怨分明,沒資格去教育人家孩子什麽,而當他感受到男孩出拳時的意誌後,心中原本有些飄渺的想法,終於落在了實處。


    一個具備勇氣與堅強意誌的苦命孩童,不該繼續蒙受不該加身於他的痛苦。


    ……


    江月白屈指輕彈,四枚碎石悄然射出。


    這一刻,寒鬆的寒龍戟已然落下,隻需一秒,就會將攔在他身前的孩童斬成兩段。


    寒鬆的眼中盡是噴薄而出的怒火。


    那個混賬東西,居然完全不想與他正麵交鋒,就派一個小孩送死?而這個小孩,分明是他抓來的罪龍中的一員。


    欺人太甚!


    “給我死!”


    寒鬆咆哮出聲,眼中盡是瘋狂的血絲,仿佛已經看到這罪龍後裔被他斬成兩段,鮮血橫流的美好場景。


    龍骨化兵的強度與本人的龍族血脈息息相關,可要是汲取其餘龍族的鮮血,足以讓它獲得提升,他所熱衷的飲龍血之法,正是他用以提升龍族化兵的手段之一。


    隻是現在的他,已經不再去搗鼓什麽細水長流,直接將眼前的幼龍宰了,吸幹他的鮮血便是!


    “轟!”


    一聲沉重悶響,一道身形倒飛出去,在地上不住翻滾,鮮血伴隨著龍鱗隨便灑落一地,正是上一秒還癲狂的寒鬆。


    但此時的他,已經沒有站起身的氣力,便是那龍族應當視若性命的龍骨兵刃,也孤零的墜落一旁,似是與主人失去了聯係。


    這一刻,無論北冥羨,龍族少主們,還是那些個妖族仆從,都難以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景象帶給他們的刺激無疑太大,以至於很少有人願意注意,五名模樣淒慘的龍族,已經來到江月白身邊,且看到這一幕時,眼中似是有著別樣的光彩閃動。


    出手的的確是男孩,那個蒙麵的家夥根本沒有移動,可那樣軟綿綿的幼小拳頭,怎可能一擊重創寒鬆?


    “那家夥!”


    北冥羨眼露寒芒,北冥寒氣頃刻鎖定江月白周身。


    北冥王族在靈力控製方麵,放眼神國都絕對處於巔峰,可就算是她,也看不透江月白是如何讓如此龐大的靈力總量為那個螻蟻般的小家夥所用的。


    江月白卻顯然沒有搭理他們。


    他向前來的龍族們伸出手,聲音洪亮清晰,足以帶給他們充足的安全感。


    “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你們已經自由了。”


    江月白指向遠處目瞪口呆的其餘幾位龍族少主,淡然道:“若是有想要報仇的,盡管出手。”


    一名龍族少主顫聲喃喃:“真的可以嗎?”


    江月白點頭道:“拳頭在你們身上,自然可以。”


    “不管選擇了卻恩怨,還是暫且收手,你們都得記住,你們不是任何人的附屬品,有選擇自己道路的權力!”


    那少女頓時淚流滿麵,她很久以前就被奪走了遮身的布料,身上細密的傷痕與汙濁都被所有人看在眼中,仿佛這世間最卑賤,最汙穢的存在,但當她看向玄龍少主之時,曾經充滿灰暗的眼瞳,已顯露了真正的光彩,以及屬於龍族的豎瞳。


    其餘四位曾經遭受苦難的龍族,亦紛紛將目光投向帶給他們無盡苦痛的龍族少主們。


    這幾張臉,他們一輩子都忘不了。


    還有一個似乎不認識的,與他們混在一處,一定是一丘之貉!


    突然成為殺意的匯聚處,三名龍族少主紛紛麵色大變,反應快一些的蒼翎已經開始討饒:“閣下還請高抬貴手,我們……”


    他的話語被迫中斷。


    因為一枚石子已自遠處射來,一舉洞穿了他右肩的龍鱗。


    蒼龍血脈的恢複力無比強大,新生的血肉很快堵住傷口,卻堵不住那顆嵌入其中的尖銳碎石。


    直到這時,江月白方才對北冥羨拱手,笑道:“有恩報恩,有仇報仇,北冥姑娘應該不介意吧。”


    北冥羨咬緊牙關,實在摸不準這家夥的來路,但看著現在的情況,心中確實有些解氣,於是道:“別弄死了就行。”


    言下之意,自是暫時不插手下麵的局勢。


    “你……”


    被凍的半死的炎昌正欲強行暴起,一枚石子幹淨利落的刺入他的眉心,隻差一寸便可將他洞穿,正在驚駭之間,龍族少女充滿恨意的一拳直接落在他的臉上,一張曾經稱得上英武的麵龐,瞬間扭曲的不成模樣。


    脫身的罪龍們紛紛向給他們帶來傷害的龍族發起粗暴的攻勢,毫無招式可言,隻有絕對的憤怒。


    他們的每一次出手,江月白都恰到好處的以萬人敵給予他們充足的靈力,而一旦龍族少主想要反擊,江月白總能後發先至,以擲出的碎石粉碎他們的一切反抗。


    絕對的力量壓製,就是這麽簡單粗暴。


    曾經不知多少次欺壓他人的龍族少主們,終於是感受到了被人欺壓的感受,一個個被罪龍們掄在地上暴打,從最先被打的寒鬆到貌似與此間無關,一樣被拖進來暴打的玄龍少主,每一個都隻有痛苦哀嚎的份,求饒之言不絕於口,哪管正在痛毆他們的,隻是他們看都懶得看一眼的罪龍。


    江月白走到寒鬆的寒龍戟前,眼中盡是冷意。


    享受淩虐生命快感的人,想來不會設身處地的替他們著想。


    江月白一腳踏下,武神訣的霸道瞬間爆發,伴隨一聲喀拉聲響,寒龍戟從中斷成兩截,再也維持不了龍骨化兵,淪為兩段離身的斷骨。


    寒鬆頓時七竅流血,嘶吼著想要掙紮,男孩充斥怒火的一拳將他的一切都堵了回去。


    場麵之殘暴,令北冥羨都不禁轉頭,龍族長老,妖族仆從,無不目瞪口呆的看著局勢發展,偏偏,無人敢攔。


    仿佛微不足道的螻蟻突然擁有了無上的神威,一切都是那麽的不真實,他們更願意相信,現在發生的一切都是夢境。


    而江月白的聲音,也在此時回蕩開去,使得發狠了的龍族們漸漸平複心情,用心聆聽他的話語。


    “打死他們並沒有什麽意義,罪龍域依舊存在,你們的身份在南聖域也很難有所改變。”


    “跟我走,未來,用自己的力量將罪龍域這等存在,徹底的從世間抹除!”


    並非臨時起意,已是順從心意。


    武聖傳人江月白,從來隨心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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