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白的好奇心已經被勾起,細細回想起來,自己與鬼狐交戰會麵之處已然是一處隱秘地點,穿出暗道時那七拐八繞,好像還不如全憑荀日照的火苗進行指引,而他似乎確實聽見了其他聲音,怎麽想都有些不對勁,與眾人叮囑一番後,江月白再度前往那處探查,這一戰已經充分證明,有神甲衛守護,無論什麽時候都能感到安心。


    元名起的這一隊神甲衛是相對不重要的七隊,甚至沒有帶神甲,都堵死了鬼狐染指馬車的所有道路,不得不將他們當作突破口,可見神皇周圍的防衛力量平素強橫到什麽地步,無怪乎曆史上能刺殺神皇成功的人屈指可數。


    不過江月白依然不知道,鬼狐話中已經達成的目的是什麽,對方當著他麵說,似乎也不怕被他尋根究底,江月白思索片刻,決定將這事暫且放下,先去看看鬼狐說的那六個人是何方神聖,總不可能是六個與他毫無幹係的路人。


    在平安郡某處暗巷找到被他撞碎的堅壁,先前出來時比較急,沒有去看,現在粗略掃了一眼,江月白自己都嚇了一跳,隕鐵與符陣相輔相成的一處防護,竟被他碎了個徹底,倒不是驚訝於自己武神訣的威力,而是鬼狐竟有如此門路,搞了這麽一個能夠抵禦仙人一擊的東西來遮蔽暗道,如此,下麵絕對是個對鬼狐來說無比重要的地方。


    江月白穿行其中,第三次走這條路,已算熟門熟路,很快深入其中。


    鬼狐已不在此地,但人聲依然存在,似乎因為先前江月白的離開而愈發繁雜,順著暗道中無比清晰的聲響,江月白很輕易的找到了聲音的來源。


    那是一間精心裝飾的囚室,深入平安郡地下,加上外界那絕對嚴實的防護,身處其中絕對是叫天不應叫地不靈,相信不會有人喜歡在裏麵的滋味。


    然而現在,那裏麵真就有人。


    不多不少,正好六個,每一個都是一副狼狽模樣,神色憔悴,不知是經曆了怎樣的折磨,才被鎖到這暗無天日的監牢之中。


    江月白駐足於牢門前,望著裏麵那六個人,一時驚得呆了,完全接受不了。


    他接受不了在這地方遇見這夥人,對方卻十分樂意在這地方看到他,對他們來說,他就是這段時間來他們見的第一道光,無論先前對他是什麽看法,抱持什麽態度,見到他出現的那一刻,都是興奮與喜悅的。


    然而,江月白在他們眼前一來一去,壓根就沒看他們一眼,如今已是第三次造訪,原本的欣喜早已被冷落衝淡,現在江月白所麵對的,正是相對冷靜後更多以原本關係看待他的他們。


    袁人鳳雙手為鐵鏈束縛,此刻不住招手,鐵鏈交錯的叮當聲不絕於耳,此時的他一副蓬頭垢麵模樣,隻勉強保持衣衫的齊整,哪有原本皇城紈絝的風采,見江月白總算察覺到了這邊,不由得熱淚盈眶,高聲呐喊,聲音回蕩周遭,經久不息。


    “我這喊得喉嚨都快啞了,你可算聽見了!”


    在其身旁,同樣被禁錮的王策連連點頭,眼中充滿希冀,平時沒什麽精神的模樣此刻早已橫掃一空,變得格外神采奕奕。


    在這邊喝西北風已經好些天了,再不出去,他真會悶死在這裏。


    ……


    江月白以蠻力強破監牢,目光在裏麵這六人身上遊移不定,哪怕已經用了相當長的時間平複心情,他還是沒法接受眼下的這個情況。


    袁人鳳,王策,杜成,還有倆不認識的生麵孔,這五個人抱團一處,總顯得那般奇妙。


    這是護衛連同主子被人一鍋端了?


    江月白心中暗暗好笑,在殷切的目光之中,還是開始著手破開束縛他們手腳的鐵鏈,雙手剛剛拽上鏈子,便感受到一陣若有若無的吸力,當下神情凝重許多。


    袁人鳳恰到好處的吐著苦水:“這鏈子不知道什麽材質打造的,一直在吸收靈力,無論我們本身還是周圍的天地靈力,全被它吸了個幹淨,這整一間牢房全是這種材料,根本沒有靈力可以運用,還好你來了,不然我們還得被那家夥困在這裏。”


    江月白運勁扯住鐵鏈,對方針對天地靈力的手段對他這名武神訣修行著作用不大,也能夠令他精神上有所倦怠,很想好好休息一會,而鎖鏈之中蘊藏的力量,更是令江月白心生驚異。


    他以武神訣施展的勁道竟完全被這鎖鏈吸收。


    每個人鎖鏈的一端都係在牆上,那股力量正來源於牆的另一端,與這股力量較勁,就仿佛在與這整一片大地對抗,儼然一座陣法。


    如果文星耀在,應當可以找尋到鎖鏈上的陣眼,著手將其破除,江月白沒這個陣法修為,隻能繼續以蠻力破除,搗鼓之時,正好詢問一下袁人鳳等人的遭遇。


    堂堂袁氏聖子連同護衛一同蹲了黑牢,說出去簡直滑天下之大稽。


    袁人鳳也不隱瞞,直接開誠布公,他素來是不怎麽忌諱自己的言行舉止的。


    “你知道的,我奉家裏命令去拜訪落日古境,出發的還比你早,一周前,我們一行正在這平安郡歇腳,一路都是凋敝民生,唯有此處欣欣向榮,大夥興致高了,我便帶著大夥去百鳳樓解解悶……”


    這樓江月白遠遠望過一眼,也算是知曉有這麽個存在,不過眼下,他還是難以置信的看著袁人鳳:“你居然還有閑心逛青樓?”


    袁人鳳理直氣壯道:“這叫舒緩身心,以備大事,我可不是荀日照那種古板的人,倒是你,北冥聖女在側都坐懷不亂,完全不懂得憐香惜玉,實在太迂,太迂!”


    回想起那時的情況,袁人鳳不禁麵上帶笑:“不過你還別說,百鳳樓真有門道,無論裝潢還是樓裏的頂級姑娘當真都不遜色於聖王城,那些姿色差些的也是民生使然,怪不得他們,但依然各有各的風采,我都覺得這幕後當家有資格將這樓子往聖王城也開一個……”


    江月白扯了扯他的鎖鏈,道:“打住,說回當時的情況。”


    袁人鳳斂了笑容,開始講述那一晚慘痛的經曆,江月白這才知曉,袁人鳳耐不住寂寞,帶著這邊的幾個護衛一同往百鳳樓一鑽,見慣了窮山惡水,村姑潑婦,這一進當真驚豔,仿佛回到了那無憂無慮縱橫花場的時光,本著人人有份的原則,袁人鳳大手一揮,護衛們人手幾個姑娘,一起享受行路中難得的快樂,然後一個不剩的全被姑娘們誘惑下藥一條龍服務打包了,袁人鳳是想過掙紮,然而識海中一陣翻騰,就什麽都不知道了,醒來之時,原本的芙蓉帳暖已經成了鐵門鐵窗,一行人麵麵相覷,苦笑無言。


    聽完這段遭遇,江月白哭笑不得,問道:“你們袁家就沒有人跟隨?”


    袁人鳳坦然道:“我從來不帶族裏的老人,那樣玩起來多麻煩,還得被他們管教。”


    江月白無言以對,繼續搗鼓袁人鳳的鎖鏈,以武神訣血氣灌注其中緩慢消磨,是目前他所想到的最有效的方法,這樣解放一個人需要三分鍾左右,正好給他繼續探討眼下情形的機會。


    他目光轉向一旁,有些無奈的道:“你怎麽也跟著去了?”


    曾經與江月白共經生死的軍神之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義正言辭道:“既然做了袁家的客卿,總得辦事,少主進了溫柔鄉,我們這些個隨從也該為他檢查檢查這些姑娘的安全,隻是她們技高一籌,實在無可奈何。”


    一旁的杜成與江月白有些打出來的交情,此時也苦笑點頭。袁人鳳要逛青樓,他們這些做護衛的哪能真的袖手旁觀,不過最終大夥一起長伴溫柔鄉,以至於成了現在這般情況,到底算是他們的責任。


    他這個善於使毒的毒公子,被人在毒術上撂倒,後腦還挨了一悶棍,丟人可丟到家了。


    另外兩名袁氏護衛與江月白過往素未謀麵,本身都是名門大派出身,靈台境的修為也算紮實,在青樓裏連衣服都沒脫就被迷暈就算了,連敵人長什麽樣都沒見到,本身就憋了一肚子火氣,見江月白慢慢搗鼓著,不知是真打不開還是故意放緩速度,繼續研究這段可恥的故事,都是鼻息微粗,若非袁人鳳與之言笑自若,他們都要開罵了。


    袁人鳳淡淡掃了這兩名鬱鬱不平的護衛一眼,坦然笑道:“我中了鬼狐的奸計,是被其算準了心態,同時防備不足所致,你們也該與我一同反思一下,下次還敢不敢光看美人不看周遭。”


    除王策外,其餘護衛都點頭稱是,隻有王策仿佛什麽都沒聽到,或者說,明確表示下次還敢。


    哢嚓一聲,袁人鳳身上鎖鏈承受不住武神訣的衝擊,就此碎裂。


    有了第一個成功經驗,江月白立馬抓過王策的鎖鏈,著手開始破壞,不過同時,他的目光看向牆角,問道:“既然你們是在逛青樓的時候著了道,他又是個什麽情況,你們一起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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